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东方文学

彗熾昭穹 第211章 他鄉故知

作者/旌眉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凜軍蹄聲遠去,葉桻和甘振敦促百姓上路。

    三日后的黃昏,漢民們疲憊的眼中終于映出玉門關承天接地的輪廓。

    黃沙萬里,白草戚戚,孤迥的關樓依山靠河,山頂、倉城、河口、路口各個險要處有十五座烽燧,關下聚集著遠近而至的百姓,一片擁堵混亂。

    甘振擠進人群,拽住城關門吏,“這么多百姓,竟然無人疏導,要堵到什么時候,虞將軍呢?”

    門吏將他的手撣開,“甘振,哪個不知你被貶為小小役卒,借著隴昆變亂,離役成了百姓,玉門關如何通行,自有規矩,用不著貓三狗四來指點。”

    甘振冷笑,“兄臺,此一時彼一時,多給自己留條后路,別一時障目,免得日后怪自己蠢。”

    他眉眼威銳,身后跟隨的凜軍雖是百姓裝束,仍是氣勢懾人,個個精猛。

    門吏被他們盯得矮了半頭,眼珠一掃,沖左右努努嘴,“再調兩班人來。”

    百姓被分作幾列,按序入關。

    葉桻回望關樓,“我為了查訪凜軍失蹤,不知來過多少次,沒有一次見過這位虞將軍的面。”

    甘振嗤哼,“這個虞坡,我可是有福氣見過,他的居所朱漆畫棟,暖屋繡簾,鍍金地爐,氍毹壁衣,將席左有美婢斟酒,右有胡奴烤肉,你若有公事見他,不是令他不便?先帝為約束藩王之力,在玉門關安置朝臣,與隴昆相互監督,多年來隴昆太平繁榮,玉門關久無戰事,在此鎮守成了盤剝商旅的美差,虞坡自上任起,就與凜軍彼此看不過眼,他能賣力幫你查探?”

    一關之隔,風氣迥然有別,凜軍離了隴昆,不得不看人度事,斂言慎行。

    玉門關有東西兩座門,外繞河流,入關出東門,不遠便是尚未解封的冥水。

    天色已暗,百姓舉著火把在冰面上艱難行走,凜軍在冰上鋪沙,助百姓過河。

    河道邊高中低,快上岸的地方隆起一道冰坡,一個中年漢子推著大轱轆車,上了幾次都滑回河中央,他舉起鐵镢,想在冰坡上鑿坎,助車上行,一镢下去,有人大喊:“不要鑿!”

    葉桻遠遠聽到,舉起火把高喊:“莛飛!是你嗎?”

    話音未落,一道震耳不絕的爆裂巨響傳遍四周,前方冰面因這一镢之力破開幾里長的冰縫。

    巨響淹沒了人群的驚叫,裂開的冰縫寬達三丈,好在河水在全凍前有落差,結了雙層冰,掉下去的車馬行人陷在坍塌出的冰溝里,沒有落入刺骨冰流。

    葉桻跳進冰縫,大聲呼喊,莛飛果然在溝底,塌冰時他和藍罌一同跌下,大車順著冰槽滑沖,將藍罌撞走。

    兩人到處尋找,先看到一只摔散的轱轆,又發現了倚在冰壁上的車身。

    車身和冰壁之間斜插著一根轅木,轅木已和車輪分離,木端入冰六寸,若非轅木阻擋,這車不知會滑到什么地方。

    葉桻環顧四周,“有人折轅攔車,力氣不小。”

    冰溝暗處傳來鐵牙的叫聲,葉桻舉火四照,冰壁上映出狼影,藍罌滑到冰壁邊上,被鐵牙拖住。

    莛飛哧的一聲溜過去,他嚇得不輕,藍罌身上滿是冰渣,倒還鎮靜,“我沒事,剛才被車連撞帶推,車轅折斷,差點將我插死,幸虧旁邊有個軍卒抓住轅木一戳,將車截停,救了我的命,我被鐵牙叼住,那軍卒卻不知滑到哪兒去了。”

    莛飛沿著冰層上的痕跡向前找,在冰坡下發現一個身穿盔甲的軍卒正背著推車的漢子往上爬,葉桻把他們拖到穩處,推車的漢子渾身癱軟,軍卒不停喘氣。

    看這軍卒的盔甲,不是玉門關的守卒,藍罌正要向他道謝,卻見這士兵借著火光,用力盯著她的臉,目露驚喜:“小藍!”

