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紅菱到達江州的第二天，哥哥就帶她走訪各個商業(yè)網(wǎng)點、拜見客戶，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無論天晴下雨，都在外面跑，時常是風(fēng)里來雨里去。面對新環(huán)境、新工作，她一時無法適應(yīng)。不到幾天功夫，就生病了。
妹妹生病期間，哥哥親自下廚、做家務(wù)。
雨過天晴，碧空如洗，一輪紅日從東方冉冉升起。風(fēng)輕輕地吹著，吹來一股股油菜花的甜香味兒。成群結(jié)隊的麻雀在青青的楊柳樹上吹著口哨，做著早操。
早飯后，余紅菱坐在窗下的寫字臺前看書。
大門“吱嘎”一聲開了。哥哥提著一袋新鮮的蔬菜走進來，放在廚房里。隨即，坐在餐桌邊的一把椅子上。
“妹妹，過來！到飯廳里坐一會兒。”
“稍等一下。”余紅菱把書頁的一角折起來，走進飯廳，隔著餐桌，盤腿坐在哥哥對面的椅子上，用詢問的眼睛看著哥哥，“老師，有何吩咐？”
“我給你簡單介紹一下江洲市場的情況：在我來之前，公司曾經(jīng)派過不少業(yè)務(wù)員到江州做市場開發(fā)，結(jié)果都是無功而返——這片市場好比一顆堅硬的鐵核桃——咬不開，啃不動，砸不破。為什么呢？主要原因有兩個。其一：做市場開發(fā)難度非常大，前期必須投入大量的人力、財力和物力。然而，個人資金有限……對于一個剛來公司的適用期業(yè)務(wù)員，公司愿不愿意借款支持？當然不愿意。”
“哦，那另一個原因是什么？”
“其二：江洲是個新興的城市，沒名氣，市場分散，留不住人。做業(yè)務(wù)挑戰(zhàn)性強，市場競爭非常激烈，成功率大概是10%，也有人說是5%上下。我之所以能夠做成功，是因為我沒有退路，只能咬緊牙拼搏。如果沒有好友韓林帶我上路，并提供資金支持，我就沒有今天。韓林是我的好友兼師傅，他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我，另一個是秦偉強。秦偉強原來是一名中學(xué)教師，現(xiàn)在是寧波市場的業(yè)務(wù)主管。——你等一下！”
余建華說到這里，去廚房倒了兩杯開水，放在餐桌上。
“打個比方說，我們做市場，就好比種桔子樹。先是耕地、然后種下桔樹苗，接著要施肥、澆灌、防病蟲害……等到桔樹長大、開花、結(jié)果。付出的時候，沒人關(guān)心。收獲的時候，有多少人眼紅啊！尤其是公司的付春，正想方設(shè)法把我擠走，好讓他的兄弟到江州來接管市場。因為江州市場產(chǎn)品銷售量增長很快，老板特別重視我，這對付春構(gòu)成了威脅……”
正說著，房間里的電話響了，“叮鈴鈴——”
余建華走進臥室，拿起話筒，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喂——你好！哪位？”接著，他又改口說起四川話來，“哦，付經(jīng)理……”
哥哥把電話一掛，對妹妹吩咐道：
“付春到江州視察工作來了，你快準備一下！一會兒，我?guī)闳ッ嬖嚒！?br />
“啊！你說什么？”余紅菱不由得緊張起來，“付春到江州來了？”
“他在車上，快到江州了。”哥哥走進臥室，打開簡易衣柜，“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付春是個什么樣的人？余紅菱眉頭微微一皺，問，“那人好不好說話？”
“唉，見面不就知道了——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收拾收拾！”
“專程去參加面試的時候，他不在。不想見他，反倒自己跑來了。討厭！”余紅菱咕噥著，走進自己的房間，“他這一來，我的計劃又被打亂了。唉呀——為了見那個什么……付春經(jīng)理，不，是為了我的工作，還得收拾打扮一番，真的好麻煩！”
