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瑤沒想到宛舒下手這么狠。

    一大早下人的尖叫震徹內(nèi)宅，燕珩顧不得去書院，和燕晟等人去尖叫的源頭，只見院子的大榕樹下躺著一個(gè)白花花的人形。

    一走近，瞎了眾人的眼睛，女眷紛紛回避。

    不久，胡亂穿一身的燕海榮跪在大廳，聽顏氏和堂姑奶奶訓(xùn)話。

    旁邊的陳桂芳和二堂伯用痛哭掩飾心虛，險(xiǎn)些哭暈。

    燕海榮根本不記得放迷煙后發(fā)生什么事，但隱約感到自己赤身睡樹下是放迷煙的懲罰……

    他打寒顫。

    由于他什么都不記得，兩個(gè)老人家斷定他是夢游。可是眼尖的燕珩發(fā)現(xiàn)燕海榮嘴邊有白色粉末，認(rèn)為他服用了五石散。

    一瞬間大家的眼神劇變，誰都猜到他赤身樹下的原因。

    結(jié)果顏氏勒令其禁止踏出房門，直到離府。

    偷雞不成蝕把米，陳桂芳兩眼翻白暈死過去。

    鬧劇結(jié)束，吃過早飯后赤芍提著一個(gè)蓋了布的竹籃離開順天府，美名其曰外出買東西。

    清早的善春堂客人較少，飛毛腿正打掃門前的塵土。赤芍借著監(jiān)督，悄悄問他月夢的情況：“主子吩咐的事情，你有沒有偷懶？”

    飛毛腿眸子一轉(zhuǎn)，咧嘴笑道：“赤芍姑娘放心，小人辦事從不會(huì)讓你們失望。她目前沒有奇怪的舉動(dòng)，多是照顧姑娘們。”

    “她有沒有說奇怪的話？”

    “沒有，她們聊著女兒家的話題，什么刺繡、紡織之類。哦，那天你們離開店后她對搶一空的香露很感興趣。”

    “她說了什么？”赤芍沒來由警惕。

    飛毛腿撓撓頭頂回憶，“問香露是哪個(gè)高人制的，香味很獨(dú)特。你放心，姑娘們嘴巴很密，沒告訴她事實(shí)。”

    赤芍滿意地點(diǎn)頭。

    “貨是不是已經(jīng)帶來？”突然一把男聲不合時(shí)宜地插入，嚇了竊竊私語的赤芍和飛毛腿一跳。

    兩人轉(zhuǎn)頭，原來是帶隨從來的華寧。他一如既往容光煥發(fā)，比女子美艷；衣飾精心整理和配搭，一絲不茍。

    赤芍飛快地撇嘴，嘟囔他真早，然后領(lǐng)華寧到店內(nèi)的小小內(nèi)室。

    華寧沒看見燕瑤，蹙眉質(zhì)疑：“只有你來了？”

    “主子有事走不開，讓婢子帶成品來給華大人過目。”赤芍無視他置疑的目光，從竹籃里小心拿出一個(gè)白瓶子。

    華寧眉心不展，緊盯蓋上布的竹籃。

    赤芍曉得他好奇布下卻只字不提，讓他嗅一嗅示人的香露。

    他拔開塞子細(xì)嗅，濃濃的梔子花香四溢。“哼，等了三天就等來這種貨色？香味太濃太單一，還不如薔薇花露。”

    “當(dāng)初你的主子夸下海口，本官以為她有兩把刷子，沒想到是見錢眼開的庸脂俗粉。如果你的主子沒有誠意交易就此作罷，那些錢當(dāng)撒海里了。”

