少女恐慌地看著來人,待看清他眼中的善意和關切,她提著心稍微放了下來。
“可是扭到腳了?”男子蹲在她面前,又問了一遍。
少女一邊警惕地悄悄打量他,一邊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男子了然地一笑:“姑娘,放心,我不是壞人!”
話音剛落,他已挽起少女的褲管,褪下她受傷腳的鞋襪,拿出懷中的藥瓶,為她在扭傷的地方敷上。
少女有些惱怒他行為的荒誕,卻也知他是一番好意,不禁秀眉緊蹙,隱忍著怒氣。
白翎卻震驚地望著男子的背影,直覺告訴她,他就是她一直在找尋的答案!
可是任憑她如何努力的靠近,都看不清他的長相,他的面部籠罩在迷霧中,只有一雙溫柔明亮的眼眸,清晰可見!
她看見他又說了什么,少女忍俊不住,抿嘴一笑,跟著點頭,看見她羞紅的臉頰,和越來越明亮的眸子……
不知何時,少女的輕笑聲和男子低沉溫柔的嗓音,消失不見了!
只剩白翎獨自站在迷霧中,她在等著下一幕的到來。
如她所料,迷霧漸消,她已站在一棟別院里面。
院中漆黑一片,正有正房的窗中,仍有守夜燭的微弱燈光,透過紙窗傳了出來,想必夜已深,主人已經入睡。
有腳步聲在靠近庭院,聽聲音,來者還不止一個。
很快,院門被人悄悄打開了。
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擁著一個少女走了進來。
白翎認出,這少女正是不久前的那一位。
“嬤嬤,你們這是打算帶我去拿?”少女驚慌問道。
“養了你這么多年,也該是回報我們的時候了。眼下小姐剛好來了葵水,不然,這等好事也輪不到你!”其中一個婦人,惡聲惡氣道。
她們沒有理會少女的哀求,把她用力推進亮燈的房間,又在外面上好鎖,便離開了。
白翎隨著少女,閃進廂房內。
室內設計的極其雅致,內室傳出斷斷續續壓抑的聲音。
少女開始還驚慌失措地敲門撞門,知道無人會來搭救自己后,反而大起膽子,慢慢朝著內室走去。
內室只有一張紅幔微蕩的大床,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他渾身裹在被中,不住顫抖著。
少女突然臉色大變,她急忙沖到床前,著急道:“怎么是你?你怎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試圖把看起來十分痛苦的男人,扶起身來。
不料對方就像迷失在荒漠里的人,忽然尋到清爽的水源一般,一把拉她入被。
燭光搖曳,紅帳內的一片旖旎風光,隱入迷霧之中。
再度出現的,便是馬車的絕塵而去,少女每日的引頸期盼,她肚子已大到藏不住,被單獨鎖在一個簡陋的院子中,每天會有人把豐盛的飯菜,端來放到她的窗外。
有一日,她在院中散步,被院外的人發現了,正是那家的主人,一位長相慈善的老爺,他似乎很是不安愧疚的樣子。
自那以后,他每日都會偷偷拿來,一些日用品和新鮮果子,她的生日舒服了許多。
臨盆那晚,少女,不,女子九死一生誕下孩子,然而,不待她看清孩子是男是女,一碗碗苦澀的毒藥,便被灌入喉嚨!
“你們答應過我,要饒她一命的!”這一幕,被老爺撞見,他氣急敗壞道。
見沒人搭理他,他大嘆幾聲“作孽”,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老爺,有些不對勁!”一個嬤嬤說道。
“先別管他!”另一個說道。
不一會兒,只聽有人驚慌地喊道。
“快來人,走水了!”
“是老爺!”
“老爺瘋了,他在放火!”
白翎往窗外望去,只見紅色的火舌,已經沿著院中的樹木蔓延。
“要死,都一起死吧!老夫竟助紂為虐,做下這等不忠不義,傷天害理的事,哈哈,一死百了!一死百了!”一陣瘋狂的大笑聲,自火海中傳出。
肆無忌憚四風肆竄的熊熊大火,產后不斷涌出的鮮紅血液,彌漫了整個空間。
濃濃地悲傷排山倒海地襲來,一陣鉆心劇痛,讓白翎倏地睜開了雙眼。
天色已亮。
她拭凈眼淚的淚痕,環視一圈,她還是在毒谷自己的房間里,原來是夢!
心臟仍快速激烈地跳動著,夢里的一切,仍一幕幕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
她起身坐到銅鏡前,拿起木梳,開始梳理滿頭的秀發。
鏡中人冷清的臉龐和夢境中少女的笑臉,完美地重疊在一起。
不是夢,手中的木梳“吧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她頓時醍醐灌頂,怨不得如此感同身受,那少女竟是以前的自己,夢里的一切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得事情!