    藍罌愣住,他摘下頭盔,“撐排筏的竇三郎,你忘了嗎?我這腦袋還有你鑲的猴骨呢!”

    藍罌恍然,“竇三哥,原來是你!”

    竇三郎指著腦后,“我得了猴頭的綽號,后來長了頭發,疤都看不出了,你給了我第二條命,我一刻也不曾忘!可憐我阿爹臨終都在后悔,當時沒有好好謝你,老天有眼,終于又讓我見到恩人!”

    欠了太久的謝,他伏在冰面上,低頭就拜,藍罌一把拉住,“今日若非三哥相救,我早被車碾死了,怎么提當年的事?”

    竇三郎喜笑顏開,“你行善積福,閻王沾不得身!其實那會兒我們一家都知道你是女娃,只是沒想到你醫術那么高,你現在長得更秀氣了,膽子也大了,肯和人說話了!”

    藍罌聽他敘述,得知竇老爹在太湖水災時死于瘟疫,四丫許了人,三兄弟北上避災,在老將軍魏濂募軍西征時入伍,大郎戰死,二郎失散,竇三郎現在是靈州的一名哨官,聰明活絡,溫遙經常差他辦事,此行是給玉門關送信,歸途遇上塌冰險情。

    莛飛見竇三郎熱切隨意,藍罌也不似平時的冷淡,自己這外人完全插不上話,只能傻傻站在一邊。

    葉桻暗笑,“兩位故友相遇,應該找個比冰坑更好的地方敘舊。”

    竇三郎一擼袖子,“小藍妹子,這冰壁又直又滑,我扛你上去。”蹲下身拍拍肩,藍罌平時治傷接骨,與人肢軀接觸慣了,不在意男女之別,當即抬足踏上他的肩甲。

    竇三郎站起來一頂,藍罌扒住冰沿,拿出登山采藥的熟練,很快攀出冰縫。

    莛飛暗暗估算,不知自己能不能扛得起她的份量。

    一番波折,溝里的百姓陸續脫離險境,登上河岸。

    葉桻帶著竇三郎來見甘振,“甘兄,這位是溫遙手下的哨官,臂力驚人,古道熱腸,他是來給玉門關送信的。”

    竇三郎展展胳膊,“驚人不敢稱,我以前撐筏子,臂膀有些力氣而已。”

    甘振一聽,“你見到虞將軍了?”

    竇三郎搖頭,“沒有,那信被城關校尉留下,說會轉交,我職位低微,爭執不過。”

    甘振臉色黑沉,“防御使信上怎么說,你可知情?”

    “細情不知,加印加急,我猜是度關文書。”

    甘振眼中冒火,若非郭植叮囑,他早就不計一切,掄斧砍上玉門關,可自己百姓身份,并無對證,莫說文書,虞坡的一片衣角都見不到。

    竇三郎見甘振臉上有頭盔印痕,手臂習慣外張,身后馬鞍斜掛長柄戰斧,忍不住問:“你們可是凜軍?”

    甘振不動聲色,“是又怎樣?”

    竇三郎目露興奮,“我途徑涼州時,刺史程大人說如果遇上入關的凜軍,就把這幾句話帶到:‘肅州城破兵衰,不可駐留。甘州地狹山高,糧草不濟,易成孤城。涼州可納人馬,倘若月鶻破關而犯,應集盛軍之力,在涼州拒敵,待春季回暖,牧草豐沛,可攻可守,再圖后計。’”

    和郭植不謀而合,甘振點頭,“你回去時告訴程大人,多謝他思慮周全,凜軍會送漢民前往涼州,百姓輾轉疲勞,腳力不濟,倘若遇到危境,還請程大人設法接應。”

    竇三郎臨行前與藍罌匆匆告別,“小藍妹子,我現在身有公事,不能耽擱,我常在河西各州來往,回頭遇上,再好好相聚!”他拉住藍罌的手,很認真的握了片刻,上馬疾去。

    莛飛胸中如同堵了一團干草,這竇三郎力氣雖大,眼睛卻不好,看不見藍罌身邊另外有個活人?

