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莎松一口氣，這才對嘛。來尋摸手藝人做特殊的大單，前頭那些消費(fèi)行為就說得過去了。

    她瞧兩眼盒子里的小物件，那些看起來像是小魚小鳥之類的仿生品。

    “沒問題。”她張口就來，抬眸綻開笑，“大哥，實(shí)不相瞞，你買的這袋子里的東西，都是我做的。我也能仿你這些樣品，你找我，那是找對了。”

    外星客的臉露出一絲笑容。“是的……找……對了。”他的眼里閃爍著激動和欣喜。

    娜莎尋思著，這笑容苦，走行商不易，也許千辛萬苦才尋著她，她再細(xì)瞧，盒子里那些物件兒精致靈巧，卻也是拿機(jī)器人的零部件做的，風(fēng)格隱隱與她的搭頭有些類似，難怪這走行商來就要了她一布簍，想來是要考察她有無能力復(fù)制這些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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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能復(fù)制它們，你要多少？這些樣品的復(fù)制品，包不包括在兩千件里？”

    外星客緩緩搖頭。“不包括，你有多少存貨，都賣給我，不管兩千件三千件。我主要想，跟你一塊兒去……”

    他頓了一下，吸了吸氣，聲調(diào)更加溫和，“我主要想請你復(fù)制這些機(jī)器小動物，但是這套物件對我非常非常重要，我不能讓它離開我的視線。”

    娜莎只抓住一點(diǎn)問：“復(fù)制出來，你這單多少量？”

    “……還不確定。”

    娜莎眉一挑，卻見外星客那雙黑色的眼睛望著她：“等你復(fù)制出來，才能決定，我還有家。”

    這就更說得過去了。連續(xù)下大單，一套樣品估計也是家給的，換成娜莎，也要到人家地頭走一走，瞧瞧工作環(huán)境，瞧瞧小樣仿的情況。

    她略一沉吟：“成，本來打樣也是要當(dāng)正經(jīng)買賣算價的，畢竟我要花時間精力嘛，不過大哥你這個人實(shí)誠，做事爽快，這套樣我不算你錢，打出來免費(fèi)給你，你給你家去看。大哥你約個時間，我給你地址，你拿著東西過來。明天成嗎？”她瞧著陽光不盛了，趕緊約明天，大買賣可不敢拖沓。

    沒想到，外星客比她還急。“現(xiàn)在可以嗎？”

    “哦……成。”娜莎一咬牙，她也怕一轉(zhuǎn)頭，大主顧被人截胡了，現(xiàn)在把他領(lǐng)回去也好，認(rèn)個地。有名有姓有地兒的，叫人家心里踏實(shí)，印象實(shí)在了，交情也能速速攀攏。反正她已經(jīng)告訴他，一布簍的東西都是她做的，人家也沒啥意見。環(huán)境差點(diǎn)怕啥，她能力行啊。除了垃圾場不能看，其他都可叫他參觀。

    沖五十塊的買貨錢和三百塊的定金，她都血賺了，還怕啥。她娜莎可不是吃素的。

    大不了略晚些，耗點(diǎn)能量，給他送一程到西村口，再從三百定金里抹出幾金，叫火老板手下二火給他租輛飛行車。

    不行不行，這樣淳樸的客戶就得被里外掏空，剩不下多少給她了。

    娜莎眼珠一轉(zhuǎn)，她傻了呦，外星客自己不可以約飛行車回去啊，真是的，哪用得著她花能量花錢。這么多金的大老板，看完地頭后，自然直接從她那塊兒大手一揮，自個約車回，還能七轉(zhuǎn)八轉(zhuǎn)拉去給二火三火們瞅啊。

    “大哥，我是個實(shí)在人，做實(shí)在事。那我要預(yù)先給你講好，你去看看我那……制作工坊，就在我……莊里。”

    娜莎咧開嘴賠笑，滿臉誠意。“但今天這時間，給你做樣是來不及了，我看看能不能給你抓緊先做出一個，明天我再全部做出來，肯定能全部做出來，你看怎么樣？”

    “好的，我……不急。”

    瞅人家文明人，說話多委婉。娜莎掃掠這外星客捧著樣品盒子的模樣，這是走行商門求貨的模樣，妥了，明兒都妥了，這兩天截不了胡。

    “那大哥就隨我走？”她笑咪咪道，“我那地頭有點(diǎn)遠(yuǎn)，路少不得讓大哥辛苦些。”

    “我沒關(guān)系。”

    娜莎便戳開腕帶的通訊器，外星客溫雅得很，雖然可能看不懂她要做啥，但很耐心地等著她，只是目光在她的透明腕帶落了落。

    “我的車就來了。”娜莎解釋道，“大哥，我們得稍微回頭走幾步。”

    “好。”外星客跟著她，真是文明人，作為金貴的客戶，竟然還在關(guān)心著娜莎肩的大口袋，“袋子我來幫你拿吧。”

    娜莎嘖嘖贊著人家的人品，攥牢了袋口，那可是她的財富，沒得麻煩別人的道理。“不用。車來了。”