那么說來,她除卻孩子,還應該有個弟弟,只是后續夢境沒有了他的影子。
白翎夢中隱約聽見,少女與男子交談時提到過“弟弟”,“靈山翻海門”等字眼,強烈的興奮激動感,似一波波激流,涌上心頭,她忽地站了起來。
起身太猛,錦椅“哐當”倒在地上,她顧不得這些,她來回走動了起來,迫不及待想要去證實,這一切的真實性。
守在門外的藥奴聽見聲音,敲了敲門,問道:“主人,可是現在洗漱?”
她的聲音,把白翎拉回了現實中來。
白翎斂起心神,沉聲道:“替我準備一包冰袋,一會兒把它們放在門外,你直接早膳就可以了!”
藥奴應了一聲,照辦去了,她的辦事效率是極高的。
白翎剛把紅腫的眼睛,配合秘制的藥水,恢復正常的樣子。
藥奴便手上端著熱氣騰騰的早餐,走了進來。
幫主人盛好飯后,她像往常一樣,站在一旁服侍。
“您昨晚睡得不好,可是夢見了什么?”一向沉默寡言,不肯多說一個字,甚至被人誤以為啞巴的藥奴,突然問道。
白翎驚訝地抬頭看著藥奴,像第一次見到她般,打量了她一遍。
負責照顧白翎的藥奴,是個女孩子,她十四五歲的樣子,黑黑瘦瘦地,巴掌大的小臉上,長著一雙極大的黑眼睛。
此時,這雙眼睛有些忐忑,卻更多擔憂地看著自己。
白翎想起夢中另一雙,同樣充滿善意擔憂的眼眸,心中一暖,不禁溫聲道:“沒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睡得不好?”
見主人沒有怪她多嘴,藥奴高高提著的心,落回肚中,她認真說道:“清晨,我去廚房燒水,經過您的房前,聽見了您的哭泣聲,我敲門想叫醒您,您似乎睡得很沉,并沒有回應。”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枕頭都濕透,眼睛也腫了,想必夢里的悲傷經歷,讓她流了一夜的淚。
白翎看著她心中一動,問道:“你在這世上,可還有其他親人?”
藥奴想了想,搖頭道:“我不知道,自記事開始,我便在毒谷中了。”
白翎又問道:“那你可是想知道,他們存不存在?可想出谷尋他們?”
藥奴先是搖頭,又遲疑著微不可見地點頭。
白翎見狀,莞爾一笑道:“是啊,生命只有一次,我們都不想,稀里糊涂地過完這輩子!”
藥奴不由偷偷多看了她幾眼,她覺得主人好像一夜之間,變了許多。
白翎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她只覺得陰沉黑暗的心中,射入了幾縷陽光,讓她有了些溫暖,有了希望。
放下竹筷,她對藥奴說道:“等我下次出谷,便請求帶你一起,可好?”
藥奴震驚地望著主人,半晌,她大大的眼睛溢滿淚花,遲鈍的口舌因為哽咽,更是難以說出漂亮感激的話,只能拼命地點頭,表達自己的滿心歡喜之情。
白翎輕輕一笑:“那就這樣說定了!不過今日我們的談話,不要告訴其他人!”
藥奴慌忙發出毒誓,保證對任何人都絕口不提。
白翎只是隨口一說,見她如此認真,倒是有些驚訝了。
她把眼睛移向窗外,一個小小靈活的身影,正轉過竹林,朝她們所在的竹樓的方向奔來。
白翎冷笑道:“想必我們很快就能有機會,出谷了!”
果然,那個小藥奴“噔噔”踩著竹梯,爬了上來。
他先行了個禮,而后說道:“谷主請三坊主,去議事廳一趟,有要事相商!”
一覺醒來,白翎對恩師也有了全新的認識,他刻意隱瞞偽造她的過往,真的只是為了她好?亦或者真如赤烏所言,只是想得到一件無須感情存在的冷血利刃?
該面對的,早晚都要面對的,白翎略微整理了一下心情,隨著他走了出去。
議事廳里,只坐著成峰一人。
他見白翎走來,面上帶著慈祥的笑容:“聽說翎兒身體不舒服?現在可是好了些?”
白翎低首垂眸道:“有勞師傅惦記了,想必前段時間急著趕路,積了些邪火。昨晚吃了祛火的藥,徒兒已覺大好。”
“那就好,”成峰指了指對面的座位,“坐著說話!”
白翎依言入座。
“為師昨夜研究了一宿,這‘忘憂’果然是妙藥,即使只是半成品,藥效也令人驚艷的很!只是這藥粉中,有一味成分不似任何一種草藥,為師再三測試,仍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成峰語氣一頓,他緊緊盯著白翎,不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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