“麻煩？做業(yè)務(wù)，隨時都會遇上麻煩事。如果怕麻煩，就沒法做好業(yè)務(wù)！”隔壁房間傳來哥哥不耐煩的聲音，“妹妹，你為什么不安靜一下呢？”
不多時，哥哥換了一身筆挺的藏青色西裝，白襯衣領(lǐng)口上打著藍花領(lǐng)帶。
妹妹匆忙化了淡妝，頭扎馬尾辮，身穿寬松式的米白色外套，藍黑色牛仔褲。
十一點鐘光景，兄妹倆一同來到汽車站。
哥哥抬起頭，轉(zhuǎn)動著烏溜溜的銅鈴眼，在人群中搜索著付春的身影。
十五分鐘后。
“他來了。”哥哥用手指捅了捅妹妹的胳膊，低聲說，“瞧——身穿黑色風(fēng)衣、拖著咖啡色皮箱的那個人就是付春。”說罷，哥哥邁著矯健的步伐，向付春走去。
妹妹像個跟屁蟲一樣，緊隨哥哥身后。
付春三十歲，個子高高的，臉長長的，眉毛濃濃的，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忽閃忽閃的。高挺的大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余紅菱對付春抱有敵意，但一看見他英俊的臉，這種敵意立馬就消失了。
“付經(jīng)理，好久不見了！”余建華眉開眼笑地同付春握握手，接過那個咖啡色的皮箱，又將妹妹推到付春面前，“我妹妹余紅菱，本來說好帶她參加面試。不巧，你回四川去了……”
余紅菱紅著臉，對付春莞爾一笑。
“付經(jīng)理好！很高興見到你！”
“嗬——你們兄妹倆長得很像嘛！”付春轉(zhuǎn)動著迷人的桃花眼，上下打量著余紅菱，“聽你哥哥說，你對銷售很感興趣，以前做什么工作？”
“我做過很多種工作，不知從何談起。”余紅菱抬頭望著付春的臉，頓時感到語塞。
“我是說來江州前，”付春用居高臨下的語氣說，“你在哪兒？做什么工作？”
“我在成都，自己做點小百貨生意。”
付春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余紅菱。
“做業(yè)務(wù)非常辛苦。你——就不怕吃苦嗎？”
“我所做過的工作，沒有不辛苦的。吃苦不要緊，只要能苦出頭來，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你是哪一年出生的？”付春臉上帶著不易察覺的笑，問，“踏上社會多長時間了？”
“我是——”
“付經(jīng)理，我們先去吃飯，然后再做安排。”余建華打斷妹妹的話說，“你看這樣行嗎？”
“嗨，你是東道主，這些事情，你來安排好了！”付春說。
余建華走到路邊，心里琢磨著：招待上司吃飯，高檔檔酒店太貴，低檔館子不妥當。大家都是四川人，去中檔川菜館比較合適。他招了招手，攔下一輛桑塔納出租車，將行李塞進后備箱，坐在副駕位子上。
付春和余紅菱并肩坐在后排。
“去濱江路水煮魚館。”余建華對出租車司機說。
付春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叉開雙腿，側(cè)轉(zhuǎn)頭，默默地盯著身旁的余紅菱：咦！這小妞初看一般般，越看越耐看——臉蛋長得秀氣，五官生得標準，模樣又可愛又溫柔。雖然個子不高，但是很勻稱。這種小鳥依人型的女子，我很感興趣。她的穿著是多么樸素！她若是好好打扮打扮，一定會更加迷人……
付春把身子往余紅菱這邊挪了挪，大鼻子接觸到她柔順的長發(fā)。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聞到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少女特有的淡淡的體香，不由得心跳加快熱血沸騰。
余紅菱將身子往窗邊挪了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身旁的付春，正好同他的目光相遇。付春那雙大膽狂放的黑眼睛，就像X射線一樣，具有穿透力。她一見到他熱辣滾燙的眼神，臉一下子就紅到耳根。趕忙垂下眼簾，不再同他四目相對。轉(zhuǎn)瞬低眉間，她看到他露在衣袖外面的手腕——古銅色的皮膚上，長滿了細細密密的汗毛。