    赤芍壓著惱火握緊拳頭，若非他是官，真想一腳踹爛他的賤嘴。

    呸！還庸脂俗粉，他不知道自己長得太妖艷嗎？

    華寧沒把惱怒的丫頭放眼里，起身準(zhǔn)備離去。

    “主子料到華大人不喜歡純花露，于是細(xì)心準(zhǔn)備了一番。”言畢，赤芍拿出第二瓶，也不叫華寧去嗅。

    他凌厲的余光掃視第二個(gè)白瓶子，略猶豫才拿起來。塞子一開，依然梔子花香飄散。

    不同的是，花香比之前淡了三分，多了三分清新草木香調(diào)和。

    “香味尚可，但要登大雅之堂差得遠(yuǎn)，適合村姑之流使用，果然不應(yīng)該用廉價(jià)的梔子花。算了，你主子能力有限，本官回去買薔薇花露好了。”

    華寧十分失望，能肯定制作桂木香露的高人不是那姑娘，果真是見錢眼開的庸脂俗粉！

    “回去告訴你主子，凡事量力而為，不是每一個(gè)人都如本官心胸廣闊不計(jì)較。”

    赤芍在心里呵呵，恨不得翻臉走人。

    但她忍住，又喊著想離去的華寧。“華大人不必著急，主子料到華大人要求嚴(yán)格，所以不敢怠慢。”

    她悠然拿出第三瓶。

    華寧見狀怒火中燒，敢情她們主仆倆耍自己玩？

    “本官極有誠意與你主子洽談，你主子卻一而再戲弄有何用心？既然你們毫無誠意，本官另找高明！”

    赤芍感到莫名其妙，自己說話不過五句，他則一味詆毀，沒誠意的是誰？

    “華大人此言差矣，若主子不多準(zhǔn)備幾種香露供大人選擇，大人怎么知道哪一種最好？正是要登大雅之堂主子才這般謹(jǐn)慎，若主子只研制出一種，反倒是主子沒誠意。”

    華寧聽著意動(dòng)，但怒火仍熊熊燃燒。

    “華大人既然來了，嗅最后一瓶再走吧，不會(huì)耽誤多少功夫。”

    “不得無禮！”隨從大喝，豈料赤芍不屑一顧。

    華寧斜睨第三瓶，心里有蠱惑之聲勸他去嗅的聲音。

    既然來了，再嗅一瓶有什么所謂。

    他緊繃著臉拔開塞子，瞬時(shí)帶著涼意的清香熄滅他的怒火。

    花香幽幽帶草木清新，夾雜一點(diǎn)涼且甜絲絲的氣味，調(diào)和單調(diào)的花香和草木清香，意猶未盡。

    宛如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美人似遠(yuǎn)非遠(yuǎn)，似近非近，不同于諂媚的庸脂俗粉，清雅、令人回味。

    華寧眼前一亮，“是添加了甘松么？這種涼意和甜絲絲只有甘松散發(fā)。”

    “婢子不知曉，一切由主子自己研制。”

    華寧蓋好塞子，把香露握在手里。“告訴你主子就要第三瓶的香味。若做好，讓善春堂的人直接送去虹秀坊的華府。”

    赤芍眼睜睜看著他帶走第三瓶香露。他算是順手牽羊么？

    “主子！那個(gè)華大人狗嘴吐不出象牙，居然罵主子見錢眼開……”一回合香居，赤芍露出苦瓜臉向燕瑤訴說，語氣盡委屈。“主子，以后別接華大人的生意了，挑剔又嘴賤、又瞧不起人！”

    燕瑤對鏡笑了笑，沒了爛桃花心情舒爽。“早有預(yù)料。若沒猜錯(cuò)，香露用于皇宮的盛宴或者典禮，他嚴(yán)格是沒錯(cuò)。好了，這次你受委屈了，今晚讓廚房送來你喜歡的紅豆糕。”

    赤芍聽見有吃，惱火煙消云散。

    “貪吃鬼。”青黛嘟囔。

    “也送來青黛喜歡的云片糕。今后要?jiǎng)跓┠銈儌z去采花和買材料。”

    燕瑤嫣然笑道，絕不會(huì)虧待兩個(gè)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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