    河西走廊西寬東窄,入關之后,百姓沿著祁連山、馬鬃山之間的寬闊谷地日夜東行。

    近年戰亂,這一帶的匪幫又囂張起來,隴昆漢民攜帶財物,是白入口的肥肉,各山各道的強盜馬賊傾巢而出。

    甘振長嘆,“百姓回中原,就這么難嗎?”正欲帶人剿匪,被葉桻攔住,“動刀之前,我先試試一位故交的招牌。”

    匪幫當中勢力最大的一伙盤踞于肅州郊外的要道鴻鷺山,葉桻單騎入山,將角宿使者的龍爪劍交給鴻鷺幫主。

    鴻鷺幫主見劍嗤笑,“‘一翼遮天’早就下了大獄,一個青龍寨的使者,擺什么神氣?”

    葉桻久離關內,不知江粼月入獄,他心中詫異,臉上卻未顯露,“多年來青龍寨到處尋找角宿使者,倘若江湖上有消息說這把劍在鴻鷺山,幫主就要開山迎客了。”

    山盜們神出鬼沒,不怕官剿匪,就怕黑吃黑,當年關口幫、甘涼幫比現在的馬賊猖獗百倍,還不是被石危洪順手滅個干凈。

    倘若青龍諸宿真的來到,難保不把河西翻個底朝天,鴻鷺幫主臉色一變,“你到底有何貴干?”

    葉桻一指山口,“收回你手下的刀客山賊,放百姓通行,不傷人命,不取錢財。”

    鴻鷺幫主打量葉桻,見他非兵非匪,英氣逼人,不知什么來歷,狐疑道:“你與青龍寨什么干系,角宿使者的劍怎么在你手里?”

    葉桻懶得細答,“青龍諸宿死乞白賴,都叫我大舅哥。”

    鴻鷺幫主屁股一震,誰不知一翼遮天是個情圣,為了自己心儀的女人,別說越獄,上天入地都不稀奇,這青龍寨的貴戚怎能得罪。

    當即笑臉相迎,喚回爪牙,其余山頭的匪盜得到消息,也望風行事。

    甘振見葉桻兵不血刃,輕易擺平路患,訝異道:“你這故交是誰,勝過千軍萬馬?”

    葉桻苦笑,“我不止一次借他狐假虎威,就算他遠隔千里,震懾之力也勝我十倍。”

    青龍寨大舅哥的帽子越戴越牢,如果江粼月真有麻煩,大舅哥怎能置身事外。

    匪患讓道,百姓順利進入肅州城。

    肅州橫寬縱窄,守將常年將軍費挪作他用,城墻遍生茅草,破舊不堪。

    過了肅州,左右地勢如同被搟面杖碾起的面堆,越推越緊,北面是傳說中神仙觀星的合黎山,山腳蜿蜒著尚未解封的黑水,南面是頂云覆雪的祁連山,座座峰巒直切而下,漫長的河西走廊到此漸漸收攏,冷風穿谷,塵沙飛撲。

    甘振在風沙中頻頻回望,已經數日沒有郭植和柴筱的音訊,派出的哨騎也久久不歸。

    這晚大風越刮越猛,冬末寒潮襲人。

    葉桻從淺睡中凍醒,聽到風聲中有奔馳的蹄聲和叮當作響的鈴聲,一聽就是飛速急馳的驛兵。

    甘振披衣沖出營帳,來者是從玉門關趕往西京的驛使,腰懸赤色公文袋,是緊急軍情,連將軍都要為其讓路。

    甘振閃開一步,大聲問道:“虞將軍報急,是不是關外之戰有了分曉?”

