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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渡 第二十一章

作者/好心態茜茜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第二天早上,鄭光銀把兒子送到學校,立即回家接妻子去醫院。

    夫妻倆站在手術室門口。妻子臉色煞白,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說話斷斷續續。

    “老公,我好害怕……如果……手術……出現意外……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小杰。我放心不下……他已經進入青春期,有些話不方便對媽媽說。因此,你要多教教他。”

    丈夫抓住妻子的手,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安慰她。

    “別操心那么多!放松點,快去吧!現在科學發達了,醫療技術也提高了,你不要有思想負擔……”

    歐陽杜鵑換了病號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手術室。鄭光銀感到焦慮不安,在手術室門口來回踱步。在這等待的過程中,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于是決定去看看。

    王春霄平躺在一張狹窄的病床上,手背上扎滿了針管。掛在頭頂上的藥水,正沿著透明的輸液軟管,一滴一滴往下落。

    鄭光銀見母親雙眼緊閉,輕輕呼喚了兩聲:

    “媽,媽。”

    王春宵的手指動了動,眼睛仍然沒有睜開。

    鄭光銀站在母親的病床前,卻不見妹妹的身影,感到很納悶:妹妹上哪去了?等妹妹回來,再問問母親的病情。母親本來好好的,沒想到突然就變成這樣。該不會成植物人吧?老媽、妻子都不能自理,孩子又要上學,估計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外出掙錢。唉——每天的開銷那么大,沒有收入來源,這日子怎么過啊?

    他急得抓耳撓腮,一會兒低頭看看病床上的母親,一會兒轉臉看看門口,期待著妹妹能趕快回來。

    “哥,你來了。”鄭冬雨走進病房,手里拎著一個白色的塑料袋,“我正愁沒人守著媽媽,你來了,我終于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鄭光銀眉頭緊皺,生氣地看著妹妹。

    “你上哪兒去了?留下老媽一個人在醫院。”

    “我剛出去一會兒。老媽睡著了,護士才換了藥。趁著瓶子里的藥水還多,我去外面買點吃的。”

    鄭冬雨從塑料袋中取出一個熱乎乎的白面包子,遞給哥哥。

    鄭光銀搖搖頭,推開妹妹胖乎乎的手。

    “你快告訴我老媽的病情!——鵑子已經上了手術臺。待會兒,她從手術臺下來,發現我不在,一定會……”

    鄭冬雨把那個包子放回塑料袋中。

    “謝天謝地!老媽終于有點清醒了。”她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半空中的藥瓶,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病床邊的小桌子上,“老媽睡著了,小聲點。她昏迷了那么久,直到早上才蘇醒過來。可是,她反應遲鈍,說話有些顛三倒四……醫生說,這種情況……”

    正說著,鄭光銀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對妹妹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別出聲。

    “喂,子軒!什么事?”

    “二姐夫,你在哪里?二姐從手術臺下來了,快過來幫幫忙!”電話那頭傳來歐陽子軒急促的聲音。

    “知道了。我……肚子不舒服,現在……在洗手間,等幾分鐘我就過去。”

    鄭光銀生怕妻子責怪自己,還沒來得及同妹妹說聲“再見”,轉身就跑。由于跑得太快了,一時沒有收住腳,同一位陌生的中年婦女撞了個滿懷。

    “喂,你這人怎么走路的?沒長眼睛嗎?”陌生女人怒罵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有急事。”鄭光銀面紅耳赤,連連道歉。

    歐陽杜鵑躺在病床上,面無血色。第一個迎接她的是弟弟歐陽子軒,這讓她感到很意外。她用眼睛搜索著丈夫,聲音很虛弱。

    “弟弟,鄭光銀呢?”

    “不知道。”歐陽子軒面色凝重,“鄭光銀說肚子不舒服,上洗手間去了。”

    歐陽杜鵑陰沉著臉,心想:剛才我進手術室,老鄭不是還在這兒嗎?關鍵時刻人卻不見了蹤影!鄭光銀啊,鄭光銀!叫我怎么說你呢?幸好有弟弟在身邊。要不然,我一個人……有句話說得好,“血溶于水”!如此看來,一點也不假。”

    她想到這里,眼睛里汪滿了淚水。

    鄭光銀一路小跑,又回到剛才妻子進手術室的門口,東張西望不見妻子的身影。于是,趕緊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喂,子軒,我現在在手術室門口,怎么沒看見你們?”

