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前一天,正好是逢雙趕集,母親送余紅菱來到小鎮上的汽車站。
“紅菱,你去到哪兒,我的心就跟到哪兒。好在那邊有你哥哥……”母親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女兒,輕言細語地說,“你一個人走那么遠,我實在放心不下,路上多加小心哦!”
女兒抓住母親的手,語調平和地說:
“媽媽,放心。我在外面打拼好幾年了……”
一輛滿是塵土的中巴車開過來,停在車站門口。車上的女售票員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上車啦!去成都的旅客——上車啦!”
外出務工的莊稼人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陸陸續續踏上開往成都的中巴車。
“紅菱,上車吧。”母親把女兒的行李拿上車,“坐好了。——記住爸爸媽媽對你說過的話!”母親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轉身走下中巴車。
女兒側著身子,打開車窗,戀戀不舍地望著站在車站門口的母親,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
“媽媽,回去吧!”
母親用手指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不急,等汽車開走以后,我再走。”
母女倆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媽媽,別太勞累!等我發展好了,再接爸爸媽媽進城。”
母親點點頭。
“嘀嘀——”司機大哥按了按喇叭,提高嗓門大聲喊道,“喂,去成都的旅客——走啦,走啦!”
不遠處的黃土公路上,兩位背著大包袱的農民工大哥,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叫喊:
“喂——師傅,等一等!”
不多時,中巴車上坐滿了乘客。司機發動了引擎,售票員關上車門。汽車慢慢駛離車站。
母親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目送著汽車上的女兒。
“紅菱,注意安全!記得報平安——”
女兒望著站臺上的母親,用力地揮揮手。
“知道了。媽媽,快回去吧!”
媽媽也對女兒揮了揮手,但仍然站在原地不肯離去。
汽車加速行駛,漸行漸遠,消失在拐彎處。母親這才邁開腳步,轉身離開車站。
余紅菱把臉轉向一邊,望著車窗外,心里一直牽掛著自己的媽媽:媽媽是個閑不住的人,從早到晚總是忙個不停。無情的歲月,又在媽媽的眼角增添了幾道皺紋。在女兒心中,母親永遠是最美的女人。媽媽甜美親切的聲音,是世界上最美的音樂。我深深愛著你——媽媽!可是,每當我見到媽媽,卻又說不出口。父親和母親做的飯菜,總是令人胃口大開。這世界,最好吃的飯菜不是出自大廚的手,而是來自父親母親的手。我一定會努力奮斗,爭取早一點將父母接到身邊,免得彼此掛念。
汽車行駛在凹凸不平的鄉村公路上,揚起一片片厚厚的塵土。車內的乘客用地道的家鄉話,愉快地交談著。余紅菱轉過臉,漫不經心地望了望車上的乘客。不經意間,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顯然,那人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眉毛描得黑黑的,嘴唇抹得紅紅的,兩只耳朵各戴一只金耳環。余紅菱又回頭看了看,與此同時,那人也在辨認她。
“余紅菱!”那女人喊道。
“任小慧!”余紅菱又驚又喜,“真沒想到能在車上遇見。——你在哪里上班?”
“我在一家酒店做服務員。”任小慧微笑著回答,“自從畢業以后,我們就再沒見面了,你在哪里上班?”
“我在……對不起,等一下。”
“大姐,我們交換一下座位好嗎?你來坐我這個靠窗的位置。”經過大姐同意后,余紅菱拿起自己的行李,和老同學并肩而坐。
余紅菱在暗暗思量:倘若告訴任小慧我在L集團公司做業務員,恐怕不妥——人家只是個服務員,自己何必講真話。勝人一籌,遭人嫉妒。低人一等,被人笑話。
“我在浙江,一茶樓當服務員。”
任小慧眉開眼笑,仔細打量著余紅菱的臉。
“哦,對了,你結婚沒有?”
“八字還沒有一撇,怎么結婚?”余紅菱莞爾一笑,“你呢?”
“我的兒子快滿三歲了。”任小慧得意洋洋地回答,“呵呵,有句話說,‘早插秧早打谷,早生孩子,早享福’你年齡不小了,抓緊點哦!”
“那么,”余紅菱問,“你的孩子呢?”
“孩子他奶奶帶著,住在鄉下。”
余紅菱在心中暗暗罵道:孩子那么小,怎么可以狠心離開?唉,真是個不稱職的媽媽,居然把自己應盡的義務推給老人。與其生下孩子不照管,還不如不生!將來我做了媽媽,會一直陪在孩子身邊……
余紅菱把任小慧上下打量了一番,感覺這位穿著時髦的女人不像是服務員。
“聽說廣州那邊工資高,看樣子你過得不錯嘛!”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紅菱,你怎么會去浙江?”
