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州。
五皇子正黑著張臉和文坤商量著對策。
“文坤,你覺得父皇當真會是想打算把皇位傳給祁佑嗎?”
五皇子此時的面色當真不能更難看了。
四皇子造反那一日,他呈上辛苦搜集多日的證據,以致最終賢妃打入冷宮,而祁佑命懸一線還被皇帝要求出征北章。
五皇子本以為自己贏了個暢快,若不是皇后開口向他指明皇帝行為的異常之處,他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父皇竟然如此維護這對母子。
如今事兒一件接著一件地出來了,五皇子也覺得自己的預感越來越像是真的。
文坤聽了五皇子的問話,心頭也是困惑不已。
皇帝想傳位給三皇子?這是多么天方夜譚的一個想法。
他原本與五皇子一般,也是覺得只要到了這一步,五皇子這個太子的位子是坐定了。
五皇子又是皇后娘娘嫡出,又是唯一一個名正言順可以繼位的成年皇子。
如果不把太子之位給他,難道皇帝還打算給那幾個乳臭未干的小皇子不成?
可如今被五皇子一提,再聯想起五皇子告訴他的,皇后娘娘的那番話,文坤也有些猶疑起來。
皇帝當真能愛一個女子能到這般田地,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傳位和他們的孩子,傳位給一個有異國血統的皇子嗎?
“殿下,屬下覺得,此事確實……有可能,但也的確不能完全確定,”文坤的回答十分模棱兩可,“如果陛下有心傳位給三皇子,的確不會這會兒立儲。畢竟若是這會兒果真立了三皇子為太子,那此時的反對之聲是完全有可能推翻三皇子這個太子之位的。可即便是……說到底,陛下的選擇當真不多了。”
文坤的意思,五皇子何曾不明白。
皇帝若是想立名正言順的太子,或者說,想立自己為太子,那現下又有什么可以再等的。
只有是皇帝心目中的那個人選,此刻無法登上太子之位,他才會將此事壓下,日后再說。
也就是說,三皇子。
五皇子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幾乎已經在心中肯定了此事。
好在他原本就有計劃一箭雙雕,此刻也算是拿定了主意。
五皇子與文坤說道:“我原本是想著,沙場刀劍無眼,沈言玨與祁佑有去無回也是再正常不過……”
文坤聞言微微側頭,明白了五皇子的意思,是要從根源解決問題了。
“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五皇子冷冷一笑,幾乎從牙縫間擠出恨意來,“戰死沙場這么好的名聲,我都不想給祁佑。”
文坤靜靜聽到這里,開口問道:“那殿下,您是怎么打算的?”
“哼,”五皇子冷哼一聲,陰惻惻地說道:“亂臣賊子,死無葬身之地。”
文坤一挑眉,問道:“殿下是想借這個機會,再給三皇子按個罪名嗎?您別忘了,陛下當初為了能保他,可是雷厲風行地讓他出征北章將功折罪。您就不怕陛下又想出什么法子來保他嗎?”
“他的身體里本就流著北章的血,若是反骨未清,與北章里應外合,殺了沈言玨,那豈不是合情合理?”五皇子答道,“將功折罪?呵呵,居心不良這種可大可小的罪好折,造反又殺了朝廷重臣良將,他到時候能立什么功,可折得了這個罪!”
五皇子為自己的計謀暗暗得意,卻見文坤略略皺起了眉頭。
“怎么,文坤,”五皇子抬頭不悅道,“你覺得我說得不對?”
文坤垂了垂頭,解釋道:“屬下不敢,屬下只是覺得,殿下有些過于心急了。”
“怎么說?”五皇子擰眉看著文坤。
文坤答道:“其實沈言玨雖然軍權在握,地位難以撼動,但正如殿下所說的,他卻是是一名良將……”
“怎么?你還心疼起沈言玨來了?”
五皇子微微抬高了聲音,明顯十分不高興文坤這般維護沈言玨。
文坤依舊平和有禮道:“屬下并非心疼沈言玨,只是覺得,北章遲早都是要滅的,不如就讓沈言玨做他擅長之事,等北章滅了,殿下再坐收漁翁之利也不遲。”
五皇子聽了文坤的話,卻是沒有贊同,他抬起頭來,勾了勾唇角:“文坤啊,看來你還是不懂我心中的宏圖遠志。”
文坤一愣,拱手恭敬道:“殿下請講,屬下洗耳恭聽。”
“既然北章是一份這么大的軍功,我自然不能讓他落到任何人手里,”五皇子陰險的表情寫滿臉上,“沈言玨是擅長帶兵打仗,可是打仗這樣的事,從來根本不是靠一個人扛下來的。”
“沈言玨如今已經寫好了戰策,也調度好了戰將,接下來,就是按部就班地去做罷了。”五皇子不屑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么沈言玨能做到的事情,我又為何做不了?”
文坤一驚,連忙問道:“殿下想親自前去攻打北章嗎?”
“不錯!”五皇子目光中射出勢在必得的光芒來,“濮州大壩的基石藍圖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入了冬更是沒有什么洪水大雨,我與其熬在這里督工,還不如去營州。到時候大壩造好,大勝歸來,民心軍功盡在我之手,難道不是上上之策嗎?”
文坤沉吟了片刻,正如五皇子所說,如今濮州這邊,大壩已經設計安排妥當,只是等待建造罷了。
而既然建造本身就都是最基礎的活計,自然不需要五皇子搬磚添瓦的,那么五皇子本人在不在這兒,其實都無妨。
只是營州那邊……文坤皺了皺眉,總覺得這事情根本沒有五皇子說得那么輕巧。
文坤與五皇子皆是沒有上過戰場的,對這一切都毫無概念。
五皇子如今被恨意妒意沖昏了頭,自然沒有文坤這般理智的心思。
他只想著上戰場立功,全然沒有如文坤一般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問題。
“怎么了,有何不妥嗎?”五皇子見文坤沉吟良久不曾開口,忍不住問道。
“屬下只是在想此法是否有漏洞。”文坤垂首答道。
五皇子不悅道:“能有什么漏洞?”
文坤實在說不上來,畢竟他又如何說得出他不知道的東西來呢?
“沈言玨已經肯分一半的軍權給祁佑了,”五皇子的臉色沉了沉,語氣都著急了起來,“他二人狼狽為奸幾乎已是定論,我只怕沈言玨那個老狐貍是意識到了父皇有傳位給祁佑的心思,這才百般討于他。”
文坤的眉間皺得更緊,五皇子卻已是無法聽進去文坤的反駁。
“你不必多慮了,替我安排好這一切就是。”五皇子擺了擺手,將自己的大致計劃告訴了文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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