“喂，你怎么——那么膽小？”付春低聲問，拉開衣領(lǐng)，脖子上金燦燦的十字架項鏈特別引人注目，“你這么害羞，怎么同客戶溝通？”
余紅菱什么也沒說，低頭搓弄著自己的衣角。
付春憑著豐富的閱歷，從余紅菱羞紅的臉龐和惶恐不安的神色看出：這個冰清玉潔的少女，不適合做業(yè)務(wù)——臉皮不厚，干不了銷售。并且，她是那么的純潔，做業(yè)務(wù)會不會被人玷污？她身上有種清新獨特的東西，真讓人著迷！她的美是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正如一杯香茗，需要慢慢的品。我好喜歡她甜甜的聲音，燦爛的笑容，柔順的長發(fā)！
“余紅菱，做銷售工作要善于溝通，要放開思想……你哥哥做得非常好，多向他學(xué)學(xué)。”付春用極富磁性的男低音，在她耳邊說。
余紅菱點點頭。她感覺到他嘴里呼出的熱氣，嗅到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濃郁的男人味，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付春高大魁梧，極富男子漢氣概。這個充滿豪情的男人，使得她心神不定。
“你是一個人來江州，”付春臉上浮起一絲微妙的笑，“還是跟朋友一起來的？”
“我一個人來的。”
付春又把身子往余紅菱這邊挪了挪，用迷醉的眼神注視著她的嘴唇。
“你的男朋友呢？”
“我沒男朋友。”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為什么？”他用手肘抵著她的胳膊，眼睛盯著她豐滿的胸部，“為什么不交男朋友？”
余紅菱太過緊張，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我……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叫我怎么回答？”
“到了。師傅，停車！”余建華喊道，摸出錢夾打開，付過車費，從后備箱里取出行李。
余紅菱和付春下了車。
這家川菜館的門楣上，赫然寫著“水煮魚館”四個鎏金大字。
兩位身穿朱紅色旗袍的迎賓小姐，分別站在大門的兩側(cè)。
“歡迎光臨！”兩位迎賓小姐異口同聲說。
付春同余建華兄妹一起走進飯店。
店內(nèi)裝飾一新，看上去寬敞、大氣。店門一側(cè)，設(shè)有吧臺。吧臺里，坐著一位濃妝艷抹、姿色迷人，披著一頭栗色長卷發(fā)的女人。一見到余建華就站起身，笑容滿面地打招呼。
“老鄉(xiāng)，你好！”
“歐陽杜鵑，我給你介紹兩位新朋友，”余建華微微一笑，“我妹妹余紅菱。這位大帥哥，是我的經(jīng)理付春。”
歐陽杜鵑對余紅菱點了點頭，笑盈盈地望著付春。
“嗬喲——付經(jīng)理！久聞大名，”歐陽杜鵑轉(zhuǎn)動著貓一樣狡黠的茶色眼珠，忙走出吧臺，同時向付春伸出戴著一只黃金鐲子、染有紅指甲的纖纖玉手，“幸會幸會，我早聽說過你，今天有機會見面，真是太高興了！我叫歐陽杜鵑，就叫我小名‘鵑子’吧！”
“鵑子，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你。”付春握著歐陽杜鵑的手，“我怎么一時想不起來？——奇怪，你怎么會聽說過我？”
“我姐夫胡立軍是你手下的業(yè)務(wù)員。”歐陽杜鵑回答說，“我聽姐姐姐夫說起你，余建華也提到過你……”
“哦，原來你是胡立軍的小姨妹——”付春咧嘴一笑，仍然握住歐陽杜鵑的手，意味深長地捏了幾下，“哈哈哈，難怪這么面熟哦！我經(jīng)常和你姐夫他們一起喝茶、打麻將。你跟你姐姐歐陽杜莉長得有幾分像……和你初次見面，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呵呵，是嗎？”歐陽杜鵑嫣然一笑，露出兩個圓圓的小酒窩。
