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莎張口，正想趁勢將毛刺說的那個業(yè)務(wù)會也提一提，畢竟叫人去賣命，也得提早叫不是？
但她還未說，眼睛便一閃，轉(zhuǎn)頭揚(yáng)起手，高聲向外叫去：“二火哥，你也來啦。”
手腕纏著一條白布巾的二火在老遠(yuǎn)的地方招手：“娜妹子，來�！�
“哎，來啦。”娜莎俏生生回道，人就往外走。
“干什么去？”商檀安一側(cè)身，擋住去路，“他叫你干什么去？”
娜莎一驚，瞧瞧商檀安的臉：“你管得多，讓開。我去聊事，懂嗎？趁開集人聚在一起，我們幾個村有頭有臉的碰個面，商討村里發(fā)展大計(jì)，懂嗎？”
“守好你的攤�！彼昧Φ裳�，改口道，“把我攤守好�！�
“價格跟你說好了，”她手指點(diǎn)著各個布袋，“別亂賣，誰要打折都不可以，現(xiàn)在才開攤呢，告訴他，東家不在，你作不了主。態(tài)度要端正，放低點(diǎn)，把我客戶得罪了，我回去教育你�？炫查_�！�
娜莎繞過商檀安，一出攤位，臉變成一朵花，快快朝二火那方向走。
“娜妹子，還在說啥呢�！倍鹩�，朝柜臺里的商檀安遠(yuǎn)遠(yuǎn)瞧一眼。
“說啥呢，笨唄。”娜莎長長嘆口氣，“這什么游歷家，啥都不懂，一聽我要走開一會兒，讓他一個人看攤，慌得什么似的，一個價格說七八遍，也不知道記住沒有�！�
“二火哥，待會兒說啥事？”
“也沒啥，就是趁著今天人差不多都在，攏起來給大哥傳個話。今年業(yè)務(wù)會日子定了，六月十七。”
“好日子。”娜莎立即接道。
“娜妹子，你是準(zhǔn)備……”二火又朝娜莎的攤位瞟去，“用他？”
“我還沒考慮好呢。”
“現(xiàn)在沒別個在，娜妹子還不跟二火哥透句話呀？”二火要笑不笑。
“我娜妹子瞞誰也不瞞二火哥呀。剛剛毛刺還來打探，想攬下這活，我敢叫他攬嗎，下場一秒鐘，我可不得又養(yǎng)他半年吶。我直接把毛刺打回去了，見了就生煩。就這個吧，”娜莎回頭瞧瞧，商檀安還跟一個木頭似地豎在柜臺后�！鞍パ�，我更煩了。”
“我感覺他比毛刺還不如。實(shí)在不行，我想去人市尋一個，這幾天我就琢磨著叫這人到人市多攬點(diǎn)活，弄幾次介紹費(fèi)，我尋個更好的去�！�
“苦了娜妹子了。”二火咧開嘴，“哦，對了，明兒你大概去不了人市，老板大哥給咱們爭取到了一個二道卸料點(diǎn)的清余活計(jì)，叫你明天帶大家伙去�！�
“哎呀，謝謝老板大哥，謝謝二火哥。這么大的好事，叫我去，簡直太照應(yīng)我了。我就說我咋今兒無緣無故地覺得天特好呢，原來有這好事等著我呢。不過，這能量……”娜莎拖著調(diào)，露出一點(diǎn)兒為難，“不瞞二火哥，能不能分潤點(diǎn)給我，我現(xiàn)在替大家伙盤算業(yè)務(wù)會，都盤算不過來了。”
“娜妹子，二道卸料點(diǎn)還是有些貨的，你勤快點(diǎn)，那些次一點(diǎn)的東西，咱大哥也不要，不就是你白得的。換去盤轉(zhuǎn)盤轉(zhuǎn)，能量就來了不是�！�
二火努努前面已經(jīng)等的幾人：“現(xiàn)在咱村人都盯著業(yè)務(wù)會表現(xiàn)一把，放平時，二火哥給你借點(diǎn)還行，現(xiàn)在借給你，怕別人說我做事不公道。明天清二道，還是二火哥給你爭取來的，給咱大哥說，你那大家伙比它們都利索，咱哥想著人家二道只批下來一天，還有其他村都輪換去，總要派個最利索的機(jī)器去，是吧，那就給娜妹子你啦。”
娜莎一嘴的謝，心里直想撇嘴，二火說得嘴像涂了蜜似的，又叫她出一天白工，還好，過點(diǎn)油水也行，不像給火老板自己的九號坑出白工，那是一點(diǎn)油星子都不能沾的。
娜莎開了這老什子碰頭會，又與其他村的頭臉人物一路招呼套交情，款款向自己攤位去，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商檀安守著攤。
她刻意放慢了腳步，要看看他守成啥樣。
天真是特別好。
他頂著白發(fā)，也不吆喝，就立在柜臺后，望著面前一片鬧哄哄的市場。