    驛使一邊換馬,一邊冷聲回應,“什么分曉?月鶻人燒光了伊吾道所有的驛站,把未及入關的百姓活活釘在樁子上,插了一路!郭植、柴筱只是虛戰應敵,他們打打撤撤,還堂而皇之的收了哥舒玗的糧草,哼,凜軍和叛軍本是一伙,接戰是假,圖謀玉門關是真,甘振,你也是叛賊一個,趕緊燒柱高香,自求多福!”

    甘振震驚怒目,血色上涌,一把揪住驛使的脖領,“虞坡小人歹腸,他阻隔內外聯通,捏造戰訊,訛傳污蔑,都是給他自己棄關逃跑尋方便罷了!”如果不是虞坡從中作梗,派出的哨騎怎會有去無回?

    這等訛傳,關聯凜軍宗族性命,更有一夕之間左右軍心、變假成真的禍亂之能,甘振死也不信郭植、柴筱會變節通敵,他手上加勁,幾乎要將驛使掐死。

    驛使用力掙喘,“甘振,阻滯軍情是死罪!凜軍收取敵糧,目證者無數,而你無憑無據,誣陷虞將軍,罪加一等!”

    甘振用力一推,“放屁,就算真有什么目證,收糧也是事出有因,大漠里缺糧少水,孤軍力挺,他們又不是石頭做的!虞坡袖手旁觀,顛倒黑白,誣陷生變,他就不怕吃里扒外,不得好死?”

    驛使被推了個跟頭,連滾帶爬的翻上馬背,“凜軍野性難馴,全是天生的叛種,哥舒玗就是最好的例子,郭植、柴筱通敵又有什么稀罕?你們這群野狼里應外合,十個玉門關也擋不住。月鶻人有妖神相助,那妖神化身五色魔鷹,在半空劈雷噴火,你若真有本事,就飛上天去與妖神拼個死活,與我理論算哪門子英雄!”

    狠狠一抽鞭子,撒馬遠去。

    甘振胸漲發燙,伸手摘弓,倘若讓這驛使把假訊傳入朝中,忠烈蒙冤,多少無辜之人要遭滅頂之災。

    可射死也封不住消息,甘振沒有實證,手指發顫,摒抑良久,終于松肩垂臂,鐵弓落地。

    他身邊的凜軍沒有一個相信這番鬼話,然而背負惡名,忍受種種蔑視謾罵,里外不是人,鐵打的意志又能堅持多久?

    甘振連夜陳情上書,就算低微言卑,也要以實相告。

    謠傳象無所不至的風沙,很快吹進每個流亡百姓的耳朵,天剛放亮,驚恐的漢民就急切上路。

    山頂灰云蒼茫,日如薄紙,腳下石礫尖銳,如刀似鋸,密如遷蟻的人群仿佛被無形的浪頭驅趕,生怕慢一步就會搶先遭殃。

    正在央央蹌蹌的行進,山谷忽然震抖,背后的山道上升起濃黃的塵埃,百姓嚇得爭相傳告:“快逃啊!哥舒玗來了!月鶻妖神來了!”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
百度風云榜小說:劍來 一念永恒 圣墟 永夜君王 龍王傳說 太古神王 我真是大明星 校花的貼身高手 真武世界 劍王朝
Copyright © 2002-2018 http://www.nuodawy.com 精彩東方文學 All Rights Reserved.
小說手打文字版來自網絡收集,喜歡本書請加入書架,方便閱讀。
主站蜘蛛池模板: 突泉县| 伊吾县| 惠安县| 于田县| 景德镇市| 获嘉县| 通化市| 汽车| 宁远县| 车致| 香格里拉县| 朝阳县| 青海省| 肇东市| 塔河县| 西乡县| 张家港市| 奉节县| 南昌县| 上饶县| 嘉善县| 凌海市| 潞城市| 峨边| 利川市| 天峻县| 沁阳市| 泽州县| 沧州市| 清河县| 安远县| 金秀| 晴隆县| 福贡县| 临沧市| 汽车| 漾濞| 灵丘县| 云林县| 鲁甸县| 盐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