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外頭早已是春暖花開。
和鈴軒里種的幾棵桃樹都陸陸續續開了花,一簇簇一團團的,遠遠看去一片桃紅,當真是好看極了。
可惜沈清婉不止想看院子里的桃花,更想去大院子里看看,那兒聽說有不少的紫荊花,錦帶花,杏花,如今都是盛放的時候。
春日和暖,沈清婉雖然怕冷,亦是沒有再穿那些厚實的外套。
愣是春蘭念叨了一早上的春捂秋凍,這才讓沈清婉松口,外頭又套了件薄薄的云白錦繡纏枝海棠的斗篷。
到了大花園兒里,穿堂而過的春風還是帶著一絲寒意。
春蘭連忙輕聲與沈清婉說道:“春寒撲人得很,您可攏緊了點……”
盡管沈清婉都依著春蘭的意思多穿了件了,春蘭還是喋喋不休的,生怕凍著了她。
“你呀,年紀不大,都快啰嗦成老婆子了,”沈清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你這個樣子,以后誰還敢娶你!”
“哎呀小姐!”春蘭氣得跺了跺****婢是為了您好,您不聽也就罷了,還拿人家取笑。”
沈清婉抿唇不語,笑著低頭站在杏花樹下,雙手系著自己的斗篷帶子。
“似乎打了個死結,”沈清婉微微皺了皺眉道,“我如今指甲長了,解不開,還是你來吧。”
春蘭聞言上前,埋頭解著那結,嘴里自言自語著:“這怎么打得這般緊呢……”
辰王世子踏進花園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好春藏不住的一幕。
巨大的杏花樹下,兩個小小的女孩兒抵著額頭,搗鼓著什么。
此時,一陣悠緩的東風拂過,杏花樹搖動著纖長舒展的枝丫,粉白的花瓣借著東風揚起落下,此景定格,亦是于世子深邃的眸子之中。
“婉兒!”沈文昊輕喚出聲,“在做什么呢?”
沈清婉扭過頭,見到了沈文昊與辰王世子站在一道。
“見過世子,見過大哥。”沈清婉轉身便行了個禮。
沈文昊上前扶起她來,見著她拆解了一半的斗篷,忙又抬手幫她系好了去。
“方才系死了……”沈清婉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好歹有外人在,兄長還把自己當個孩子似的,沈清婉不由得臉紅起來。
辰王世子在一旁,面帶微笑地看著,待沈文昊替沈清婉系好了斗篷,這才開口道:“不知沈兄,可否讓我與沈小姐說兩句?”
聽了這話,在場四人皆是一愣。
只是沈文昊看著辰王世子彎著眼角笑著等他肯定,再想起父親的叮囑,實在這拒絕的話也不好說出口。
“那……”沈文昊猶豫地看了一眼沈清婉,還是答應道,“那成,我……我先去前頭等世子。”
說罷,便是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只剩下了春蘭一個多余的,辰王世子轉過頭,看了一眼春蘭,臉上依舊是和煦如朝陽的笑顏,卻讓春蘭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這個世子……怎么這么……
“手爐涼了,”沈清婉開口打斷了春蘭的思緒,“你回去幫我換個新的來吧。”
春蘭愣愣地接過了手爐,端在手里,分明還是暖和得很,正想開口,卻被沈清婉一個眼神給堵上了嘴。
春蘭這才反應過來,小姐也是打算與辰王世子私下說兩句的,低了低頭,福了福身,便轉身走了。
辰王世子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最終化為嘴角無聲地一笑。
“世子日前才與我父母說了……”沈清婉的語氣稍帶責備,說到這兒又是一怔,“此刻再與我這般私下說話,實在是不妥。”
辰王世子卻是擺了擺手道:“那日為了保守沈小姐的秘密,才不得已為之。況且與你父母說的,全是再下莽撞,也不曾拖累沈小姐半分不是?”
“不知世子今日有何吩咐?”沈清婉沒再接話,看了一眼春蘭漸行漸遠的背影,語氣生疏。
辰王世子似乎并沒有聽出沈清婉的客氣與疏遠一般,清朗的聲音開口道:“今日我來,是想與你說說五皇子的下場。”
沈清婉低頭露出個不屑的淺笑,轉身慢慢走著,辰王世子便與她一道散著步。
沈清婉腦中不由自主地想道: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五皇子的樣子,但想必定是無比精彩的。
“我當真是低估了沈小姐的本事,”辰王世子揚唇一笑,輕聲說著,“我原本以為,真是祁修狗急跳墻,天牢里的王北卓他也敢滅口,直到晉州那邊的消息傳來……”
春風卷起落花,沾在了沈清婉的發髻之上,辰王世子停了話頭,自然地抬手捏起了那瓣花,握在了掌心。
“那么細致的布置,想來大概是沈小姐的手筆了。”辰王世子依舊是一副親和的笑顏,看了看沈清婉,似乎在等一個肯定。
沈清婉暗暗定了定神,辰王世子神思敏銳,自從王北卓的院中遇見,沒有過問什么,卻已是想明白了許多。
“世子不是與我說五皇子的下場嗎?我正洗耳恭聽呢。”沈清婉輕輕避開了話頭,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
辰王世子也不在意,卻依舊沒有直接說五皇子是怎么個下場,只道:“晉州查處鐵礦的人回來,說那個鐵礦附近的村民都知道這兒有個鐵礦,且一直以為是朝廷所有的。”
沈清婉垂首不語,只靜靜聽著。
她的確是讓老蒲著人,給足了銀錢,換掉了那里所有開礦的村民,大家統一口徑,負責鐵礦的頭頭說了,這是朝廷的礦,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又不懂什么朝廷文書的,有錢賺那就干活唄。
所以去晉州徹查的戶部官員,查到的結果,竟是那并不是一個遮遮掩掩的私礦,而是個公然冠著朝廷名頭的私有鐵礦。
“礦倒確實是王北卓在管理,但是那賬本……”辰王世子低笑了一聲,似在感嘆沈清婉的大膽,“卻是五皇子一個心腹手下,與王北卓五五分的。”
沈清婉依舊笑而不語,看著院子里的春景,心情甚好的樣子。
正是因為五皇子的心腹手下插了一手,那些虛假的朝廷鐵礦文書之類的,才哄騙了當地的村民去。
辰王世子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問道:“我倒是想知道,皇帝若是存了疑心,想到五皇子拿自己的私礦去栽贓沈言玨,這樣得不償失的事情,可怎么才能說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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