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天晚上再也沒有那樣的動靜，畢竟旅途疲憊，顏歡幾乎是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這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黑暗空曠的山洞，那里有嶙峋的鐘乳石，水聲滴答滴答，似乎是那里唯一的聲音，她就在那個山洞里，抬頭望著唯一一道光明，那是陽光唯一能照射到的地方。時光好漫長，她就一直盯著那一束光明，心中無愛也無傷。

    天光大亮的時候，似乎昨夜的可怕震蕩從未發(fā)生過般，顏歡被窗外的鳥聲啾鳴吵醒，睜開眼就看到殷絮在一旁的竹榻上打坐，殷絮的感覺很敏銳，感覺到了顏歡的目光，很快睜開了眼睛。

    “睡醒了。”

    “嗯，”顏歡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來：“我做了一個夢，我很少做夢。”

    殷絮側(cè)側(cè)腦袋：“哦？什么樣的夢？”

    顏歡嘆了一口氣，還能回憶起眼前的那一幕風(fēng)景：“是一個很寂寞的夢，一個場景夢了一整晚。”

    殷絮聞言笑了：“總好過在夢里四處奔走，醒了出去洗把臉，就等著阿弩來叫我們吧，相信他不是說著玩的，長老應(yīng)該會傳喚我們。”

    顏歡沒問殷絮為何如此篤定，因為殷絮和師父一樣，慣是胸有成竹的人，她爬起來到外面洗漱去，為見長老做準(zhǔn)備。

    一出門秦言正坐在院子里跟那個叫浣塵的掃把妖玩，秦言假裝抓它一下，它極快的閃開又站定，等著秦言再作勢抓它一下。

    妖怪也很寂寞吧，顏歡這么想著，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不想這聲音驚動了浣塵，它唰地一下跳開，以飛一般的速度逃進(jìn)了阿弩的房間。

    “都是你，我好容易跟它混熟了，你又把它嚇跑了。”秦言笑嘻嘻的啃著昨天剩下的玉米：“要吃嗎，它給我拿的，那邊還有很多。”

    “等我洗了臉再說。”

    就這樣，兩個人大清早坐在院子里面對面一人抱著一個苞米啃的時候，阿弩推門進(jìn)了院子。

    “早。”秦言跟他打了個招呼，就跟這是自己家似的。

    阿弩沖他們揮揮手，眼底的疲憊一望既知：“大長老要見你們，吃好了，跟我走。”

    “大長老？”秦言咽下嘴里的食物，顯得有點蒙逼：“能不能先透露一下，我們需要準(zhǔn)備什么嗎？”

    阿弩搖搖頭，從竹筐里抓了個苞米啃起來：“大長老最厲害，法力高，有威望。他說，事不宜遲，所以快點吃。”

    秦言和顏歡一聽，抓起手中的玉米像倉鼠一樣飛快地啃，然后艱難的咽下去，喝了一碗山泉水：“我去告訴殷姐姐和師父。”

    “不用了，我已經(jīng)看了你倆很長時間了。”殷絮抱著手臂倚在門邊，忍俊不禁的看著顏歡：“咱能有點出息嗎？”

    顏歡嘿嘿笑著把玉米棒子扔到垃圾筐里：“人生得意須盡歡嘛。”

    “就是，餓了吃什么都香。”秦言也終于把食物咽下，跟阿弩笑道：“什么時候去了云中，我請你吃香的喝辣的。”

    阿弩嘿嘿笑了一聲，確定四個人已經(jīng)到齊了，沖他們一揮手：“跟我走，回祭所見長老。”

    說來辛夷族人真的訓(xùn)練有素，他們這些守衛(wèi)顯然已經(jīng)得知了大長老將要接見他們的消息，昨天各個兇神惡煞，今天便向他們行起了禮，他們每上幾層臺階遇上火把邊上的守衛(wèi)，他們都會單手放在胸前向他們鞠躬。天色已然大亮，昨夜明晃晃的火把也已經(jīng)熄滅了，那些人卻仍然分寸不亂的在這里戍守。