    “我們在住院部四樓,左邊第二間。二姐剛才還在問你呢,她身體很虛弱,你快來吧!”

    “哦,馬上。”

    鄭光銀邁開大步,心急如焚地奔向病房。歐陽子軒坐在凳子上,守在二姐身邊。歐陽杜鵑仰面躺在一張狹窄的病床上。頭頂上掛著的藥水,就像屋檐下的雨珠一樣,一滴一滴落下來。

    “子軒、鵑子,你們……在這兒!”鄭光銀弓著腰,雙手分別支撐在兩條肥胖的大腿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手術……順利吧?”

    歐陽杜鵑苦著臉,一聲不吭。本想訓斥丈夫一頓,可實在打不起精神。她用責備的目光瞪著鄭光銀,仿佛在說:你這沒用的家伙,需要人的時候找不到人,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卻找來了!哼!雨后送傘有什么用?

    “二姐夫,這話應該我問你,反倒你問起我來了!”歐陽子軒用手背拍打著手心,氣憤地看著鄭光銀,“二姐做手術,你居然跑到外面去躲著,你是怎么照顧我二姐的?幸好我及時趕到。要不然,二姐身邊一個家屬都沒有。”

    鄭光銀羞愧得低下了頭。他的兩鬢已斑白,嘴唇周邊長滿了棕黃色的胡茬。他沉默片刻,輕輕地走到妻子身旁。

    “鵑子,真對不起!剛才我……肚子疼,去了一趟洗手間。”

    歐陽杜鵑閉上雙眼,不愿看見丈夫的臉。

    “二姐夫,你上個衛生間怎么去了那么久?”歐陽子軒滿臉狐疑地看著鄭光銀,“哪有像你這樣做丈夫的?你真的在洗手間嗎?撒謊!”

    鄭光銀再也瞞不住了,于是便說出了實情——“我送鵑子進了手術室,站在門口等。這當兒,去了一趟老媽那邊,發現妹妹不在。然后又等妹妹回來,還沒來得及問清楚老媽的病情,一接到電話,就跑過來了。”鄭光銀抹了一下臉上的汗珠,感到有些委屈。“唉,我本想去一趟衛生間,都沒來得及。”

    “到底是我重要,還是你老媽重要?”歐陽杜鵑虛弱地質問丈夫。

    “兩個都重要。”鄭光銀脫口而出。

    歐陽杜鵑用手抹了抹傷心的淚水,不停地抽泣。

    “那么……你……你去守著……守著你老媽好了。走開!你走!”

    “這個時候,有什么好爭的?”歐陽子軒板起生硬的面孔,“鄭光銀,你媽那邊有人照顧,你就好好照顧我二姐。她嫁給你,照顧她是你應盡的義務……”

    “這么說——我老媽那邊就沒義務了?”鄭光銀生氣地反問道,“如果換了你們,會怎么做?”

    歐陽子軒沒有回答,木然地望著白色的墻壁,仿佛在思考鄭光銀的話。

    過了一會,歐陽子軒站起身。

    “我要回水煮魚館去了,那里離不開我。二姐,多保重!”

    “嗯。”歐陽杜鵑有氣無力地說,“弟弟,到了放學的時間……記得……去接小杰。”

    “知道了。”歐陽子軒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看著鄭光銀,“二姐夫,二姐的事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顧她。不然的話,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鄭光銀坐下來,低頭沉默不語。

    病房里靜悄悄的,仿佛一切都睡著了。

    歐陽杜鵑本來就對丈夫不滿,出了這件事之后,她對鄭光銀更加不滿。甚至可以說是懷恨在心。若不是鄭光銀橫在她和付春中間,那么她就可以跟付春無拘無束地在一起……現在,她病倒在床,別說想見她心愛的情人一面,就連打個電話都困難!她痛恨自己的丈夫,愛戀自己的情人。她覺得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丈夫一手造成的。因此,她決定:等到身體康復以后,跟付春一起生活……

    就這樣,好不容易熬過了幾天。

    王春宵清醒后,一直呼喚兒子的小名“光光”。鄭冬雨只好給哥哥打電話,叫他去陪母親說說話。歐陽杜鵑生怕婆婆在丈夫面前添油加醋地說壞話。因此,不同意丈夫去見婆婆。鄭光銀急于見到母親,只好利用到外面吃飯的時間,偷偷摸摸去見母親一面。母親見了兒子,聲淚俱下地痛訴兒媳不尊重老人,辱罵她,還叫她滾……