歐陽杜鵑體態(tài)豐滿，白凈的瓜子臉上，一雙迷人的杏仁眼骨碌碌地打轉(zhuǎn)，兩片紅潤的薄嘴唇，好似兩片帶露的花瓣。她身穿紅色梅花旗袍，腳蹬一雙黑色的細高跟皮鞋，每走一步，兩個又大又圓的金耳環(huán)就跟著腳步搖來晃去。
余建華帶妹妹坐在距離吧臺最近的一張圓餐桌邊，他在考慮菜單。
余紅菱看著付春同歐陽杜鵑聊得火熱，臉一下子拉長了。
服務(wù)小姐拿了碗筷，擺上餐桌，倒?jié)M茶水。接著，將余建華點好的菜單拿走了。
“鵑子，你怎么不去你姐姐家玩？”付春問。
歐陽杜鵑用手指把栗色的長卷發(fā)勾到一邊肩上。
“我事情多：白天要上班，晚上還要輔導(dǎo)孩子做功課，所以去姐姐家的次數(shù)不多。”
付春握住歐陽杜鵑溫柔的手，遲遲不肯松開。兩人一見如故，似乎有著永遠也說不完的話。直到又一波顧客走進店來，付春才意猶未盡地同歐陽杜鵑分開，走到余紅菱身旁，面向吧臺，坐在椅子上。
現(xiàn)在，正是吃午飯的時段。一轉(zhuǎn)眼，店里就坐滿了顧客。歐陽杜鵑忙著招呼顧客，不時朝付春望一眼。
付春轉(zhuǎn)動著腦袋東張西望，眼神飄忽不定。
“這里的招牌菜是‘水煮魚’對吧？”付春問余建華，“那么，你點了‘水煮魚’嗎？”
“我?guī)銇磉@里，目的就是為了吃‘水煮魚’呀！怎能少得了這道菜呢？”于建華回答，“除了‘水煮魚’，還點了好幾個拿手的菜。付經(jīng)理，你喜歡吃什么？自己點哈！”
“喂！服務(wù)員——”付春高聲喊道，“再加個肉末青豆。”
不多時，餐桌上擺好了各種各樣的菜。其中，最令人關(guān)注的就是“水煮魚”了。
大家拿起筷子，動手吃起來。
付春取下眼鏡，放在餐桌上，揉揉鼻梁，品嘗著鮮美肥嫩的魚片。
“不錯，真不錯！”付春點點頭連聲說，側(cè)轉(zhuǎn)臉看了看身旁的余紅菱。隨即，夾起一筷滑嫩的魚片放在她碗里。“魚片味道鮮美極了，快嘗嘗吧！”
“謝謝，我自己來吧！”
余紅菱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心里琢磨著：付春剛才喜歡我，現(xiàn)在又看喜歡鵑子。可見，他是多么……說不定，昨天，不，也許幾個小時前，他還在跟誰親嘴呢！他用過的筷子，沾上了他的唾液，會不會有什么傳染病？我若是把這魚片吃下去，感覺不踏實。若是將魚片夾出來扔掉，又不得體。真的很為難——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怎么辦？……有了！我去盛碗米飯，把魚片蓋在碗底，誰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吃魚，就這么辦。
余紅菱生性敏感，并且有嚴重的潔癖。
不一會兒，歐陽杜鵑走進吧臺內(nèi)站著，眼望著付春，心中暗暗思量：他年輕、帥氣，是那種人見人愛的美男子！并且，精力充沛……對女人很有征服力。他看著我的樣子，有種很強的占有欲。他握著我的手捏了又捏，想必是在暗示……我的心，因為他而顫抖！聽說付春至今未婚，特別擅長管理，浙江市場所有的業(yè)務(wù)他都有提成，年薪頗豐！
如果我的丈夫鄭光銀能夠像付春一樣就好了。丈夫年老色衰、軟弱無能，就像一只落毛的老公雞一樣。那塊“老臘肉”比我大十多歲，夫妻生活總是不如意。我正處于如饑似渴的年齡，非常需要撫慰。過去，老公是多么寵愛我。如今，已經(jīng)對我審美疲勞。甚至我主動提出需求，他都無能為力——他常年酗酒、熬夜、賭博、抽煙，以致嚴重腎虛……
我需要愛情，就像魚兒離不開水，可丈夫總是力不從心。時下流行這么一句，“找個我愛的人做情人，找個愛我的人做丈夫。”為什么不找個情人？呵呵，付春這塊“小鮮肉”，正合我意！
付春時而望望吧臺內(nèi)的歐陽杜鵑，時而望望身旁的余紅菱，心想：少女夠純，已婚婦女夠味。少女被動，一竅不通。已婚婦女主動，懂生活。兩個美人，我都喜歡……
“付經(jīng)理，我妹妹面試通過了嗎？”余建華問。
