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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熾昭穹 第220章 狂火旋風

作者/旌眉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鮮于涸之前只猜到八成,現在確信花虬馬就在豹子騅奔去的方向,當即用左手猛抻韁繩,這是騎術大忌,他卻有意為之,這一下勒得豹子騅馬首左偏,視野被阻,前膝頓挫,失衡栽在蘆花叢中。

    一切不過是眨眼的功夫,甘振心口砰跳,伸手打開裝著蜂巢的木箱。

    野蜂循著灑落谷中的花粉嗡飛出洞,月鶻軍又有十幾匹馬被突然出現的亢奮野蜂蜇得驚跳摔倒。

    甘振趁著混亂,帶隊向兵洞深處急奔,之前擔心迷路,現在完全不顧了,見了岔道也不思索,隨便揀一條就進,剛開始還能聽得到月鶻軍的人喊馬嘶和錯雜腳步,后來已經沒有被跟追的跡象。

    躲過敵軍之后,觀望四周,這蛛網般無窮無盡的兵洞,處處相似,卻又不象重復迂回。

    摸索了一個時辰,隊伍來到一座可容幾百人的洞廳,周圍有八條通道,甘振駐足環視,不知如何作選。

    莛飛道:“甘兄,你們在這里歇著,我去看看。”

    誰也沒指望一個書呆子能認路,大家實在疲勞,想停下喘喘,也就沒人攔著他。

    甘振撫著花虬馬,借著手中馬燈的光亮,清楚的看見花虬馬溫順漆黑的眼睛下面有一條濕濕的淚痕。

    昔日種種浮現心中,兩匹馬駒一起嬉戲的時光恍若昨天,鮮于涸不惜傷馬自墜,仍有默契。

    甘振偷偷用手肘蹭了蹭眼角,對花虬馬道:“你得忘了豹子騅,以后再也不能和它同槽同廄了。”

    竇三郎見莛飛久久不歸,有些擔心,“易公子可別找不回來!”

    藍罌搖頭,“他不會丟。”

    這些時日竇三郎早就看清,小藍和莛飛普普通通的相處,沒什么親昵熱絡,可兩人之間卻似拴著一根強韌無形的牛筋,切不斷,拉不開。

    竇三郎也沒什么不痛快,無論多少人喜歡小藍,都不妨礙他光明正大的對救過自己命的小藍妹子好,想著想著,傻傻一笑。

    莛飛灰頭土臉的回來了,甘振連忙上前,“摸出什么門道?”

    莛飛探得辛苦,臟手擦汗,又添兩道泥印,“這藏兵洞構建很巧,雖然脈絡復雜,卻有規律可循。西北干旱少雨,這么大的屯兵之所,不可能離水而建,這一帶屬黃河支系,穩定有水的河流湖泊屈指可數,我身邊沒有水域圖,只能根據記憶判斷,紅峽中的季節徑流應該叫做邊樂川,冬枯夏漲。”

    “夏季有雨的時候,河水、雨水一起侵刷,河邊土層塌出很多陷穴,咱們現在所在的大洞廳就是一座天然陷穴,建兵洞時被役工用人力封了頂。利用這些天然陷穴可以省去不少開鑿之功,所有后來挖通的大室、小室、長短通道,都是在一個個陷穴周邊擴張連接而成,所以兵洞不是一張蛛網,而是一大串互相銜接的蛛網。”

    “陷穴沿邊樂川分布,過去駐守的士兵為了方便取用河水,每隔一段,便鑿一條引水暗渠,把邊樂川水引到兵洞深處,鑿井取用,蓄池儲存,為防夏季倒灌,還另修了泄水囊和排水渠……”

    他一說起水利就滔滔不絕,甘振剎住他的話頭,“易公子,這些渠道是不是可以幫咱們辨認方向?”

    莛飛點頭,“雖然不是明確路標,但只要有引水渠和井,就離邊樂川不遠,離附近的兵洞出口也不會太遠。咱們若是擔心出去遇上月鶻軍,可以一直走藏兵洞,標記遇到的每一口井,藏兵洞在邊樂川東岸,引水暗渠的方向自西向東,以此為依,一節節向北,即可確保沿河而行。邊樂川在靈州城南匯入黃河,兵洞與城寨上下聯防,兵洞的盡頭,應該就是靈州。”

    甘振精神一振,眾人再看四周,似乎清晰起來,走藏兵洞雖慢,但是穩妥隱蔽。

    莛飛已經找到最近的井,隊伍按他的指引一段段前行,兵洞里不知晝夜,就這樣一刻不停,走到一處被塌巖堵塞的通道,再也不能往北。

    莛飛有些沮喪,甘振道:“畢竟是廢棄已久的兵洞,走這么遠不容易了,我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出口。”

    兩人說話的時候,竇三郎沿著一條岔路探看,猛見前方有光亮,還彌漫著一股焦煙。

    眾人聽他呼喊,紛紛跟過來,甘振和竇三郎奔至亮處,這是個山壁滑塌露出來的洞口,黑煙從洞外一陣陣涌入,嗆得人胸喉疼痛。

    甘振掩住口鼻,向洞外探看,原來他們在藏兵洞行走一日有余,現在已是次日子夜,西北一兩里外火光閃耀,晃得山嶺妖異,半天絢紅。

    甘振心里一沉,他不知道自己的確切方位,難道那是靈州?