    歐陽杜鵑在病房里左等右等,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恨不得立即給丈夫打電話。她感到口渴,想喝水。可是,床頭柜上的保溫杯里空空如也。眼看藥水就要滴完了,她更著急了。

    歐陽杜鵑在暗暗思量:偏偏這個時候,鄭光銀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沒用的家伙,死哪兒去了?唉——當初我怎么看上了鄭光銀?真是瞎了眼了!有句話說得好‘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自從鄭光銀破產以后,就跟四腳朝天的烏龜一樣,要想翻身?難難難!沒用的老男人,整天只會做苦力。男人的事業,女人的臉,老公干的事不體面,以至于我在親朋好友面前抬不起頭。跟著老公受苦受窮……我的媽呀——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才能熬到頭?老人婆一來,丈夫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對我遠遠不如從前那么好了,都怪那個可惡的老人婆!但愿她永遠不要醒來,免得見了煩人!

    丈夫一走進病房,就發現妻子板著鐵青的面孔,并對他怒目而視。

    “鵑子,我今天遇到了一個熟人,所以回來晚了一點,抱歉!”丈夫一面說著,一面觀察妻子的臉色。“怎么了?你不舒服嗎?”

    歐陽杜鵑把臉轉向一邊,不愿多看丈夫一眼。

    “水,”妻子喊道,“我嗓子干,口渴死了!”

    丈夫趕忙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黑色保溫杯,倒了一杯鮮開水,放在桌子上涼著。轉眼間,他看見藥水快滴完了。

    “開水很燙,等到涼冷了再喝。——我去找護士來換藥。喂,護士,護士——過來一下!”鄭光銀走到病房門口,高聲叫喊。

    一位年輕的女護士走進來,給歐陽杜鵑換了一袋藥水,轉身離去。

    鄭光銀坐在椅子上,頭靠著白色的墻壁,閉上雙眼,默默地想他的心事:唉——醫院又在催繳住院費了。母親和妻子住院花銷真是大得嚇人。我身上的錢花光了,妹妹帶來的錢也快用光了。照這樣下去,怎么承受得了?估計妻子短時間可以出院。但是,老媽看上去短時間內出不了醫院……那得花多少錢哪?上次我借妹妹的錢還沒歸還,妹妹收入本來就不高,為老媽治病的那筆錢,都是妹妹平時省下來的。而我掙的那些錢,交了妻子的住院費,已經所剩無幾了。上哪去借錢呢?

    鄭光銀低下頭來,雙手捂住臉,繼續思考:

    歐陽子軒應該有些錢,他們家館子生意不錯。可是,我的表現令他非常失望,他會不會借錢給我呢?即使他本人同意,他的妻子洛蕾娜可是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她會同意嗎?估計……老媽受苦,我為住院費發愁——都是鵑子惹的禍!如果能忍一忍,讓一讓,老媽也不至于摔傷住院,多出一大筆開銷。家里經濟本來就不好,還要給兒子交補課費。唉呀,這日子,怎么過?怎么過……

    歐陽杜鵑感到口渴極了,嗓子似乎就要冒煙。

    “水,我要……喝水。”

    鄭光銀睜開疲倦的雙眼,伸手一指。

    “水杯放在你的床頭柜上,伸手就夠得著。整日整夜都守在醫院里,太難受了,我想休息一會兒,打個盹。”

    歐陽杜鵑慍怒地看著丈夫。

    “打盹打盹!你坐在那兒就知道打盹!喂——剛才又碰見哪個熟人了?快說!”

    “碰見……”鄭光銀猶豫了一下,說,“你干嘛什么事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呢?”

    “看你那副德性,是不是又跑去看你的老媽了?”歐陽杜鵑懷疑地問。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難道我老媽生病住院,我連看一眼都不行嗎?”鄭光銀氣憤地吼道,“你這個當媽的,將來你老了病倒在床,希望兒子來看你一眼,是不是還要向兒媳打書面報告才行?你也太……太過分了吧!我老媽住院,都是因為你——”

    “哼——因為我?”歐陽杜鵑把眼一瞪,大聲嚷道,“那是王春霄自討苦吃,活該!”

    鄭光銀冷笑一聲,把臉轉向窗外。

    “你將來也會做婆婆的,如果兒媳整天在家休息,兒子在外面勞動,你見得慣嗎?你跟老媽爭來爭去,結果呢?還不是兩敗俱傷!”

