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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熾昭穹 第141章 金越賭約

作者/旌眉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金越軍分扎在礁灘、甑陀鎮、黃市壩三處,象鎖住喉嚨的三根手指,掐在猿城周邊的要害上。

    乞羅宏的主力位于甑陀鎮,與突伸入江的猿臂隔水相望。

    這日乞羅宏督戰歸來,外算官稟報:“酋王,軍糧到了,可是只有四千石,牲畜也不足數。”

    乞羅宏冷笑,“樊尼攀功比勝,想拖我后腿,好在我攻克猿城之前拿下益州。”

    乞羅宏并非好戰之人,要不然也不會對西南盛軍隱忍多年。

    金越北起哀牢山,東跨西道江直達海灣,南至邁公河中游谷地,國風重農輕武,征戰時以鄉兵為主力,按地域編作東西南北四軍,哪方有戰,便由哪方御敵。

    此次乞羅宏撕毀與大盛的盟約,作為配合羌邏東攻的南路軍統帥,除了調撥金越北軍之外,還征動了怒江、瀾滄江兩岸許多高山部族。

    這些部族野蠻善戰,語言各異,有時需要三翻四譯才能溝通順暢。

    乞羅宏協調治軍,必須平衡各部利益,決策之際,不免繁瑣。

    樊尼受不了這些細枝末節,總嫌金越遲緩笨滯。

    金越與羌邏的盟書上互稱兄弟之國,可羌邏軍依仗強勢,處處傲慢無禮,連金越酋王也不放在眼中,兵卒之間矛盾叢生。

    乞羅宏統帥南路,樊尼時常越俎代庖,擅自調兵,動輒給乞羅宏難堪,終至彼此不容,在瀘水分兵。

    金越出征以前,羌邏承諾供應此戰的所有軍糧軍需,因此金越士兵每人只帶了一斗五升糧米和魚干,別無其它。

    羌邏軍糧囤于黃河九曲之南的垯堡城,東攻各軍的運糧隊在駐軍地和垯堡城之間來回往返。金越運糧隊無論走水路還是陸路,都要經過樊尼駐扎的益州,軍糧被樊尼阻攔盤剝,早就不是一次兩次。

    乞羅宏屢遭刁難,向琮瓚投書抱怨,可琮瓚與樊尼交情甚篤,又忙著與于俊鏖戰,回信草草,并未理會軍糧糾紛。

    供給不足,乞羅宏只得在攻打戎州的苦戰中,令高山部族為沖鋒前軍,金越軍在后監陣,如有重傷者,屠而不救。

    此舉雖然維持了戰時軍需,卻令各部酋長極為不滿,金齒、穿鼻、長鬃、樸子四部幾乎和金越翻臉相向。

    戎州城破之后,乞羅宏饋賞全軍,準許各部劫殺擄掠,士卒將城中財物瓜分一空,各部的憤恨才漸漸平息。外傳金越血洗戎州,報了多年來被大盛折辱的仇恨,怎知乞羅宏有此苦衷。

    他被羌邏鄙視刁難,也曾對自己毀盟攻盛的決定再三反思,可大盛四面楚歌,搖搖欲墜,依靠不得,羌邏得罪不起,只能忍氣吞聲,擇一而傍,因此大盛兩次派遣使臣,企圖復盟,都被他斬殺回拒。

    乞羅宏卸去戰甲,累得滿腦空白,對外算官擺了擺手,“四千石糧再加上從戎州所掠的剩余,可以再支持幾日,必須在斷糧之前攻破猿城,然后本王親自去渝州,找琮瓚理論,看羌邏將我這盟軍置于何地!”

    怒氣未消,又有軍士來報:“酋王,黑齒部羅笡佐在西北巡山時,拿獲兩名行跡可疑的漢人,搜出地圖一張!”

    乞羅宏躺在行軍塌上,接圖一瞧,這兩三尺見方的麻布上畫的竟是十分詳細的金越水域圖。

    金越境內河流豐沛,水如密網,臨近海灣的產糧區年年洪澇,復雜的水情是乞羅宏治國一大要務,他與盛廷交道多年,精通漢文,細讀圖上的標注,竟比金越司水曹的地圖還詳盡。

    乞羅宏從行軍塌上翻身坐起,“拿獲的人現在何處?”

    “在鎮東彌勒寺監押。”

    “帶來見我。”

    莛飛和徐敦被帶出寺外,那圖是莛飛出發之前連夜所繪,被金越軍截獲也是有意為之,果然得到面見酋王的機會。

    莛飛對徐敦低聲道:“敦叔,無論發生什么,你千萬別動手,我心中有數。”

    兩人被押至主帳,徐敦是仆從裝束,被軍卒伸刀攔住。

    莛飛向徐敦連使眼色,徐敦壓住悶氣,看著莛飛孤身入內。

    莛飛被推按在地,乞羅宏見他年輕單薄,面容透著長途跋涉的疲倦,卻并無慌亂。

    他在莛飛臉上盯了半晌,“這圖從何而來?”

