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宮城墻之上,那一抹身姿靜力風中,寒風凜冽,那人只系著一件黑狐絨披風,裸露著雙肩和細腰,黑蛇王纏在她的腰間。
要說這黑蛇本應該渾身散發清涼,但纏在水漣漪的腰間,卻令她倍感溫暖,想必與蛇作伴,早已令她比一般人的內力更加抗寒。
秀發搖曳風中,那冷艷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她像是不會動的石像注視著下方的烈火宮弟子收拾殘局。
白狐坐在一處石階上,握著一把劍在地上胡亂的滑動著,那白色的長發有些凌亂,擋住他蒼白的面容。
水漣漪知他內心很不安,也很擔心銅鏡和琳瑯,可惜,那是他們的宿命。
涌出地面的迷宮機關重新落回地下,烈火宮儼然還是之前的烈火宮,艷紅如火,鮮紅如血,令人心生最大的希望,又令人陷入最大的絕望。
那座潔白如雪的冰魄宮,將再也不復存在,這便是這一戰的代價。
但那一切都在白之宜的預料之中,水漣漪也早已心知肚明。
又看了一眼情緒低落又有些焦躁的白狐,水漣漪便飛身而下,前往曼陀羅宮準備稟報白之宜烈火宮的情況。
那一雙原本的赤足此刻多了一雙黑色的繡鞋,走在冰涼的地面上,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猶如鬼魅。
那雙冰冷的黑色眸子,再看到守在白之宜臥房門口的巫涅時,驚訝的擴張,透出層層冷氣,那胸口間的起伏令纏在水漣漪腰間的黑蛇王,望著巫涅發出危險的“呲呲”聲音。
聽到異樣的聲音,巫涅望向了水漣漪的方向,水漣漪腰間的黑蛇王正吐著蛇信子望著自己,充滿危險的氣息。
然而巫涅卻不以為然:水漣漪,你想殺我,可惜,你不敢!
沉聲道:“宮主有令,除了漆曇,她誰都不見!”
水漣漪一邊撫摸著黑蛇王的頭,安撫著它的情緒,一邊妖媚的冷笑道:“那你替我轉告宮主,烈火宮已經恢復如初!銅鏡和白狐都在等著宮主聽候發落呢!”
巫涅暗自冷笑:水漣漪,你猜不到我會守在這里吧,難怪你會露出這樣窘迫的笑容。
“白狐有小宮主的庇護,他只要多完成幾個任務自會了事。銅鏡自然不必多說,恐怕他的命,早晚都要留在這曼陀羅宮里!只怕有人的心,又該疼了!”
水漣漪握緊拳頭,尖利的指甲陷進了掌心,鉆心的疼痛:笑吧,看你能笑到幾時!
“如果銅鏡的命保住了,小涅兒,你豈不是要為你今日的自大感到羞愧?”
“呵呵!”巫涅輕聲的笑了起來,“怎么?一提到銅鏡的事,連一向事不關己的水漣漪水護法都語無倫次了?我為何要覺得羞愧?銅鏡的生死,我本來就不在乎,想必你也知道,宮主從來就沒有把他的命當成一回事,這一次曼陀羅宮的損失,宮主定會算到銅鏡一個人的頭上,你還是把想對付我的心,都留給怎么去救銅鏡的命吧!”
水漣漪有那么一瞬間,走了神。
“你來找宮主,又豈是為了稟報烈火宮的事?我與你畢竟共事多年,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還多些!”
水漣漪沉下臉來,再也露不出一絲笑意:“銅鏡到底被關在哪?宮主打算怎么處置他?”
“哈哈,水護法,你與宮主朝夕相處,你都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巫涅得意的笑道。
水漣漪心里早已將他千刀萬剮,再丟去山上喂狼了:想讓老娘求你?做夢!
“巫涅,你別太得意,別仗著自己是宮主的義子,娘親又是小宮主的奶娘,你就可以如此放肆,你以為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就找不到銅鏡被關在哪了?”
“你要是知道,你早就去了,恐怕銅鏡現在被折磨得,只剩下半條命了吧!”
“你……銅鏡到底被關在哪了?”
巫涅笑著白了水漣漪一眼:“宮主就在臥房里面,你自己去問啊!”
白之宜這個時間都要用活人的心臟來維持容貌,容不得片刻的打擾,此時去問,這不是找死嗎?
水漣漪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笑得無比風情,她緩緩地走向巫涅:“只要你告訴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條件!”
“任何一個條件?”
水漣漪靠近巫涅,風情萬種的點了點頭,呼吸打在他的唇間,這香氣襲人,換做是別人,早就已經沉陷了,可惜巫涅從來不吃她這一套,因為他的心里,除了她,容不下任何一個女人了。
他笑著勾起水漣漪的下巴:“我要你的血!”
換做是以前,巫涅早已心驚膽戰,畢竟自己的武功在水漣漪之下,而且這女人就是個心狠手辣的蛇蝎蕩婦,若不是自己的身份特殊,早就被水漣漪虐待的死去活來了。
但是現在,巫涅抓住了水漣漪對銅鏡心生傾慕的把柄,這個女人對此還是忌憚三分的。
哪知水漣漪聽完,卻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巫涅心生煩亂:“你笑什么?”
“笑你傻得可愛!”水漣漪說完,便笑著轉身而去。
“水漣漪,你怎么走了?難道,你不想知道銅鏡被關在哪了?”
水漣漪扭過頭來,笑得美艷絕倫:“小涅兒,銅鏡隨著那些八大門派的俘虜都被關在了琉璃密室里,你當真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會知道?”
