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楚烏還在試圖與清影解釋著。
清影手握刀柄,怒視著他,顯然并不相信他說的話。
見白翎二人走了出來,兩人齊齊把頭轉了過來,問道。
“蘇老,這毒女可是拿了解藥?”
“師妹,連翹姑娘可是醒來?”
白翎道:“連翹姑娘服下解藥,已經醒過來了,她讓師兄你過去一下。”
清影懷疑地看了白翎一眼,把目光轉向蘇瑾。
直到蘇瑾沖他點點頭肯定,他才輕吁了一口氣。
楚烏聽說連翹有請,早屁顛顛跑進了廂房。
見連翹半臥在塌上,臉色確實好了起來,喜道:“你無事,真是太好了!”
連翹斜了他一眼,道:“你打算何時離開?”
楚烏先是一愣,繼而歡然道:“你終于想開,打算放過我們了?”
連翹冷哼了一聲:“聽聞你師父中毒,已無幾日可活,我經不過白姐姐央求,便答應,若你能應諾我的條件,我便放你回去,見你師父最后一面!”
“你說,我師父怎么了?”楚烏臉色大變,一把握住連翹的雙肩,急切道。
“你捏疼我了!”連翹憤然道。
楚烏慌忙松手,連連道歉:“抱歉,是我失態了!”
連翹皺著眉頭,活動了一下臂膀,一口氣憤憤道:“我說,你師父煉毒時,藥爐炸裂被誤傷,毒氣攻心已命在旦夕!假如你能答應我的條件,我便放你們回毒谷!”
“怎么,怎么會這樣?”楚烏雙目含淚,喃喃道。
連翹見他悲傷,心中一軟,語氣也不由自主地溫和了一些,道:“每個人都會有死去那日!生老病死,本就是一種生命的法則,誰也逃不開,你也莫要太過悲傷,看開一些!就像我,方才還不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楚烏知道連翹所言不假,又想起她方才確實受自己拖累,挨了毒針,此時傷口必定疼痛難忍,心中又升起自責憐惜之情。
他本就是純樸之人,從腳到腦一根筋。
登時,對連翹中毒的愧疚和對即將失去師父的痛苦,合二為一,不禁情緒崩潰,竟趴在榻旁嚎啕大哭起來。
他這一哭,反倒弄得連翹措手不及起來,她取出懷中帕子,塞到他手中,雙手捂耳,心里默默念起《清心經》。
待楚烏發泄完情緒,捏著皺的不成樣子的帕子,用一雙紅腫的眼睛,歉意地望著她時。
她放下雙手,松了一口氣。
“連翹姑娘,謝謝,帕子還你!”楚烏不好意思道。
“丟了罷,我不要了!”連翹嫌棄道。
“那我用好了!”楚烏理所當然地揣進懷里。
連翹張了張嘴,可能覺得說了也徒勞無功,干脆又閉上。
“你剛才說,答應你什么條件?”楚烏主動問道。
連翹敲敲額頭,被這貨不按常理出牌的表達方式,讓她差點忘了正事。
她清了清嗓子道:“其實也不算是什么要求了,我只是想多一份保證和心安罷了!你師父走后,毒谷必然要有新的谷主,接任他的位置。你此次回去,務必要做新的谷主才行!當然,你是大弟子,這位置本就該你來坐!”
果如白翎所料,楚烏聽后,急忙搖頭道:“連翹姑娘恐怕誤會了!論才能和機智,我遠遠不及師弟和師妹!況且,我也無心當什么谷主,此事不成,不成!”
“喂!呆子,我可不是來找你商議的!你們此番闖進藥山,出去之后,一旦消息泄露,定會惹來更多盜藥者!除非你當上谷主,立下新規,封住谷中弟子的嘴!所以,你若答應做這谷主,我便放你回去,見你師父最后一面,如若不答應,便一輩子留在藥山,做個種藥的仆人吧!”連翹怒道。
楚烏見她怒氣沖沖,又聽她句句再理,猶豫道:“此事,確是我毒谷做錯在先,為此,讓我做谷主也算將功補過,未嘗不可!只是,師父那里,興許有了其他人選。還有若我做谷主,師弟和谷中其他弟子,不一定心服啊!”
連翹見他松口,展顏一笑道:“這你倒大可放心!你師弟已觸怒師父,被關進了萬蛇窟,總之,只要你肯做谷主,其他事情都無需操心!”
楚烏本想細問師弟赤烏的事情,見她一臉倦容,想是毒未除盡,又說了這么大陣子話,疲憊至極,只得忍住疑問,咽下到嘴的話,柔聲道:
“我答應做谷主!你安心休息吧!”
他扶著連翹,助她平躺在塌上,又拉來錦被于她蓋上,直到她閉上眼睛,呼吸平緩睡著,才離開去尋白翎,問赤烏的事情。
“大師兄,二師兄所做的事情,讓師父怒極!你見了師父,千萬莫要提起他!”白翎善意提醒道。
楚烏嘆道:“我曉得。不曾想,赤烏糊涂至此!”