    熱煙漫滾,竇三郎不停揉眼,滿目熏淚的向火光方向辨認,“那是常樂堡,離靈州最近的城寨!”

    莛飛湊到洞口,見連綿火光中有一柱火龍,驚呼道:“火旋風!”

    出洞摸摸地上溫熱的砂土,這火起碼燒了整整兩天,他回想之前的狂風,一把拉住竇三郎,“常樂堡離靈州多遠?”

    “靈州在常樂堡西北十二里。”

    莛飛跺腳,“糟了!”他不等和大家商量,臉也不遮,頂著煙塵直向火光奔去,藍罌緊隨其后。

    甘振心知煙火如此,外面不會有留滯的敵軍,也出洞跟上。

    隊中大部分戰馬久歷沙場,不懼煙火,幾匹涼州馬蒙上眼才肯前行。

    腥焦刺鼻,眾人冒著灼熱登到一個土坡頂上,放眼一望,目瞪口呆。

    不僅是常樂堡淹于烈火,周圍還有無數處明火,在堡外鋪成一個大圈,一條猙獰的火旋風從焦黑的堡壘伸上夜空,攪著濃煙在天地間旋舞扭動,把無數燃燒的碎物卷至高處,流焰隕石似的拋向四方,每落到一處,就又竄起一堆明火,壯觀恐怖。

    盛軍的尸體從火圈堆到堡門,燒得面目難辨。高大的堡門為作防御澆了鐵,半開半合,依然矗立未塌,奇怪的是,煙焰不是從內向外噴吐,而是流涌入門,象被口袋吸進去一般。

    噼噼啪啪的焦裂聲混著呼呼火嘯,灼浪煙塵,宛若地獄。

    莛飛揮手扇開飄到頭頂的火星,“竇三,常樂堡的另一邊是不是還有一扇跟這一樣的門?”

    竇三郎一張臉熏成鍋底,眼淚流出兩道痕,胡亂抹了一把,“不錯,常樂堡有兩座門,前后各一扇,一軸相對。”他每次經過常樂堡,都和這里的守軍寒暄。

    莛飛眉心糾擰,“這些天靈州諸鎮都是這樣,守不住便放火燒城,常樂堡地勢與別處不同,四周空曠,城小墻高,放火后熱氣騰空,冷風從前后正對的兩門進入,旋成渦流,大火瞬間變成可怖的火旋風,連城外也被燎成火海。”

    甘振借著火光細看,很多盛軍尸體前后疊摞,串成一串,擲在火里燒得焦縮。月鶻軍來去快捷,很少耽擱,常樂堡火勢滔天,月鶻軍洗劫未遂,屠虐泄憤。

    火旋風已過了最猛的時候,灼熱猶劇,無法接近,天又干燥,只能等大火燒光一切,無源自滅。

    眾人驚怖無奈,悲沉觀望,每人眼中都冒著跳閃的怒焰。

    莛飛向西北張望,“高燎的火龍加上之前的猛風,足以讓燃火之物飄飛幾十里,河道山崗、城墻壕溝都攔不住!靈州在下風向,即使沒有破城,只怕也已被禍及了!”

    甘振一掄手中戰斧,“傷凄無用,去靈州!”

    往西的一路果然火叢不斷,都是火龍順風吐威,波及出兩里寬的星星點點的火帶,從高空俯瞰,宛如一條兇猛燃燒的金色巨蟒,直吞靈州。

    靈州城中剛剛撲滅了幾百處大大小小的飛來橫火,夜空中仍有燃火之物隨風而墜,城中的木樓木柵幾乎都被燒光,熾熱的廢墟焦煙不絕,混著從常樂堡刮來的烏煙,到處燎黑如炭。

    溫遙為了遏制聆音蠱,嚴控水源,一發現誰有異狀,無論男女老幼,輕者圈禁,重者立殺坑焚。

    他初時審慎,每個重癥者都親自驗證,后來發病的人雪球般增滾,根本顧不過來,于是分派權力,手下若干將官都有了坑殺之權。

    輕癥者往往一兩天內就變為重癥,將官們焦頭爛額,漸漸的也就不分輕重,直接處死。

    城中軍士百姓怨憎激增,抗訴無用,暗中結仇報復,將官們行令時越來越狠,以聆音蠱為由的坑殺變為濫殺,亦有人借機行私,污蔑構陷,鏟除宿敵,很多未患聆音蠱的人也死于非命。

