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清婉迷迷糊糊醒來，見著沈夫人已經(jīng)是在床邊候著了。

    “婉兒你醒了？”沈夫人忙撫上沈清婉的額頭，便對著外頭喊道，“叫黃大夫進來吧。”

    言罷，沈夫人攏上了沈清婉的床簾，讓到了一邊。

    沈清婉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便見著一個身著深青色棉襖的大夫低著頭快步走了過來，身后還有一個拎著藥箱的小藥童，也是低著頭不敢胡看。

    “婉兒，來，把手伸出來。”沈夫人在一旁柔聲喚著。

    沈清婉聞言，雖然還一臉懵然，也只得乖乖伸出了手來。

    隔著床簾，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母親給自己手腕上蓋了個絹帕，那大夫便將兩指按在了自己的腕間。

    房間里靜得詭異，片刻過后，聽那大夫輕聲稟報道：“小姐的確是著了涼。原是沒有什么大礙的，只是小姐寒癥入體，本就是比旁人更怕受涼一些。”

    沈夫人皺起了眉頭，嘆了口氣，問道：“那勞煩黃大夫開個方子，好好調(diào)理著吧。”

    黃大夫聽到沈夫人語氣中的焦慮，又道：“其實夫人不必憂心，在下方才診脈，小姐雖說寒癥未減，體內(nèi)卻是有一股暖流回蕩……”

    說到這兒，那黃大夫輕聲笑了笑：“小姐不是練武之人，何來這般內(nèi)力護體，想來是之前落水之后補藥不斷，所以身子還是撐得住的，這番受涼只是尋常，不礙事的。”

    沈夫人聽得這話，心中也放下了幾分，和氣道：“那有勞大夫了，如詩，送黃大夫出去吧。”

    如詩應(yīng)了一聲，一行人便走了。

    待屋中沒了生人，沈夫人又掀開了簾子，慈愛地撫了撫沈清婉的碎發(fā)，柔聲道：“餓不餓？要不要用些燕窩粥再睡一會兒？”

    沈清婉左右看了看，卻只見夏竹在側(cè)，輕聲問道：“母親，春蘭呢？”

    夏竹聞言不禁低下了頭去，一言不發(fā)。

    沈夫人則是臉上沒有什么異樣，微笑著問夏竹：“燕窩粥可還溫著，端來先給小姐用了。”

    夏竹聞言忙道了句“是”，便退了兩步去拿粥了。

    “春蘭沒能好好照顧你，娘罰她在外頭跪著思過了。”沈夫人回過頭來，安撫地拍了拍沈清婉的手背。

    沈清婉一驚，忙起身替春蘭求情道：“娘！不是春蘭的錯，是我身子不舒服還非要出去玩兒，是我貪玩……”

    沈夫人摁住了沈清婉的肩，讓她躺下，打斷道：“你好好養(yǎng)著，這些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只是罰跪，娘也沒打她沒罰月錢，思過罷了，你別多想。”

    “可是娘……”沈清婉還是內(nèi)疚不已，“外頭冷得很……”

    “你也知外頭冷，”沈夫人臉色一凜，“那還戀著不回來，成什么樣子？”

    沈清婉心虛地低下頭去，不敢再說什么了。

    夏竹端來了粥，兌了牛乳，沈夫人一勺一勺喂了沈清婉。

    沈清婉眼神虛晃，欲言又止的樣子，乖乖地喝完了粥。

    沈夫人見她這個樣子，心里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見她聽話的樣子，心里也不忍，輕笑道：“好了好了，娘讓春蘭進來好不好？你安心養(yǎng)病，別再出什么事兒就好。”

    沈清婉聞言，高興得眸子里都放出光來：“多謝母親！”

    夏竹聽了，更是如只黃鸝鳥般飛了出去，要去將春蘭扶進來。

    沈夫人見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你呀你，整天沒個正形的，帶著身邊的丫頭都胡鬧。”

    “哎呀娘……”沈清婉伸出小手拉著沈夫人的袖子撒嬌。

    那甜甜的樣子，讓沈夫人想起沈清婉小時候那個粉嘟嘟的模樣，一轉(zhuǎn)眼，都要成個大姑娘了。

    春蘭進了屋來，忙遠遠地先跪下了。

    “多謝夫人開恩，奴婢以后一定盡心盡力侍奉小姐，斷不會再出這樣的差池了。”

    “心里有數(shù)就好，”沈夫人道，“你也算是從小就跟著小姐的，人也穩(wěn)重，我才放心讓你照顧小姐。”

    “是，奴婢多謝夫人。”

    春蘭又磕了個頭，沈夫人才道：“去烤烤火吧，去去寒氣再來伺候小姐。”

    春蘭又謝了恩，磕了頭，這才一瘸一拐地走去了爐邊。

    沈清婉見她那樣子心里更是自責(zé)不已。

    沈夫人見沈清婉的眼睛都快長到春蘭身上去了，心中也是詫異，以往她們主仆關(guān)系雖好，可也不見沈清婉這么在意自己的丫鬟的。

    “方才你有兩個好友遞了帖子來，聽說你病了，明日要來探望你。”沈夫人聊起閑話來，岔開了沈清婉的注意力。

    沈清婉果然來了好奇，問道：“是嗎？”

    “嗯，一位陸小姐，一位高小姐。”沈夫人答道，“那位陸小姐可是永清候家的嫡女，你父親說永清候今年才調(diào)回京，很是受圣上的愛重，你是如何識得的？”

    沈清婉又是一陣心虛，昨晚便是祁佑讓春蘭去傳話說自己病了先回家。

    起初的元宵之約也是自己先提出來的，結(jié)果自己卻是沒有到場的那一個人。

    “除夕宮宴那會兒，坐在邊上聊起來，便認識了，還約了元宵一道出游，”沈清婉答道，“后來祖母壽辰，她二人也來祝壽了。”

    沈清婉沒提昨夜之事，生怕母親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

    “原是如此。”沈夫人點了點頭，“那你先歇著吧，睡舒服了再起來，娘先回去了。”

    “好，娘慢走。”沈清婉乖順地送走了沈夫人。

    她探了探頭，見沈夫人走了，這才低聲喚道：“春蘭，春蘭！”

    春蘭聽到了忙跑了過來，但又不敢挨得太近：“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沈清婉從被窩里坐起來，伸手便要去抓她，卻見春蘭往后縮了縮。

    “小姐，奴婢身上寒氣太重，莫要撲著你了。”

    沈清婉見春蘭這瑟縮的樣子，心中更是愧疚不已，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都是我不好，連累得你這般……”

    春蘭見沈清婉哭了，登時手忙腳亂起來，也顧不得身上涼不涼，忙上前擦起她眼淚來：“小姐！小姐！奴婢怎么會怪小姐？奴婢是覺得自己無能，又心疼小姐受苦。”

    邊說著，邊也哭了起來，這下可好，主仆二人一塊兒倒起了金豆子。

    “我不苦，我真的無事，”沈清婉輕聲安慰著春蘭，悄悄道：“昨夜三皇子似是傳了內(nèi)力給我，其實我早就不難受了，方才大夫也說了，沒有大礙的，許是因為這個的緣故。”

    春蘭一愣，眼淚都忘了掉，呆呆看了看沈清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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