付春瞥了一眼身旁的余紅菱。
“嗯——這個問題……一會兒，我單獨和你談?wù)劇！?br />
付春心里在想：如果回答沒通過面試，會得罪人，余紅菱可能會傷心離開。我打心里喜歡她，確實有些舍不得。如果回答說面試通過，那是違心的。她是那么害羞，若是見了客戶，會怎么樣呢？并且，她的衣著是那么樸素，怎么面對客戶？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下次開會到杭州辦事處。
午餐過后，余建華因為要帶付春去酒店，還要去考察市場，所以讓妹妹先回海棠小區(qū)。
余紅菱在步行回家的路上，腦子里不斷地回憶著今天的情況，對自己的表現(xiàn)很不滿意。付春擾亂了我的思想，讓我發(fā)揮失常……
付春和余建華走出水煮魚館。歐陽杜鵑出門送客。付春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與此同時，歐陽杜鵑也戀戀不舍地望著付春。他們什么也沒說——他們是在用眼神交流。
“付經(jīng)理，我們打車去酒店，先把行李放好，然后再下市場。”余建華說。
“幫我找個清靜點的賓館，”付春邊走邊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看哪里最合適？”
“我想想……孔雀山莊不錯——環(huán)境優(yōu)雅，鬧中取靜。”
接著，余建華和付春一同來到了孔雀山莊。
孔雀山莊位于一座高山腳下，山上樹木枝葉扶蘇，成群的鳥兒在樹林間跳躍、歡唱。杜鵑花開得豐盛極了，遠遠望去，仿佛一團團燃燒的火。這是一家充滿江南民居格調(diào)的四星級酒店，內(nèi)設(shè)棋牌室、健身房、桑拿室、游泳池……
付春跟余建華走進客房，談?wù)撈鸸拢焊鱾�銷售網(wǎng)點，銷售量，客戶信息，回款情況等等。
末了，余建華又一次關(guān)切地問：
“付經(jīng)理，我妹妹專程從四川趕來參加面試，她第一次走那么遠的路，確實不容易！你倒是說說看，面試到底有沒有通過嘛？”
“哦，剛才當著你妹妹的面，我真不好意思開口說，‘沒通過’。——她臉皮薄，不夠自信，思想單純得像個孩子。如果這些方面改善以后，問題應(yīng)該不是很大。她很有潛力，給人的印象不錯，還有機會……我們辦事處十幾個業(yè)務(wù)員中，就一兩個女業(yè)務(wù)員，男女比例已經(jīng)嚴重失調(diào)，公司確實也需要女業(yè)務(wù)員——有句話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不是？”
余建華陰沉著臉，什么也沒說。
“考察市場需要租輛汽車。余建華，你安排一下！”付春吩咐說。
余建華想起了他在江州熟識的幾位司機，并作了綜合比較。感覺老鄉(xiāng)鄭光銀不但駕駛技術(shù)嫻熟，而且收費也合理。于是，他撥通了鄭光銀的手機。
“喂，鄭哥，你現(xiàn)在有空嗎？”
“我在吃飯，有啥子事？”
“你來孔雀山莊，我要包車……”
“哦，我一會兒就到。”
不多時，一臉藍色的福特轎車開到了孔雀山莊大門口。
余建華和付春一同上了車。
“鄭哥，我們?nèi)O港新區(qū)……”余建華用四川話說。
“呵呵，我剛從漁港新區(qū)回到王延才一會兒。”鄭光銀操著一口流利的川北口音，雙手握住方向盤，眼望著前方，將車駛?cè)胫鞲傻馈Ｋ坪跸肫鹆耸裁矗沉艘谎酆笠曠R里的長臉男子。
付春默默地打量著司機，仿佛在辨認似的。
“這位師傅……我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付春用手搔著后腦勺說。
“我也覺得你有點面熟，可就是想不起——”司機說。
“鄭哥，”余建華打斷鄭光銀的話說，“我忘了給你介紹——這位是我的上司，四川L食品公司的經(jīng)理付春。付經(jīng)理，這位老鄉(xiāng)叫鄭光銀。”
鄭光銀右腳輕踏著油門，并沒有回頭看。