    從集市的邊墻方向，滑來一輛有四方圈欄的板車，在這片疙瘩地彈跳著，速度肉眼可見地一節(jié)節(jié)慢下來。最后嘎達(dá)一下，在他倆五六米處停了。

    娜莎對自己車子的性能算得一分不差，知道就歇火在那里。她快步迎去，把肩膀的大袋甩下，從里面扒拉出她擺攤坐的小矮凳，提溜著晃兩下，小矮凳變形成幾層薄片，被她插進(jìn)板車前方一個槽中。

    “大哥，來坐。”

    娜莎招呼著，給外星客指下位置，又將大袋麻利提去。

    “哎，你別動，我自己得行。”她攔住外星客伸出的手，靈巧地將大袋安置好，自己也坐下，瞧了瞧外星客。“有點(diǎn)擠，你坐舒坦。”

    外星客曲膝攏著坐，和她隔著大袋，露出微笑：“你坐舒坦。”

    這人的笑，怎么說呢，也不知是否是花白發(fā)色給人的觀感，總透著一層搖搖欲墜的虛勁兒。別是懸心了她這板車吧。娜莎也不知道是這人本性這樣弱斂，還是她看起來就像個開黑店的。

    娜莎瞄向集市，再過一會兒，可真要收市了，那些人也要出來了。“我們走啦。”她特意通知一聲，笑過去更和善。

    板車咯咯咯一陣響，要啟動了。

    “路況不好的時候，會有點(diǎn)顛。”娜莎預(yù)告道。

    “沒事。”外星客搖頭。為了平衡，他和娜莎現(xiàn)在是相向而坐，他瞅著娜莎，“這車……”

    “直接去我……那莊。”娜莎嘿嘿著，聽著她家板車固有的啟動前奏，殷勤著補(bǔ)充解釋，“路直達(dá)，快快的，雖然路沒啥風(fēng)光，但也挺開闊的。”

    “車子多了一個人坐，穩(wěn)當(dāng)嗎？”外星客臉顯出一絲遲疑，“要不，我下來，我另外想……”

    怎么著，了車忽然想反悔了？

    娜莎哪容得大主顧臨陣跑路。

    這就拉走。

    她一點(diǎn)自己通訊器，在控制屏多放一點(diǎn)能量，車子立馬省掉最后兩聲前奏，滋溜往前竄。

    荒野里的風(fēng)隨著車動，呼啦啦生起，拂向兩人的面頰。

    “這車……”

    “大哥你可能沒見過吧？”娜莎一聲笑，吃了一口風(fēng)，舒爽得很，“我們這兒興這種地面代步車。”

    她眼珠一轉(zhuǎn)，就勢加一句：“平時我就用來運(yùn)散貨，圖個小巧玲瓏。”聽見了吧，這是運(yùn)散貨的，我還有大貨，是個實(shí)力派供貨商。

    “那，剛才的小凳……要每次拆卸？”外星客瞧向板車前部。

    “小凳是我加的長動力連接部，卸掉了，人家想開走也只能開剛剛那段，平時趕集出門什么的，防那些手腳不干凈的人。”

    “手腳不干凈的人……這里很多嗎？”外星客可能有點(diǎn)唬住了，眼睛緊望著娜莎。

    “哪個地方都有這種人。不是嗎，大哥。”娜莎趕忙解釋一句。

    外星客隔半晌，才又問：“你會自己改車？”

    “算不改。”娜莎笑著，也沒細(xì)答。這車可不是改的，這車是她從頭到尾自己拼的。

    坐在她的小板車，荒野里的一株小藍(lán)花被她這晃一眼瞥見。雖然那下頭埋著的毒石可不是啥好物，但花樣子還是有點(diǎn)小美麗，娜莎瞅見花兒，自個心情也棒棒的。

    娜莎瞧瞧路。路好著呢，枯土白的羊腸小道還在，一徑兒通向前方小荒坡。今春天干，翻過坡的荒漠地，沒甚雨流亂改道，這一路回家都不用她給板車啥指揮的。

    這一路悠閑呢。她的目光含著笑意，定定心心移向?qū)γ娴拇笾黝櫠嗽敗?br />
    看來看去，都是個文明人。撇開那頭發(fā)，眉清目秀的，就是默默地，在想說啥，又先不說吧，唉，略有點(diǎn)文明氣質(zhì)的人都這樣。

    瞅這身衣裳，咳咳。

    反正應(yīng)該是個剛?cè)刖车前偷男驴汀?br />
    娜莎甩甩額前頭發(fā)，回正視線，聲音細(xì)巧起來：“大哥，你看起來不像我們登巴星的人，你哪里人啊？呀，瞧我糊涂的，都還沒請教大哥名號呢。”

    車子開始緩坡，那外星客扶住了傾斜的大袋，一雙眼睛望過來，吐字很慢，有點(diǎn)用力，似乎怕野地里的風(fēng)吹散聲音。

    “……我叫商檀安，來自摩邙，塔塔卿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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