    溫遙眼見人心喪亂,彼此疑忌,不得不收權審斷,處決濫殺的將官。

    可越是不想自相殘殺,越是無可奈何,每天仍在不停的殺,殺聽音癲狂的,殺開城尋敵的,殺誣陷無辜的,殺行刺將官的,殺監管不利的,除了殺人,還要殺那些染蠱失控的病馬病畜……

    月鶻未出一兵一卒,靈州城中已經陳尸累累,血流滿地。

    溫遙心力交瘁,夜夢驚醒時,總覺得兩手猩紅。

    他疑心眼睛里長出聆音蠱,看什么都是紅色,對鏡自查,鏡中人警惕猙獰,眼窩凹黑,幾乎成了瘋鬼。

    最難的還是蠱患和飲水,嚴控之下,患上聆音蠱的人雖然沒有一夜爆發,顛覆全城,可日日增加,到處生亂,城中已經沒有足夠的地方圈禁患者。

    軍民飲水極少,干渴虛弱,每喝一口水都膽戰心驚,生怕自己和身邊的人下一刻便成瘋獸。

    溫遙的侄子溫齡朋未能幸免,突然中蠱。溫齡朋是副尉軍銜,飲水三定五濾,比普通軍士更嚴,軍醫說可能是外傷沾染病血所致。

    溫齡朋在西北邊關長大,一度調任西京做懷化中侯,但他覺得邊關才是歷練之地,又回到西北,成為溫遙的左膀右臂。

    眼下靈州城中嚴禁鼓樂,溫齡朋比別的病患更敏感,中蠱后連一般的喧嘩、更漏、馬鳴都禁受不住,溫遙不能偏袒,面狠心碎,將侄子關進地牢。

    軍醫找不出杜絕蠱患的辦法,城中已經沒有可信的水源,不能依賴水井,而入城水渠凍期干涸,溫遙只能夜派士兵,出城到黃河鑿冰取飲,結果被月鶻軍發現,天亮時河面尸骸蟻布,取冰士兵無人生還。

    溫遙遠眺冰面,指尖掐血,他在城頭擂鼓暴喝,要晢曄現身決戰,可他心中清楚,城中軍民惶惶離喪,一盤散沙,便是月鶻軍明刀明槍的排布城下,自己又如何應戰?

    靈州能茍延至今,全拜晢曄耐心所賜,晢曄以此為樂,舍不得肥美的獵物死得太快,要看著它在恐懼中掙扎殘喘,想求個速決都無能為力。

    常樂堡沖天火起,一座座城寨是靈州被一一砍掉的四肢利爪,常樂堡是困獸最后被拔除的尖牙。

    溫遙在城樓目睹火旋風象毒龍一般,把烈焰噴進靈州,心想就此焚城,了斷也好,可身為河西防御使,歷經百戰,便是狀況再不由掌控,總有最后不服輸的一口氣。

    他凝視火龍,撐著晝夜勞苦之軀,回望靈州士兵,沉聲下令:“救火!”

    水源嚴控,取用極其不便,漫天墜火,風助火勢,城中頃刻煙焰囂張。

    救火的銅鑼聲驚動了被圈禁的身染聆音蠱的人,他們借著火亂,沖出牢獄,四處瘋殺。

    若不能穩住局面,便是靈州末日。溫遙一面指揮救火,一面攔阻瘋患,兩天兩夜,筋疲力盡。

    溫齡朋聽到外面的喊殺聲,掙斷鐵鏈,勒死前來阻止的軍醫和守衛。他平日驍勇,失控后添出百倍蠻狠,雙目眥紅,一路殺出地牢,哪里響動最激烈,便沖向哪里,所經之處盡成血巷,見了溫遙也不認得,在身前身后屠出幾百人的尸堆。

    溫遙拼命阻止,被砍得傷痕累累,眼見溫齡朋惡魔一般,不殺到死,只會絞肉一樣累及更多人。

    溫遙悲喝一聲,擲出長矛,將溫齡朋穿了個透胸窟窿。

    溫齡朋滾下尸堆,喊殺聲變得遙遠模糊。

    溫遙腳步踉蹌,上前抱起侄子。溫齡朋血流將盡,臉色轉白,恢復了少許正常的神志,目中猩紅帶淚,抬手去懷中摸掏。

    溫遙解開他胸口的衣甲,里面掖著一只沒雕完的小木馬,溫齡朋妻室在西京,孩子不到三歲,這是給沒見過面的孩子的禮物。

    溫遙的眼淚落在浸血的木馬上,晢曄,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昆恕在伊州城外用銀月刀親手斬殺族人,煎熬欲絕,從此再無安心之日,終至九族離叛,內戰滅國,晢曄,你要多少漢人也飽嘗此痛,才肯甘休?

    溫遙仰天怒吼,繼而慟哭,哭到身邊明火撲滅,焦煙纏撩,夜空依然碎火不絕,象一場流星天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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