娜莎翻個白眼，把她的攤都守出寂寞來了。
她一抬步，忽而又覺得這人也不像是個全然的生手，以前是守過攤的吧……
“娜妹子，娜妹子�！�
娜莎頓一下，扯開頰邊笑，斜轉(zhuǎn)臉，鄭胡子小顛兒小顛兒地竄過來。
“早啊。那個，那個……”鄭胡子竄到她身邊，指著前方，商檀安可能聽到這些聲響，也向他們看來�！澳莻�不是那個……”
“是，我收小弟了�！蹦壬纱嘟刈�，“這陣兒在我莊里干活�！�
“喔唷。”
“人家是做游歷家的，路也要掙點(diǎn)路費(fèi)，這陣兒，我領(lǐng)他到我們西村火老板基地干過活了，明兒還去，鄭老板，我開攤?cè)チ�，回頭有生意互相照顧啊�！�
“哎，互相照顧，互相照顧。”
娜莎背過身來，笑臉就順便收了，鄭胡子這種人，就愛打聽，偷偷摸摸覷著，跟老鼠精似的。商檀安現(xiàn)在和后頭都頂大用呢，她能指著那兩件衣裳，把他給賣了？
商檀安在攤位后，一路望著她，臉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笑意，淺得沒露出來，別人要是看見，也不過就是覺得柜臺后立了一個沒啥笑容不吆喝的人而已，不過，娜莎還是能感覺出這種巴望神態(tài)的。
可把他等慌了吧。娜莎心忖。
“怎么樣？有生意嗎？”她回到攤位，第一句就問道。
“沒有，剛剛和你說話的人來過，問了幾樣，沒買�！�
“不用管他，他不會買的�！�
“他們說什么？”
“嗯？”娜莎反應(yīng)過來，商檀安問碰頭會呢�！皼]什么，明兒有份工作。”
“什么工作？給我的，還是給你的？”
娜莎差點(diǎn)被口水嗆住�！拔覀兇灏l(fā)展業(yè)務(wù)，能給你嗎？哎，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啊，不就昨天自己去干了一天活嗎，就想單飛了。我跟你說，在我們村，你現(xiàn)在是掛在我名下的人�！�
“嗯。”商檀安點(diǎn)著頭，竟然笑起來。
“明兒你跟我一道去�！蹦壬愿乐�，瞅瞅柜臺那幾袋零件，忽然問道，“你原先這樣擺過攤嗎？”
“……擺過。你……”商檀安瞬間盯住娜莎，他停了停，“怎么知道的？”
“氣質(zhì)，氣質(zhì)，懂嗎？”娜莎似笑非笑，“你有擺攤的氣質(zhì)。都不招呼人的啊，這是擺攤擺出高境界了，我客人怎么門？”
“……”商檀安瞅瞅她，倒跟毛刺差不多，被人說了也像沒說一樣�！拔艺娴臄[過攤�！�
“啥攤呀，賣啥呀？”娜莎低頭檢查著自己的零件，把沿面的貨品鋪擺好。
“石木家的紅頭巾�！�
娜莎聽著恁熟：“哦，你老婆沒開成的公司名，轉(zhuǎn)個地又開鋪?zhàn)永�。賣啥呀？”
“賣些農(nóng)產(chǎn)品，花、花茶、干瓜果這些。”
娜莎的眼珠轉(zhuǎn)轉(zhuǎn)，剛才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也覺得商檀安面前柜臺放一籃花，更配。
鮮花白發(fā)，誰先老過歲月？保管有人門來瞅瞅反差的稀奇。
“晚回去細(xì)細(xì)講，現(xiàn)在專心做生意。你不會吆喝也別繃著臉，生意能門才怪，坐小凳去，看著我怎么做生意�！�
娜莎指著板車的長動力連接件。
“它太矮了�！鄙烫窗矠殡y地看著小凳，今天柜面高，小凳一坐，就沒法做生意了。
“我就是要別人看不見你�！蹦壬坏裳郏D(zhuǎn)回頭去，嘀咕起來，“東西又不多，兩個人杵看著，客人不要有壓力啊�！�
她叫賣一陣，回轉(zhuǎn)身再看，商檀安果然坐在小凳，視線牢牢地盯著她。
這一夜，商檀安講新星的木拉拉集市。緋縭對于開鋪?zhàn)拥哪钅畈煌?br />
他們局促的過渡穹屋，清晨五點(diǎn)半的雨總是淅淅瀝瀝。
娜莎可喜歡聽新世界了。暗地嫌這兩夫妻賣得寒磣，那地兒的人都賣得寒磣，要她去，她準(zhǔn)保一天就呼啦呼啦給他們賣光。都是多好賣的東西呢，她把垃圾都能賣出錢來。他們哪那么為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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