    終于，一行人來到了帶著?踢看守祭所盡頭大殿的守衛(wèi)前，阿弩對他們簡單的說了幾句苗語，兩個守衛(wèi)徑直讓開，也向先前那些人一樣沖他們深深行禮。

    “怎么有種無事獻(xiàn)殷勤的感覺，都說辛夷人兇蠻，咱們這待遇是不是有點太好了？”秦言小聲跟殷絮碎碎念，說出了殷絮心里的疑問。

    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難道他們?nèi)巳酥M莫如深的地方，竟是如此容易就能到來的地方嗎？

    這個疑問很快有了解答，當(dāng)大殿雕刻著古怪圖騰的木門開啟，他們看到大殿盡頭那個迎接他們的人時，不約而同都愣住了。

    白衣白袍，一只手上有淤傷似凸起的圖騰紋身，棱角分明的五官，肩上一只金光閃閃的蝎子乖巧的蹲著。

    是古猜。

    多日不見，他臉色似乎并不太好，也或許是因為萬年冰山狀，讓人看不出來他有什么好氣色，他向前幾步，望著他們，開口時聲音渾厚低沉：“歡迎你們，遠(yuǎn)方的來客。”

    “你……是辛夷族的大長老？”顏歡有些錯愕的看著他：“竟然是你。”

    古猜點了點頭，仍然很冷靜：“你們，為何而來，我已經(jīng)說過，辛夷并無解毒之法，你們應(yīng)該去請教烏羅的巫祝。”

    “我們已經(jīng)見過狄熵大人，”驍陽接過話頭，對他直言不諱：“可承蒙阿若公主所托，前來辛夷為她尋找失落的記憶。如若貴地能將阿若公主的記憶無恙奉還，狄熵大人才會把解毒之法告訴我們，這是我們所做的交易。”

    “交易。”古猜笑了一聲，揚了揚下巴示意阿弩退去，他負(fù)手而立，大殿上只剩下他們幾個人：“苗人喜歡做交易，可阿若公主的記憶不在這里。”

    驍陽皺了皺眉：“如果真有什么難言之隱，還請如實相告，我們跋山涉水而來，為的當(dāng)然是有始有終。”他沉吟片刻，開口說：“今日一見才知辛夷族本領(lǐng)卓群，竟有驅(qū)使妖類的法子，想必法力也不弱，想要封存記憶，對你們而言也不是難事。”

    “你的意思是，我騙了你們。”古猜望著他，面上仍然是無喜無怒的平淡：“辛夷族不認(rèn)識什么公主，也不屑于做這些和外族牽扯的事，你們想必是弄錯了。”

    眾人聞言沉默下來，顏歡忽而想起那天羽璃帶著他們繞來繞去，卻始終不把辛夷族的位置告訴他們，她說‘我只是不想你們走上一條錯的路’。

    難道是真的？那么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到底……是誰在說謊呢？

    茫然之際古猜開口了，他不徐不疾，仍是一副心如止水的平淡：“但，我可以幫你們。前提是，你們要幫我一個忙。”

    “又要幫忙？”秦言有些絕望的脫口而出：“你說的要是真的，那我們就是被騙了，雖然不知道對方什么目的，但是這一趟我們很顯然是白跑了，萬一再被騙了可怎么辦，你能怎么幫我們？”

    “秦公子說的不錯，”殷絮也認(rèn)同秦言：“我們不能憑你一句話就決定幫忙，你既然說阿若公主的記憶不在這里，那你要怎么幫我們？”

    “不在我這里，但我總有辦法知道它在哪里。你們幫了我這個忙，等于是幫了所有辛夷人的忙，”他望著他們，面上有了懇求之色：“如果事成，辛夷族上下任你們驅(qū)遣，若你們不信，我愿和你們訂下生死契，決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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