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顏歡也瞠目結舌:“怎么——”
“這里沒有王法!”季鳳山把聲音壓得更低,他似乎是壓抑的足夠久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王城里的人高高在上,他們的話就是王法,你走在路上,天知道什么時候王城里的人就會把你抓走嘛。一句所謂的神喻,就可以把無罪的人強行定為罪人——更可怕的是那些烏羅人都希望能被選中去獻祭他們的神,被火燒死,洗滌身上的罪。他們把這當做光榮嘛,你說——你說他們是不是瘋子?!”
一陣短暫的沉默。
“真是瘋子……”秦言喃喃開口:“這樣民風不開化的地方竟然還有焚燒活人的事?那些人竟然還都爭先恐后趕著去死?”
“我們永遠無法低估信仰的力量,”驍陽嘆了一口氣:“他們既然烈火焚身都在所不惜,那一定是把他們奉為神祇一般虔誠信任的。看來我們確實應該小心行事,免得和這樣的人物正面交鋒,雖然對方未必真的強悍可怕,但若為敵便是和整個部族為敵,我們得盡快找到解毒之法離開為好。”
“說起這個,”殷絮抱起手臂:“店家,這里有什么有名的醫館或者郎中嗎?請你為我們指條路。”
季鳳山忽而笑出了聲,他搖搖頭,似乎為著這個問題忍俊不禁,殷絮不覺皺了皺眉,就連顏歡也是,她不太喜歡這個掌柜的,說不上為什么,就像她也不太喜歡烏羅這個地方,這里的人到處都透著一股不友好的古怪氛圍。
“郎中,醫館?”季鳳山連連擺手,為此樂不可支:“這里的人不需要看大夫,他們人人帶著蠱,真的有病也有他們的法子,實在病得重了嘛,會有巫祝使者為他們作法祈福。”
“巫祝……使者?”顏歡喃喃重復:“也就是說,懂得治病救人法子的人只有王城中的那些巫祝?”
“誰知道呢,反正巫祝使者來了就會用法術和巫術給人治病,即便治不好,那些病人也死的從容,反正巫祝使者總有說辭讓他們死得其所嘛。至于我,我自己也懂得一點藥理,好在也沒生過什么大病,有個頭疼腦熱就自己上林子里采點藥出來,所以我和那些王城里的使者沒打過交道。”季鳳山撇撇嘴:“只要注意一點:進山里得帶上避毒的藥草嘛,我又不像那些苗民,不怕毒。”
“那你聽過五色狐嗎?”畢竟事關母親,秦言很是急切:“解五色狐毒的辦法,你知道嗎?”
季鳳山一臉茫然:“這個……我還真沒聽說過,烏羅人在林子邊上都落了蠱,一般的野獸不敢靠近,狐貍就更沒見過了嘛。”
話音一落又是一陣沉默,難道那個黑衣男子指的路是錯的?他丟出一個線索,他們就倉惶找來了,畢竟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可他會不會只是信口胡說,也或許是當時一個不慎聽岔了?烏羅沒有大夫,連個醫館都沒有,他們能到哪里去找呢?