    莛飛見他漢語流利,喜出望外,“酋王,這圖是我親手所繪。”

    “你一個漢人,怎么會對金越水域如此了解?難道你是細作,去過金越?”

    左右士卒拔刀架在莛飛頸上,寒光森冷。

    “酋王,我沒去過金越,我爹爹喜愛山川水利,家中藏書萬冊,其中有一卷《臨瓊水經注》,對金越描述十分詳盡,我自小癡迷,印象深刻,所以畫得出。”

    乞羅宏問起金越的城池河流,地況氣候,莛飛果然了如指掌。

    乞羅宏冷笑,“早聞漢人多有書癡,足不出戶也能談論天下,你繪制此圖,來到交戰之地,是何居心?”

    莛飛神色懇切,“我來此是想提醒酋王,金越今年將有大旱,你如果不顧災害民情,陷于不義之戰,徒耗國力,必致國家衰敗,王位動搖,只有及早防患,才能避免災亂并生!大盛的教訓,難道酋王還沒看透?”

    兵卒聽他出言不敬,手腕一緊,刀鋒割破莛飛頸側,血流如注。

    乞羅宏令兵卒撤開,“看樣子盛廷已經黔驢技窮,為了讓我退兵,居然讓一個書呆子跑來危言聳聽!金越是豐水之國,分旱、雨兩季,雨季的蓄水足夠旱季所需,最常見的災害是暴雨颶風引發的洪澇,你卻說會有大旱,難道你能令季節反置,水火顛倒?”

    他一臉慍怒,莛飛依然鎮定,“酋王,從能找得到的記載中看,在過去兩百年里,金越曾經大旱四次,天氣成因雖然復雜難測,有些規律卻可以借鑒。”

    “金越的前四次旱災,都發生在大盛多雨冷冬的次年。大盛去年大水,嚴冬漫長,今年全境春寒,在秦嶺以北,是因為從渾朔南下的西北風盛行太久,在秦嶺以南,是因為羌塘高原的冷風勢頭強大,向東推壓,在江南,則是因為東南海上的濕潤暖風弱于往年。”

    “前幾日終于回春,可與以往不同的是,連一向濕潤的川蜀都天干少雨,劍南域已有明顯的春旱。冷暖交匯,才能成雨,少雨的原因是東南暖風、西南暖風北上過晚,冷退暖進銜接不利,以致暖而不濕。”

    “劍南、嶺南與金越一帶相承,從風流的間歇交替來看,西南沿海還要再過一段時日,才能等到足夠強勁濕潤的海風,所以今年金越的雨季,會延緩到六月以后,甚至更晚。”

    “金越西道江流域和邁公河兩岸盛產稻米,依賴雨季,雨水晚到一日,也是誤農大事,等五月太陽熾烈起來,少雨加上西南之熱,會并發多種惡況。”

    “其一,金越西北的高山丘陵多為灰巖,這一帶是金越大河之源,灰巖地質不利蓄水,烈日焚風會使兩岸巖石干燙,河面劇烈蒸騰,水位急速下降,一旦河枯,那里的山地丘陵掘井異常艱難,民無可依,只有遷徙。邁公河中游的河谷也會因為劇烈的焚風,草木皆枯,良田盡廢,顆粒無收。”

    “其二,西道江水位下降之后,河口將會出現海水倒灌、反淹內陸的逆澇,海水鹽重,淹后土地咸堿,會禍及今后很多年的收種,倘若再遇上臺風、蝗患,多災疊加,害情之重,難以估量。”

    “金越去年蓄水可夠?囤糧可足?又有多少應災之力?據我耳聞,羌邏為了備戰東攻,已經整整十年向金越收取糧米,充作戰時軍需,金越糧庫并不充裕。饑則生疫,慌則生變,酋王置國家危困于不顧,在大盛境內耗戰,又有何益?”

    “早年廣成帝明睿之時,曾在羌邏與金越爭奪瀾滄江的時候,兵援金越棟峰部和濮子部,亦曾幫金越平定尋甸、裸形兩族叛變,擊退了驃國趁人之危的進攻,后來金越歸附大盛,盟碑現在還立在哀牢山上。”

    “廣成帝年高之后,求煉仙丹,疏忽外事,以致西南邊軍專橫暴虐,可那是邕州刺史崔定虎的滔天罪孽,并非盛廷本意。如今崔定虎已死,邊境再無霸勢,金越卻在大盛水災泛濫、內憂外患之際,撕毀盟約,背信棄義,落井下石,認賊為親,難道這就是酋王的肚量?”