“我的哥哥在浙江,是他叫我去的。”余紅菱語調平和地說,“平時你都做些什么呢?”
任小慧搖搖頭,兩個耳環也跟著晃動搖擺。
“沒干什么。就是唱唱歌,打打麻將,我沒什么別的喜好。”
余紅菱聽后,笑容消失了。
“看你一身珠光寶氣的,工資肯定很高,什么工作,幫我介紹一個?”
“真的嗎?”任小慧揍近余紅菱耳朵,神秘地小聲說道,“廣州有很多大款,如果你愿意,我幫你介紹一個,怎么樣?”
余紅菱忙搖搖頭。
“不要不要。”
余紅菱暗想:任小慧貪圖享樂,不求上進。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跟她不是同路人。學生時代,我們確實談得來,但畢業后各奔前程,沒機會見面。現在,再也沒什么好說的。接下來,余紅菱又把臉望轉向窗外。
“紅菱,你怎么了?”
余紅菱皺起眉頭,一只手捂住嘴。
“我……我突然感覺有點暈車,想嘔吐。讓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好不好?”
“千萬別吐在我身上!我這身衣服——有點貴。”任小慧和余紅菱交換了座位,然后趕緊找來一個塑料袋,遞給余紅菱,“快拿著!你長得這么可愛,看起來就像個學生一樣,為什么不找個大款?”
余紅菱瞥了任小慧一眼,壓低嗓音問道:
“老實回答我,你究竟做什么工作?”
“我……我在夜總會上班,認識很多有錢的大老板……你跟我去廣州,我給介紹一個有錢的老板。”任小慧對余紅菱附耳低語道。
余紅菱憤怒地看著昔日的同窗好友,心想:我有健全的大腦,勤勞的雙手,為什么要依靠別人生活?我才不愿意當“寄生蟲”呢!
“什么?那種地方只會讓人墮落,你為什么不找個正當的工作?”
“你不曉得,在夜總會上班收入特別高啊!”任小慧把頭一揚,對余紅菱側目而視,“你的月薪有多少?”
“你這話問得也太直接了吧。讀書那時,哪像這樣?你……你變了!”
任小慧頓了頓,語氣生硬地說:
“生活在這個復雜的社會,不變——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看你穿得這么樸素,估計收入也不高。做女人要懂得享受生活……你怎么還是那么保守呢?都什么年代了?”
這讓余紅菱覺得很生氣。
“胡說!你的思想太開放了!——我們不說這個行嗎?我頭暈,想休息一會兒。”
余紅菱挪了挪身子,后背緊靠著座椅閉目凝思:哼——靠臉蛋吃飯!看你老了怎么辦?這個女人,分明是個不折不扣的拜金主義者,人生目標完全是為了金錢。與其跟一個平庸的人閑聊,倒不如閉上眼睛,養養神。
“余紅菱,再聊一會兒吧?”任小慧碰了碰余紅菱的胳膊,卻不見任何反應,“哎喲喂,你怎么這么快就睡著了?”
余紅菱依然閉上雙眼,一動不動,默默地想著心事。
汽車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行駛、顛簸,感覺就跟搖籃似的。漸漸地,車內的嘈雜聲聽不見了。沒過多久,余紅菱就真的睡著了。
余紅菱抵達成都,和任小慧分別后,在距離考場較近的地方找了家小旅館。
翌日,余紅菱胸有成竹地走進考場,專心致志地答題。
“叮鈴鈴——”下課鈴響了。
余紅菱把卷子往講臺桌子上一放,不緊不慢地走出考場。剛才做過的試卷像電影一樣在腦海里浮現,扳著手指頭算來算去,估計考試通過應該沒問題。
考試一結束,余紅菱就去火車票代售點買了一張硬座火車票,踏上了東去的列車。
當她到達杭州辦事處時,不早也不晚,剛好趕上公司開會。浙江的業務員都聚在一起,全神貫注地聽付春講話,并作記錄。付春穿一身挺括的深灰色羅蒙西服,白襯衣領子上打著斜紋領帶,站在辦公桌前滔滔不絕地講解著,就像老師給學生上課一樣,時不時還提問。
“胡立軍,說說你是怎么做業務的?”
胡立軍窘得滿臉通紅,尷尬地站起身,說話含糊其辭。
“嗯——這個嘛!不好說……外出工作,有時候順利,有時候棘手……具體情況,具體處理。”
“坐下。”付春說著,黑眼珠骨碌骨碌轉個不停,“讓我們一同分享自己做業務的心得體會!”