“邱本義那些人被關在琉璃密室里,是宮主準備用來練功的,銅鏡原本被關在水牢里,可惜昨夜我前去探望,發現他已經被轉移了,而我今日前來準備向宮主詢問的,你又自作聰明的想拿條件跟我交換,我自然就想到了,除了琉璃密室是我不敢去想的地方,這曼陀羅宮里還有什么地方是我不知道的!”
巫涅憤恨的說道:“你既然已經猜到了,又為什么要跟我談條件!”
“戲弄你啊,我以為你至少會提出與我共度一夜春宵,享受魚水交融之歡這樣的條件,哪知道,你想要我的血啊!漆曇這騙人的小把戲,也就只有你這么傻的可愛的小男人會相信了!”說完,水漣漪便大笑著離開了。
巫涅惱羞成怒的握緊了拳頭:水漣漪,你這個蕩婦,銅鏡死的那天,看你還會不會這樣放蕩的笑出來!
水漣漪一路走向琉璃密室,卻還是笑個不停:“這個巫涅,早晚在曼陀羅宮里被人弄死!”
又想起前些日子,因為白之宜走火入魔導致身子虛弱,水漣漪便同巫涅和漆曇聚到一起,商量對策。
漆曇說:“宮主這一次走火入魔,不同往日,這一次導致體內的曼陀羅花劇毒直接襲進心臟,好在巫涅的真氣阻隔,把劇毒擴散回全身的血液里,可還有一部分殘留在心臟邊緣,只要內力運用過度,那些毒便是潛在的致命危險!”
“那應該怎么做?”巫涅很是焦急。
漆曇自是沒有辦法,不然何故與他們聚在一起商議對策,水漣漪剛要笑話幾句,就聽漆曇說道:“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內力同樣深厚的女子的新鮮血液,將宮主心臟處的毒血換出!可是這普天之下,還有哪個女子與我們宮主的內力相提并論呢?”
“內力同樣深厚的女子的新鮮血液……”巫涅低下頭默念著。
水漣漪正奇怪著,就看見漆曇露出一抹惡作劇后獨有的偷笑,便知漆曇這是在逗弄巫涅。
可沒想到,巫涅居然記在了心里,還想要自己的血。沒想到曼陀羅宮里,癡情的人倒是不少。
想著想著,就走到了琉璃密室。
水漣漪深吸了一口氣,琉璃密室進出自如的人,只有三個,白之宜,漆曇,和水漣漪。
唯有紫魄是不屑于來這琉璃密室的,他除了禁地,也極少出現在曼陀羅宮里。
漆曇出入更多的是研制曼陀羅花毒,讓這些花的毒氣更加的助于白之宜練功。
水漣漪也極少進來,這里的毒氣就算是她,也不敢在這里超過一個時辰。
這樣一想,銅鏡在這里一定是兇多吉少了。
便急忙打開琉璃密室,走了進去。
眼前的一幕,曾是最熟悉的畫面,可就是這樣熟悉的畫面,還是令水漣漪感到有那么一絲絲的擔憂。
原來,長滿黑色曼陀羅花的山石墻間,吊滿了白之宜用來練功的武林中人。
密密麻麻,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畜生,多的讓人懶得去數。
他們身上纏滿了帶毒的藤蔓,頭無力的垂下,即便是雙手沒有束縛,也已沒有任何內力可以震碎這些劇毒藤蔓了。
他們的體內攝入的劇毒越多,對白之宜練功就越有幫助,只要他們還有呼吸,只要他們的心跳不停止跳動,他們就是練功的棋子。
死了的,便直接撕碎,成為下面像是張著大口的黑色曼陀羅花的肥料。
這些人中,有邱本義,唐麟,有少林弟子,武當弟子,丐幫弟子,還有不少的江湖劍客。
這里靜謐無聲,他們全部昏死過去。
這里只有曼陀羅花的藤蔓交織在一起,產生細微的摩擦聲,就像蛇與蛇交纏,那粘稠的體液藕斷絲連。
黑蛇王在這里也不敢獠牙相對,它安靜的將頭縮進身體里,就像在白之宜面前,它不敢造次,將頭埋進身體里一樣,因為這里充滿了只有白之宜身上才會有的危險氣息。
銅鏡!
水漣漪開始尋找銅鏡的身影。
這個不是!
這個也不是!
連著四個白衣男子都不是銅鏡。
水漣漪站在最后一個俘虜面前,皺緊了眉頭,沒有,為什么會沒有?
宮主還沒開始用他們練功,銅鏡還不會死,可他在哪里?tqR1
突然覺得腰間一陣冰涼,水漣漪低頭一瞧,黑蛇王竟然離開她的腰間,爬向了面前的一朵巨大的黑色曼陀羅花上,似乎在尋找什么。
“回來!”
可是黑蛇王卻無視了水漣漪的命令,硬是將頭探進那曼陀羅花關閉的花心處。
卻聽到黑蛇王一聲凄厲的慘叫,它將頭抽出,開始焦躁的盤旋在巨大的花莖上,頭部開始源源不斷的涌出鮮血,帶著刺鼻的腥氣。
那似乎受了驚的黑色曼陀羅花開始搖晃著巨大的花莖,合閉的花瓣搖搖晃晃,緩緩地張了開,似是張開了血盆大口,有著細密尖銳的牙齒,發出的摩擦聲。
水漣漪卻像是僵住了,邁不動腳步,發不出聲音。
那曼陀羅花心里躺著一個人,白衣染滿鮮血,胸口還有起伏,只是一處被藤蔓穿透的傷口還在流血,身體被那些細密的黑色花蕊纏住,黑發凌亂的沾染在臉龐,絕美的好似一幅畫。
只是這幅畫太過詭異了。
銅鏡竟然被白之宜藏在了這朵帶有劇毒的曼陀羅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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