“哦，想起來了！”
“有一次，我們在胡立軍家打麻將……”付春愉快地說。
整整一個下午，付春讓余建華帶路，去各個商業(yè)網(wǎng)點考察。
直到傍晚，付春才又回到他下榻的孔雀山莊。
他一面喝茶，一面琢磨：余建華確實是個出色的業(yè)務(wù)員，公司前后來了一波又一波業(yè)務(wù)員到江州開發(fā)市場，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留下來。余建華來江州時間不長，產(chǎn)品銷售量迅速增長……這個小伙子，確實不一般！不但學(xué)歷勝我一籌，而且能力也絕不在我之下。公司老總和市場總監(jiān)蘇正林都看好余建華，他可是前途無量啊！若是我同意余紅菱進公司，余建華必定會用心栽培她。一個哥哥已經(jīng)對我構(gòu)成威脅，再加上一個妹妹，真是如虎添翼。我得想方設(shè)法把余建華調(diào)到別的地方，再讓我的人到江州……
付春脫掉鞋子，躺在床上，接著想。
可是，余建華能言善辯、個性好強，不是想把他趕走就能趕走的。對了，他這人好面子，上進心強，索性使用調(diào)虎離山計——我向上級提議，讓余建華做某個省的市場經(jīng)理，一定誘惑力不小！我要在市場總監(jiān)蘇正林面前多說說余建華的好話，讓老板出面給余建華升職，將他調(diào)離工作崗位。以免余建華把矛頭對準我，這家伙不好惹……
余建華生性機敏、多疑，感覺付春來江州考察市場不懷好意。
早在幾個月前，余建華得到消息：付春是個心機深重的人，其后臺便是L集團公司某副總裁。付春手下的業(yè)務(wù)員，大部分和付春沾親帶故。只有一小部分業(yè)務(wù)員，是余建華的鐵哥們韓林介紹來的。付春把大好的市場都分給了他的親戚朋友。剩下那些貧瘠的荒地，劃分給沒后臺的業(yè)務(wù)員去開辟。
L公司給浙江市場營銷人員的基本工資和相關(guān)費用，都交由付春經(jīng)理和會計龔?fù)窳醿扇私?jīng)管。L公司給業(yè)務(wù)員的提成為10%，可是到了付春這里，就變成了8%。那兩個百分點悄悄進了付春的私人腰包。為此，員工們恨得咬牙切齒，面對上司的貪婪，敢怒不敢言。
韓林是L公司的老員工，在浙江市場做業(yè)務(wù)時間長了，膽子也變大了。于是就帶頭寫信舉報付春，并蓋了手印。接著，公司的員工余建華、秦偉強、金波，等人都在舉報信上簽名、蓋手印，又將這封聯(lián)名舉報信郵寄給市場總監(jiān)蘇正林。
不久，付春受到上級老板蘇正林的批評，盛怒之下?lián)P言要開除舉報者，便以“考察市場”的名義，同客戶取得聯(lián)系，實則想擠走業(yè)務(wù)員，占領(lǐng)市場。
余建華一直在密切關(guān)注付春，處處提防著自己的頂頭上司，唯恐將自己苦苦打拼出來的江州市場被人奪走，并暗暗下定決心：我得抓緊時間教會妹妹做業(yè)務(wù)，盡最大努力把她留在江州——將來可以接管我的市場。一個人遠在他鄉(xiāng)，有個親人在身邊，心里踏實。并且，妹妹會做飯，我也不至于天天吃泡面。最關(guān)鍵一點——父母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子女貧富差別太大，記得爸爸說過，“孩子們，日子過好了要互相幫助！”如果可能，我讓姐夫到H公司做業(yè)務(wù)，爭取分配到江州。這么一來，我就增加了一個幫手。同行業(yè)中，別人都帶自己的親戚朋友做業(yè)務(wù)。我一個人單打獨斗，畢竟精力有限。商場如戰(zhàn)場，不進則退。經(jīng)過長期的艱苦創(chuàng)業(yè)，我確實太累了！為了自己的將來，為了家中的父母，我必須馬不停蹄地向前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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