同事們面面相覷,不由得緊張起來。付春銳利的目光在同事們中間來回掃視,仿佛要看透每個人的心事一樣。
“秦偉強,你起來回答!”
秦偉強操著一口流利的川東(重慶)口音。
“我認為做業務關鍵是要找對人,比如:一個部門由哪個做主,哪個說了算,必須先打聽好,然后再好好溝通溝通……商場如戰場,要做到有的放矢。如果我們不盡快行動,目標市場就會被競爭對手占領。”
“沒錯。”付春的眼睛繼續在員工中搜尋,“余建華,你的業務做得最好,說說你是怎么做的!”
余建華面不改色,從容不迫地說道:
“做業務主要是腿勤、手勤、腦勤——不管有事沒事,都想著自己的業務,想著自己的產品,想著自己的客戶。原則是先做容易的,再做困難的,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搶占市場。秦偉強說得好,做業務關鍵是要找準對象,然后層層公關,一步一步朝前走……”
發言完畢,掌聲如雷鳴般響起。
“你的成績有目共睹,大家都很佩服,希望你再接再厲!”付春喜形于色,用贊賞的目光看著余建華,“我們這位員工進入公司還不滿兩年,市場做得非常出色,在我們中間乃至整個公司,都是出類拔萃的。大家多向他學習,遇到難題要向他請教。”說著,他又把目光轉向同事們。
“余紅菱,你到公司已經一年了,談談你的想法。”
余紅菱的心怦怦直跳,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慢慢站起來,想了想說:
“做銷售工作,確實很鍛煉人,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我到公司以后,好多時間都跟著哥哥學習。得出的結論是——做業務,其實就是做人、處事、交朋友。因為所有的工作,包括市場開發、產品推廣、市場維護等等一系列的工作,歸根結底都是和人打交道。常言說得好,‘熟能生巧’正如哥哥講的,勤動手,多思考,慢慢就能找到訣竅”
……
會議一結束,同事們就迫不及待地在客廳里擺起了兩桌麻將。
付春把他的臟衣服丟進洗衣機里,返回客廳,坐下來和同事們興致勃勃地打麻將。
余紅菱本想和付春談談自己工作轉正的事,可轉念一想: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實在不方便交談,只能好等待時機。
這時候,丁紅約她出去逛街,可她一心只想著工作轉正的事,哪有心思玩耍?于是,她果斷地拒絕了。
“二筒。”一位男同事高聲叫道。
“幺雞。”一位女同事歡呼道。
“哈哈,杠上花!”這是付春聲音。
“……”
同事們興高采烈地喝著茶、抽著煙、打著麻將;煙頭、瓜子殼扔得滿地都是。麻將聲“嘩啦嘩啦”地響,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煙味兒。對此,余紅菱頗為反感。她憂心忡忡、煩躁不安,在屋子里踱來踱去。漫長的等待令她感到無聊透頂,恨不得直接走到付春面前,問個究竟。可是,付春畢竟是上司,如果貿然行事,只怕壞了人家的興致——他一句話,將決定我的前途。他若叫我離職,我將何去何從?考試已經結束,我正打算全身心投入工作……
思來想去,她決定再等一會兒。
就在這個時候,付春的手機響了。他低頭一看,趕忙走到一邊,壓低聲音談論著什么。通話完畢,他又回到麻將桌邊。
“兄弟們: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們慢慢搓麻將哈!”
付春徑直朝大門走去。剛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轉過身來往洗手間走去。不一會兒,他抱著滿滿一盆洗干凈的衣服,走到陽臺。不料,看見余紅菱獨自站在這里。
“紅菱,你在干啥?我發現你不太合群呢!”
余紅菱把臉轉向付春。
“我在等你。付經理,我想成為公司正式編制,請為我辦理轉正手續吧!”
付春把洗凈的衣服放在淡黃色的地磚上。
“嗯,這個嘛……”
“付經理,你一句話,就能給我帶來很大的幫助。拜托,拜托了!”余紅菱不禁雙手抱拳,誠心誠意地說,“你的恩情,我會銘記在心。請相信:我會全力以赴將工作做好。”
付春直勾勾地盯著余紅菱緋紅的臉龐。
“抱歉!你再等等,我得請示一下蘇總才能定下來。”
余紅菱憋著一肚子氣,心中的怒火直往上冒。但她盡力克制著自己的不滿,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冷靜冷靜!“小不忍則亂大謀。”
“有件事我感到特別納悶:本來三個月的試用期一到就該轉正,為什么我來公司都整整一年了,卻遲遲不給我辦理轉正手續呢?付經理,難道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嗎?”
