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天還沒升堂是因為頭疼。
他在公堂后面踱來踱去，思考如何瞞過報案的大人。圣上有旨，事關(guān)敵國奸細(xì)須秘密查處。
“燕大人，物證在手是時候升堂。”
他側(cè)目注視宛舒，道出顧慮。哪知宛舒不以為然，“隨便安一個罪名便好，背后的刑罰他無須知道。”
燕承天眼前一亮。
“升堂——”
高呼一出，水火棍如雨打芭蕉震徹公堂。燕承天大步踏去，然后揮一揮下擺，正襟危坐直視堂下之人。
“燕大人，審案前下官有個不情之請！”華寧恭敬地拱手。
“但說無妨。”
“由于此案關(guān)乎朝廷命官，下官請求閉門審查。”
燕承天煞有介事地摸胡子，猶豫一番才答應(yīng)其如此貼心的建議。他早想閉門審，不過由報案人提出更加合理。
清場后舒暢不已，華寧吐一口濁氣，不緊不慢陳述案情。期間，順天府一眾眼神怪異，納悶他一個大男人去善春堂做什么。
聽完陳述，燕承天和宛舒曉得是燕瑤發(fā)現(xiàn)了刺客，借由華寧報案。
不過做戲做全套，燕承天認(rèn)真傾聽，時而摸胡子作思考狀，時而發(fā)出“嗯嗯”的聲音。
“燕大人，嘴里咬布的就是女刺客，而旁邊兩位就是擒獲女刺客的丫鬟。”華寧自鳴得意這招隔山打牛，燕大人一定會審問為何兩個丫鬟懂武功。
燕承天悄然一瞥赤芍和青黛，暗暗記下她們的功勞，回頭吩咐廚子今晚多備兩個雞腿。
“嗯，為何女刺客嘴里咬布？”他循例問一下。
華寧稍愣，回答防止女刺客咬舌自盡、盤問無果。他耐著性子，因為燕大人接下來一定會審問兩個丫鬟。
可惜燕承天轉(zhuǎn)而審問燕瑤。“燕氏，你是否親眼所見這名女刺客刺殺華大人？”
燕瑤屈膝行禮，“回稟燕大人，民女親眼看見女刺客亮出匕首欲行刺華大人。民女發(fā)現(xiàn)刺客形跡可疑，于是留了個心眼，所以能及時提醒華大人。”
燕承天點頭，察覺華寧流露一絲不滿，暗道他不好應(yīng)付，看來要加點戲。“燕氏，當(dāng)時女刺客的行跡如何可疑法？”
“回稟燕大人，當(dāng)時女刺客一直跟在民女身后，民女回頭瞧見她手里有亮光閃過。”
月夢眉心緊鎖，佩服她撒謊不打稿。
華寧則不耐煩。
這燕大人始終不過問兩個丫鬟，難道他不奇怪丫鬟懂武功？不奇怪丫鬟的身手能抓刺客？
“那女刺客的身份是？”
“她名月夢，是善春堂最近請來的一名伙計。”
“伙計？”兩側(cè)的衙役竊竊私語。
燕瑤抬眼朝燕承天打眼色，“聽善春堂的人說，月夢染了風(fēng)寒去看大夫，誰知突然折回，實在可疑。”
邊上的宛舒打量跪下的月夢，目光在其肩膀流轉(zhuǎn)。
燕承天心領(lǐng)神會，又循例問華寧：“華大人近日可有與人結(jié)怨？有誰想置華大人死地？”
華寧仔細(xì)思考，想他死的舞姬多著呢。平日他嚴(yán)格訓(xùn)練，深知她們多恨自己。
“下官常在教坊教導(dǎo)舞姬，與她們的接觸最多，但她們理應(yīng)沒有這個膽量。”
原來是教舞姬的，燕瑤明白他買香露的用處。
“好，審問女刺客之前本官先命人搜身。宋捕頭——”
宋錦如聞言出列，押著月夢到內(nèi)堂。
華寧沒上過公堂，不知道此流程是否合理，只能聽從燕大人的吩咐。
等待期間，燕承天問華寧仇家的情況、又問誰知道他今天會去善春堂，借此打發(fā)時間。
直到宋錦如押著月夢回公堂，她與燕承天耳語幾句。燕承天不動聲色，飛速思考怎么打發(fā)華寧走。
他命人鉗著月夢的下巴并拿掉其嘴里的布，盤問幕后主使。
仰頭張著嘴巴的月夢狠瞪燕承天，“休、休想我說……有本事……殺了我……”
“既然你不肯說，本官只能關(guān)押！來人，讓她畫押認(rèn)罪！”他拍著驚堂木喊人。
任人擺布的月夢被迫畫押，然后燕承天一句“收監(jiān)”結(jié)束審問。
華寧感到審案之快不可思議，“燕大人，此案還有許多疑點，不該細(xì)問？例如這兩個丫鬟的身份，例如女刺客的真正身份等等。”
“兩個丫鬟也想刺殺華大人？”
華寧一窒，“并不是。”
“既然兩個丫鬟不是刺客只是見義勇為，何須深究她們的身份？至于女刺客的信息，待本官嚴(yán)刑拷問后告知華大人。”
“但是……”
“好了，本案的初審已經(jīng)結(jié)束，華大人受驚了，請回府歇息。”言畢，燕承天宣布退堂。
華寧感覺很不對勁，怎么此次升堂有種兒戲的錯覺。
對了，那女人，他要找那女人問清楚！
然而待他回神過來，燕瑤和兩個丫頭不見蹤影，一切如夢。
不要緊，還有宛舒在。
“阿舒！”他急忙喊住準(zhǔn)備離開的宛舒，后者恨自己溜得太慢。
“阿寧，還有事嗎？”燦爛的笑臉堪比朝日。
華寧急急到宛舒身旁打聽：“上次拜托你打聽的事進(jìn)展如何？有沒有查出是誰供貨香露？”
宛舒強(qiáng)顏歡笑，“阿寧，為什么你如此執(zhí)著這個問題？”
“好奇。”
“好奇害死貓。”
華寧魅目狐疑，“莫非你查到了？快說！”
“沒有，最近衙門很忙，我還沒有時間去調(diào)查。你放心，我盡快。”
華寧不好催促，轉(zhuǎn)念一想生出好主意。“或者你幫我查下剛才那位姑娘的身份？”
“哪位姑娘？”他暗暗警惕。
“就是作證那位姑娘。她似乎和善春堂的人很相熟，處處維護(hù)善春堂。對了，抓刺客的丫鬟就是她的人！擁有懂武功的丫鬟，她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宛舒好笑又慶幸，上上下下審視華寧。“你不知道她的身份？”
“不知道，只見過兩次，每一次她都維護(hù)善春堂。”
宛舒敷衍幾句便轉(zhuǎn)移話題：“我會記住你委托的事，我要回去忙了，再會！”
“再會！”
華寧眉心緊皺地走出順天府，回想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恍然如夢。
忽然后知后覺的他閃過一個念頭：燕大人稱她作燕氏，原來她也姓燕，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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