白翎試探道:“大師兄,師父十有八九會把谷主之位,傳與你罷!”
楚烏苦惱道:“連翹方才,也為了此事找我!師妹,你實話實說,師兄真的適合做這谷主嗎?”
白翎略一沉思,緩緩道:“大師兄,白翎真心覺得,于公于私,谷主之位由你來做,最合適不過!不瞞你說,我已尋到世上血脈相連的至親,正打算離開毒谷,自此,做個普通的自由人!”
楚烏喜道:“那真是好極!師兄也為你感到高興!只是,師兄日后想再見你,便難了!”
白翎微笑道:“倒也不是難事,我會在洪炎國皇城落腳,師兄若想見白翎,可以去那里尋我!”
“卞陽嗎?”楚烏想了想,道,“那里確實是個好去處!不知師妹打算什么時候動身出發?”
白翎長嘆一聲,慘笑道:“大師兄可知,師父因我出身不明,曾在我入師門前,讓我服下一劑藥蠱?”
“竟有這事?”楚烏驚道。
他人雖率真,卻不是真傻,轉念之間,便猜出她的言外之意,便道:“師妹放心,若師父把解除藥蠱之法傳與我,師兄定第一時間告之于你!”
白翎見他一臉坦誠,倒是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自行慚愧了:“我知曉,大師兄胸懷坦蕩,助師妹達成心愿。因而,這是于私,我希望你能來做谷主!”
楚烏灑脫一笑:“師妹,你雖比我和赤烏晚入師門,但,在師兄心中,倒與你關系更親近一些!日后,再有何事需要師兄幫忙,不妨之言,但凡師兄能做到的,定會鼎力相助!”
白翎動容道:“大師兄,白翎何其有幸,成為你的師妹!你為人謙和真摯,處事公正,對谷中弟子仁愛有加,相信,毒谷的未來,在師兄手里,定能擺脫黑暗骯臟的名聲,以光明傲人的姿態,立足于武林!這便是于公,我希望你來做谷主!”
楚烏被夸得面上一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師妹的一席話,讓師兄飄起來了!不過,師兄盡力便是了!”
當晚,二人找到蘇瑾,秉燭夜談,談妥議好。
次日,白翎和楚烏便已帶著一部分弟子,立于入山的迷霧前。
“等你做了谷主,我便把其他弟子放出去!”連翹對楚烏道。
她堅持要下榻相送,蘇瑾拗不過她,只得命下人抬了竹椅,讓她坐在上面。
楚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我會回來找你的!”
連翹臉一紅,啐道:“呆子,誰用你來找?!”
蘇瑾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兩位路上小心!”
白翎與楚烏對他拱手道別后,消失在迷霧中。
“知道進山方法的人,越來越多了!”連翹悵然若失地望著迷霧,輕嘆一聲,對師父說道。
“是啊!看來等毒谷事情一了,要再麻煩謀機子,給重設機關了!”蘇瑾亦嘆道。
幾日后,白翎和楚烏帶著又在迷霧中折損一半的弟子們,回到毒谷。
令白翎驚訝的是,不用她出手,成峰竟真已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氣吊著。
原來,他在白翎走后,因疑心有他人害自己,便不肯吃任何食物,只靠些往日自己煉制的丹藥,來維持生命。
這些丹藥與他體內毒素排斥,使得他體內毒素不減反增,并且,合成一種新的更霸道的劇毒。
待白翎再次見到他時,此劇毒侵進他的五臟六腑,無可救藥!
他身體已虛弱到,只能維持呼吸,連坐立的力氣都沒有了,腦子也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甚至有時,連楚烏都已認不出來!
成峰自知時日不多,趁著清醒的時候,把眾弟子召到塌前,宣布讓位與楚烏,另封白翎做谷中圣姑,地位僅在谷中之下!
楚烏眼看世上唯一的至親,一日日走向生命的盡頭,卻無能為力,只能忍著巨大的悲慟,盡心照顧他為數不多的時日。
半個月后,一代毒雄成峰,戀戀不舍地咽下最后一口氣。
白翎體內藥蠱,也被徹底解除。
安葬好成峰,師兄妹在山前的岔路口,喝住坐騎。
“大師兄,我們便在這里分開吧!”白翎嘆道。
“好!”楚烏眼中有著不舍,師父走了,師弟死在了萬蛇窟,如今,師妹也要離開,毒谷只剩下他一個。
他心中難過,見白翎騎馬朝另一條行去,又不自禁喊道:“師妹保重,記住毒谷永遠是你的家,有空常回來看看!”
“我曉得!山高水長,總會有再見那一天!師兄也多保重!”白翎喉嚨一哽,眼淚險些掉了下來,她沒有回頭,只朝身后揮揮手。
楚烏見一人一馬,漸行漸遠,終于消失不見,才黯然調轉馬頭,向藥山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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