付春用食指觸摸著太陽穴,目光落到余紅菱挺拔的胸脯上。
“紅菱,你的情況……很特殊,我……我一時不能答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幫幫忙,把衣服晾曬起來。”
付春下樓去了,“噔噔噔”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余紅菱恨得咬牙切齒,一拳砸下來,簡直要把那盆子捶破。仔細看看,盆子里全是男士的貼身衣物。其中,有一條白色的三角褲,上面還有些許黃色殘留物。誰知道付春跟什么人做過什么事情?接觸這些衣物,會弄臟我的手。這人真沒教養,居然讓別人觸摸……就算他同意轉正,我也不愿意做這種事。何況,剛才又遭到了拒絕。寧可被開除,我也不愿干這活路。一會兒付春回來,看見我沒替他晾曬衣物,他會借此找茬……
余紅菱這樣想著,悶悶不樂地走進衛生間。
當她又一次來到陽臺時,看見剛回來的丁紅正在晾曬那盆衣服,不由得一陣竊喜。余紅菱對丁紅甜甜一笑,并用感激的目光看著她,似乎在說:謝謝你幫我解圍,若不是你來,我可下不了臺,有你真好!
丁紅把衣物逐一穿在衣架上。余紅菱拿起撐子,將衣架叉住,掛在雨棚下面。
這時,哥哥余建華叫妹妹回家。
不久,兄妹倆一同踏上了開往江州的大巴車。
晚上六七點鐘光景,兄妹倆在王延下了車,不緊不慢地往海棠小區走去。路燈高高地照著,發出銀色的光。商店的門敞開著,有人在放搖滾音樂。一輛貨三輪從余紅菱身邊緩緩駛過,車上載著成捆的藺草席。騎車的是位頭發花白的女人,那人一面慢悠悠地踩著三輪車踏板,一面扯著嗓子高聲吆喝:
“哎——麻席喲!麻席——”
“二哥,我向付春提出轉正申請,又被拒絕了。”
“哦?具體怎么說?”余建華關切地問。
“他說,我的情況很特殊,還得請示蘇總同意才能轉正……付春太可惡了!居然還——叫我給他晾曬衣物……那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幸好丁紅替我把那事做了。”
余建華停下腳步,拿出一根煙,點燃。
“付春既不給你轉正,又不讓你離開,我想他這樣做必定有他的理由。他不讓你轉正,我會慢慢想法子。哼——那個花花公子,你一定要多加提防啊!”
“我受夠了,恨不能揍他一頓!”
“妹妹,你別難過!如果下次付春再不同意你轉正,我就去找他問個究竟。”
“好!付春滿肚子壞水,尤其是對女人,眸子里閃爍著邪惡的光芒。——漁港新區是江州市政府所在地,那里有三個大的商業網點,并且交通十分便利,我們搬到漁港新區住吧?”
哥哥搖搖手,把煙頭扔進路邊的垃圾桶里。
“房租還有三個月才到期,搬家好麻煩哦!”
“王延區畢竟是工業城,空氣污染重,遠遠沒有漁港新區繁華——”
“我在海棠小區住慣了,真舍不得搬走。搬家勞心又費神,還耽擱時間。”
妹妹皺起眉頭,滿臉憂慮地看著哥哥。
“你不愿意搬家就算了,那我一個人搬。你呀你,一天到晚忙個不停就跟機器人似的,我可沒那么傻——你就不能對自己好一點嗎?”
“我偏不搬家,要搬你自己搬。”哥哥把眼一瞪,氣憤地說,“搬家前要聯系中介找房子,交房租費,然后收拾東西打包上車。搬到新的地方之后,還得把東西逐個擺放好,你說麻煩不麻煩?”
“那你就在海棠小區住久些吧!最好買下那套房子,在王延住一輩子。”余紅菱氣呼呼地說,臉漲得通紅,“以后我搬走了,你就每頓吃館子吧!我特別喜歡漁港新城區:好山,好水,好風光。想想看——為什么市政府會搬到漁港,而不是別的地方?肯定有原因。王延這個地方就跟小縣城一樣,工作之余根本就沒有地方可去。無論如何,我都要搬到漁港新城區住,忙完了工作,可以去游山玩水。二哥,你一心只想掙錢,千萬不要累壞了身子啊!”
哥哥突然揚起憤怒的巴掌,妹妹嚇慌了神,急忙往路邊一閃。
“嗨,你還有完沒完?我在想事情,能不能讓我安靜一下?!說來說去,不就是為了搬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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