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沒有說話，頭一下子就低了下來。
伸手到口袋里拿煙，卻空空如也。想起來這是自己剛換的西裝，忽然就覺得有點可笑，有點悲哀！
一下子，大頭眼睛就紅了。
包仔恨鐵不成鋼地掐了一下大頭的后頸，剛欲站出來反擊，那邊李承坤就用塑料筐提了一沓酒上來。
“小姐，你男朋友好像在那邊找你。”說著，李承坤走到墻邊，把這一片區域的燈光都開亮。
西瓜妹明顯慌亂了一下，猛然回頭，看見小開喝得醉醺醺搖搖晃晃地正欲向她走來。抬頭狠狠地剜了李承坤一眼，西瓜妹裙擺一甩，哼地一聲走了。
包仔對著大頭的后腦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沒用的東西！”
然后撐著沙發的靠背一躍過來，氣呼呼地坐下來，拿起李承坤剛開好的就仰頭便喝。
李承坤也有點失望，低頭無言地給自己倒了一杯。
“這么辛辛苦苦叫你來，是想讓你找回場子，不是讓你在我們面前被人欺負！”
大頭俯下身，抱著自己的頭，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承坤一飲而盡，將玻璃杯“啪”的一聲拍在大頭面前，抬手給他滿了一杯。
酒瓶放下，李承坤冷淡地說：“你自己想想清楚！”
對著包仔抬了一下下巴，包仔回頭看了一眼，立馬明白了李承坤的意思。
兩人一同起來，走到正纏絞在一起的西瓜妹和小開身邊，做了個不容拒絕的向外請的手勢。
小開的面子受傷，立即激烈的反抗。包仔剛才的氣沒撒完，脾氣一上來便一腳踹到小開的膝蓋骨上，小開下盤不穩“啪”的一下跪了下來。小開的兩個小跟班為了體現自己的價值，立馬上來糾纏。
門口的趙強眼一瞪，想不到居然真有人敢在這里鬧事，這可真是不知者不畏。眼神一打，帶著廖球擼起袖子就沖了進來接手。
一分鐘后，詠月人家門口丟出來三個人。
視線內終于恢復了清靜，舞廳內已經換上了震耳欲聾的舞曲。李承坤把大頭一推，包仔伸手拉上，將大頭帶往群魔亂舞的舞池。
第二天中午，李承坤將兩人送回了舊街，大頭到家又徑直回去睡了一覺。李承坤本打算人到了就回店里，但經不住李民留吃飯，便又坐了下來。
三人吃著飯，姚國建便走到了他們的門口徘徊了幾步。
李承坤出聲將人請了進來。
姚國建斷續的話語中，想表達的是姚家樹想到李承坤的店里干活，這老父親被老婆兒子磨得受不了，這才走了這一趟。
自從昨天見到姚家樹，李承坤心內就隱隱感覺到了什么。但這事他不是很贊成。
“叔，這事我得問問我老板，你知道我就一個幫忙看店的，沒多大權利。而且，之前不知道家樹哥在家，我一直以為他在外地干活。現在剛好招滿了人。”
姚國建“哦哦哦”的連忙推脫，說明白明白，別為難自己。
徐祖生終于露面了。
一進來便坐在沙發上，滿足地呼了一口大氣。李承坤放下了手里的活計，招呼肖偉頂替。
坐到徐祖生身邊，徐祖生一巴掌拍了過來，在他肩膀上擊出清脆的啪的一聲。
“小子，去找個朋友試試，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真的是前所未有。”
李承坤挑眉。
“您這是找到生嫂了？”
徐祖生哼笑，無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胸膛，一副滿足的樣子。
“這么說是真的？你還追到了國外去了？”
徐祖生但笑不語，扒著李承坤的衣服找煙。“快，快拿兩根出來。老子憋了整整十天了。”
“猴急什么呢，注意點影響，我可還是個干干凈凈的美少年。”
徐祖生哼笑，搶過李承坤剛從口袋里拿出的煙和打火機，一把點上。嘆息般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霧悠悠吐了出來。
嘴角一絲自嘲的笑。
“這女人啊，就像這香煙一樣。你沒學會那會兒吧，不覺得她有什么好。可一旦你突然遇上了自己喜歡的那一款，你立馬可以無師自通，簡直是想為她肝腦涂地的。”
李承坤低頭給徐祖生倒了杯酒，面無表情卻又似若有所思。
“這是還沒吃著苦的時候，哥小心。”
徐祖生側過頭看向李承坤，咧著嘴笑著。沒有問生活單一的李承坤怎么會突然多出了那么多的戀愛經驗，也沒有問他正被誰折磨著。
“別小看你哥，你哥什么沒經歷過！”
李承坤哼笑。
“什么都經歷過了？剛才不是說“沒學會”？”
徐祖生哈哈大笑，“別以為你哥以前真的沒人要，我又不是包仔，怎么可能淪落到這地步。老子只是遇不上喜歡的。”
“現在遇上了？”
徐祖生抽了一口煙，在青灰色的煙霧中笑著點頭。“現在看，估計是要栽在這了。”
“你知道嗎。就在她賭氣不回我信，也不給我電話的時候，我簡直要瘋了。莫名其妙地就想她是不是在外面遇著更好的，是不是想把我踹了。又或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被欺負了。”
“還是她一開始就是想耍我，給了個假的地址。”
“哎呀，這心啊七上八下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簡直是要了我的老命！”
“哦，所以你活也不干了，一聲不吭地把一堆事情丟給刀疤哥，自己跑到那嘰里呱啦地講著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國家？”
徐祖生回憶起之前自己的沖動，也是輕笑出聲。
“誰說我一聲不吭了。我專門去跟勝哥告假了好不好。”
“勝哥還大笑著，體貼地讓我小心點，別被我未來老丈人剁成肉醬喂王八。”
李承坤哈哈大笑。
“是不是有句話叫做“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格高”？哥這是以身試法啊！”
徐祖生聽著又笑了起來，“剛開始心里確實有點怕，怕未來老丈人，怕她家幾個心狠手辣的哥哥，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的更怕。別一不小心就真被拉去黑礦淘金沙了。”
“可你知道，當你看見一直對你不理不睬的女人因為害怕你被賣而早早地趕到機場，躲起來接你的時候。你的心臟啊，快樂得就像要爆炸了一樣。”
“那漫天漫地的風絮就像專為你而來，搖曳地吹著她美麗的裙擺，裙擺就像有魔力一樣，把你晃得暈乎乎的。整個世界除了她，你根本什么都看不見。”
李承坤哼了一聲，嘴角一絲苦笑。靠在沙發上，看著小舞臺上孟桃柔情地唱著蔡琴的《你的眼神》。
此刻，他也不想再去掩飾和隱藏自己。
徐祖生在煙灰缸里掐滅煙，交叉這雙手舒服地枕在了腦袋后面，仿佛在回味。
李承坤沒有回話，只坐起來掐滅了嘴里的半根煙，又在桌上拿了一根點上。說了句：“有時候是不是也很怕。怕自己陷得太深不能自拔？”
徐祖生哈哈大笑，“我終于知道為什么一下車想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你，因為你讓我有了知音。”
伸手好笑地拍了拍李承坤的肩膀，徐祖生站起來欲走，“先去光華農場報告一聲，改天再找你。”
走出去幾步，徐祖生頭也不回地說：“忘了說，經營得不錯。”
“臭小子！”
李承坤在煙霧中看著徐祖生的背影，腦海里細數著還有誰會和徐祖生一樣，知道了他的心事。
李民估計是和他撇不清了。
或者不是估計，是事實。
一個他歡喜又恐懼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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