    “羌邏是野心勃勃的虎狼之族,傲慢自重,他們現在與金越結盟,只是不想在東攻大盛之時有后顧之憂,一旦得勢,豈容金越興盛?”

    “去年羌邏與盛廷言和的條件,是讓大盛割讓劍南十六州,而為金越提及的利益,只不過是把劍南、嶺南一些邊角之地分給金越。那些地方貧瘠多瘴,并非沃土,金越倘若得去,必須派軍駐守,不僅增加軍支,提升國耗,而且令金越兵力分散,南北兩頭,顧此失彼,極易被羌邏分向擊破,變作下一頓肥肉。”

    “酋王歸附羌邏,一為報西南盛軍之仇,二因羌邏勢漲,而大盛勢衰,所以擇強而侍。現在崔定虎已死,金越燒殺北上,血屠戎州,這西南盛軍之仇,已經以百倍慘酷的手段報還。惡極怨生,物極必反,酋王應該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

    “至于大盛的頹勢,只怕也沒有那么簡單。大盛雖然面臨空前的艱難,兩百年的底韌卻不會一夕消盡,所以盛軍能在水災重患、內亂不絕之境,將悉黎殊的北軍擊回洮水,一座小小的魚城,也能力抗琮瓚半年而不敗。”

    “羌邏畏暑,還能支撐多久?怎知盛廷不會把安北軍或凜軍調入關內,以抗敵勢?如果羌邏兵敗,金越這狐假虎威的不義之戰,落個什么名聲,得個什么收場?”

    “酋王,耗兵在此,有百害而無一益,請你思量!”

    莛飛說得唇干舌裂,用力咽了咽口水。

    乞羅宏看著這張孩子氣的書生臉,那雙眼睛沒有城府,清可見底,與盛廷使臣深斂而回避的目光截然不同。

    乞羅宏吩咐左右,“給他松開綁繩,拿碗水來。”

    莛飛接了水,咕嘟咕嘟喝下。

    乞羅宏仍是一臉沉峻,“你說只有及早防患,才能避免災亂并生,金越如果大旱,應該如何防患?”

    莛飛抬袖拭嘴,“人亂甚于災亂,酋王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身先士卒,危患之時,與民同苦,穩定人心,第二件,是因地制宜,金越地貌從高山河谷到海灣平原,不可一法治之。”

    他伸手指向水域圖,詳細解釋:“居住在高地的居民汲水不便,應該盡量向低處搬遷,沿河開鑿引水隧洞,用減少蒸騰的辦法導取河水,歸為己用。”

    “田多人密的地方,應該著重于理墑、筑庫、布渠、打塘,早鑿深井,尋泉眼,蓄溪水,每十人挖一座不露天的小水窖,均儲均責,以免各村哄搶水源。此外要以惠民之策,分發旱糧谷種,把一部分水田改成旱田,栽種耐干的作物,搭建防風防毒日的草棚。”

    “在臨海的河口平原,治洪、防旱合二為一,修建洪水走廊的同時,增筑海堰,防止海水逆澇、堿化水土。至于災亂之時的防病防疫、除匪滅盜、嚴法懲貪,酋王治澇多年,早已駕輕就熟。”

    乞羅宏站起來踱了兩步,“你若真有經緯之才,怎么仍是一介窮酸?你如此賣力的紙上談兵,想以三寸之舌保城退敵,固然有幾分膽識,可要我輕而易舉的偏信你的區區之言,卻是自不量力!”

    莛飛早就設身處地的想過酋王面臨的難題,金越不敢和羌邏翻臉,大軍必須師出有名,退軍有因。

    旱災只是推測,不能作為理由,即使乞羅宏真被說動,如何能讓金越軍正大堂皇的迅速撤離,才是關鍵。

    “酋王說我紙上談兵,不相信一介窮酸的區區之言,可敢和我這布衣小民打個賭?”

    “什么賭?”

    “倘若今年金越一如既往,澇而不旱,我這項上人頭便輸給酋王。倘若如我所言,金越大旱,酋王須向大盛遞書議和,恢復舊盟,酋王可有膽量,打這個賭?”

    乞羅宏哈哈大笑,“一個書呆子,口氣不小!大盛地域遼廣,你若真的賭輸了,我上哪里找你的人頭?你既然有此膽量,不如留在金越軍中,以身為質,直到打賭的結果見出分曉。”

    莛飛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一言為定!”

    兩人立好賭約,各自簽字畫押。

    乞羅宏卷起賭約,“易公子,那就委屈你在本王軍中充作雜役,要是潛逃被捉,會被千刀萬剮!來人,帶他下去!”

    軍卒問:“還有一個隨行仆從,是否一并充役?”

    乞羅宏擺擺手,“只留和本王打賭的,把那人趕出營外,不走就殺。”

    莛飛出帳之后,乞羅宏又將賭約展開,賭約背面另有一行小字。

    他看著那行字,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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