驍陽是最先開口說話的,他明白此刻各人有個人的心思,他們初來乍到,絕不能因為乍然失去線索而陷入低迷和茫然:“既來之則安之,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機會。沒有郎中和醫館也不怕,不是還有能給人看病的巫祝使者嗎?我們打聽清楚,就朝著那個方向去吧。”
“你們該不會是想招惹王城里的人吧,是真不怕被他們當成祭品囚禁啊?”季鳳山有點吃驚,壓低聲音繼續渲染恐怖氛圍,當然,他也并沒胡亂編造:“今晚祭祀大典,等那個罪人被燒死,他們會很快指定下一年要獻祭的人,那個人會有機會跟家人告別,然后就被關進王城里不知道什么地方,聽說這一年都要和蠱蟲打交道嘛,被燒死的時候就可以不那么痛苦,還能贖清身上的罪……”
“我們不會貿然行動的,畢竟還要帶你回長安。”殷絮第一個站起身,沖他淡淡一笑:“各自回房換衣服吧,先換下身上的行頭,想辦法把前因后果打聽清楚再決定下一步如何做。”
“唉,”季鳳山嘆了一口氣,好容易見到幾個能帶他回家的漢人,這下怕是又要有來無回了,烏羅人的本事和王城里的危險他們真么會清楚呢?不過他也不清楚他們的本事,萬一他們真的能全身而退,把他帶回去呢:“你們忙著,我會按時給你們準備一日三餐,和他們的不一樣,我給你們做些家鄉菜,都是很新鮮的食材嘛,對了,你們出去可不要亂吃東西,免得會——誒,您醒了。”
他最后一句話說的是苗語,顏歡都還沒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轉換了語言,可是循著他的目光抬頭一看,才發現二樓有個人順著老舊的木頭樓梯下來了。
這是個看起來五十來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一身苗人的打扮,但是他們從未見到的白衣,他顯得精神矍鑠,卻又帶著一點沉郁,樓梯很窄,他們站在一旁等他下來,而后一行人才上了樓梯。
站在最后的秦言轉頭望了他一眼,卻沒想到正好與他目光相接,他的五官很硬朗,并且一臉嚴肅,看上去就是很不好惹的樣子,秦言想起剛才火燒人的那些事情,不覺咧了一下嘴,扭過頭加快了上樓的步伐。
“方才那人很厲害。”一行四人換好了衣服,圍坐在一間房里商量之后何去何從時,驍陽說出了這句話。
“我還以為只有我自己在觀察他,”秦言撇撇嘴:“還以為你們都沒當回事呢,我還和他對視了一眼,看得我不寒而栗。”
“不知是何方神圣,但是的確是深不可測的人物。”驍陽拿著桌上竹筒做成的水杯在手里轉來轉去,盯著竹筒上的一個小缺角:“他不是修仙派,也不是妖怪,應當就是普通人無疑,但我感覺不到他的氣場。”
“氣場……我也有嗎?”秦言對此有點好奇。
“當然。而且我和驍陽一樣,感知不到他的氣場。”殷絮若有所思:“每個人的氣息都會外流,普通人更不懂得如何感知和隱藏,就像你遇著一個人,和他一見如故、或者一眼就覺得他城府很深,這都是你對一個人初步的判斷。我們觀望氣場和這個也差不多,人妖有別、普通人和修仙者又有別,可是這個人,我只感覺到他沒有法力,其他卻是一片茫茫。”
“不是修仙派,也不是一般人,我猜測他是個豢養蠱蟲的高手,”驍陽正色說:“盡可能不要招惹這樣的人,小心為上。”
“這么厲害。”秦言不禁對他有點肅然起敬:“本來我還以為他只是衣服穿得和別的苗人不一樣。”
“苗人分很多種,衣飾是最好區分部族的途徑,不同的部族衣飾也不同。”殷絮有點無奈:“可惜苗人想來神秘,對此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驍陽所說,小心為上。”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顏歡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鐲子:“我想我可以試著用血玲瓏探知他們的想法,只是那些有蠱的人萬一感知到了我在窺探,我怕會適得其反。”
“分頭行動吧,我去王城附近,殷絮和顏歡秦言去市集,再不行,就晚些時候去那個祭祀大典看看,”驍陽沉吟片刻:“淵海虬木省了我們許多腳程,所以也不必急于一刻,黑衣人既然指點,想必這條路也未必容易走得通,我想他所謂的解毒之法,真的在王城里也說不定。”
“我們要小心不被其利用。”殷絮嘆了一口氣:“那人是敵是友實在難辨,我一直在想這樣一意孤行是否會落入他圈套,可是眼下除此之外,并無更好的法子。”
“所以我們最好不要和苗人扯上瓜葛,保全自身,謹慎行事。解毒之法是此行目的,其他事情都與我們無關。”驍陽望了他們一眼:“諸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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