    歐陽杜鵑勃然大怒,驀然坐起來,嘴唇顫抖著,大聲嚷道:

    “我不管,以后不許你去看你的老媽——她只會說我壞話。我恨她,我恨死她了。那個老不死的,巴不得拆散我們,我希望她……死得越快越好,免得花錢治病。你給我記住:從今以后,不準去看我的仇人,你們母子倆一唱一和一起來對付我。老家伙來江州之前,你還好。自從她走進我們這個家以后,我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這個家,有我無她,有她無我,你看著辦吧!”

    鄭光銀低著頭,默默地聽著,看妻子還要說些什么。他穿著白色T恤的胸口一起一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兩個拳頭握得緊緊的。

    “你說夠了沒有?”丈夫氣憤地喊道,“煩死人了!”

    “煩?你煩,我比你更煩!”妻子伸出食指指著丈夫,腦袋一歪,厲聲吼道,“你這沒主見的,就愛聽你老媽的話!她叫你干啥你就干啥,我說的話,你怎么總是當耳邊風?你究竟要她,還是要我?”

    鄭光銀一時語塞,心里很不痛快:這……怎么能選擇呢?鵑子真是一點也不講道理!兩個病人都需要照顧。我日日夜夜守在你身旁,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沒怎么合眼,坐著打個盹兒,你還不高興。出去吃頓飯,又說我耽擱久了。偶爾跑去看一眼我老媽,回來遲了點,你就大發雷霆。平心而論,我哪一點對不起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讓你滿意?你這自私自利的,光想著你自己!歐陽杜鵑啊,歐陽杜鵑,果然“人如其名”——像杜鵑花一樣妖嬈,跟杜鵑鳥兒一個性格……我為這個家庭付出了那么多,而你呢?

    歐陽杜鵑白了丈夫一眼,帶著命令的口吻說:

    “喂!姓鄭的,你要是再敢去看望那個……那個喜歡搬弄是非的老太婆,我就——跟你沒完!”

    鄭光銀眼里燃起憤怒的火焰,用嚴厲的目光瞪著妻子,一拳砸下來,簡直要把座椅扶手捶破。

    “生我、養我的親娘,憑什么不讓我去看?你要我不去看她,除非……除非你把我的雙腿綁起來!我娘把我養大容易嗎?將來,你也會有那么一天……”

    歐陽杜鵑急忙打斷丈夫的話,大聲嚷道:

    “別說了!你是在詛咒我嗎?既然你那么愛你的老娘,就不該結婚——你人在這兒,心卻飛到她那邊,你以為我是傻瓜、看不出來?那你快去吧!你老媽等不及了……”妻子嘲諷道,伸手拿起床頭柜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大口水,趕忙伸出西瓜瓤一般的紅舌頭,“啊呀!燙死我了。開水這么燙,叫我怎么喝?你是存心想燙死我嗎?”她把水杯放回原處,氣憤地吼道。

    鄭光銀用手背揉了揉血紅的雙眼,痛苦地搖搖頭,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只能這樣。——你的要求太苛刻,我無法讓你感到滿意!”說完,他霍地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站住!你要到哪兒去?”

    丈夫停住腳步,回頭瞪了一眼妻子。

    “你管得著嗎?”

    “去去去!還不快滾到你老媽那邊去!”妻子咆哮道,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著,恨不能給丈夫幾個耳光。

    歐陽杜鵑猛地拿起水杯,向鄭光銀扔過去。不料,正好打在迎面走來的值班醫生身上。歐陽杜鵑知道闖禍了,臉一下子紅到耳根,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

    “唉喲——好痛啊!”醫生苦著臉,哀聲叫道。

    “對不起,對不起!”鄭光銀連忙道歉,“老婆是沖我來的,沒想到會……要不要緊?”

    “沒……沒關系,不要緊。”醫生低頭看著被茶杯砸傷的地方,“你們怎么了?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我來得不是時候,杯子不偏不斜,正好打中了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歐陽杜鵑羞愧得無地自容,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戰戰兢兢地反復說,“醫生,是老公把我激怒了,我才……摔杯子嚇唬他。唉——真的沒想到會……”

    “你們別鬧了!夫妻之間,何必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大動干戈?”醫生一面勸說,一面看著病人,“人活一輩子不容易,除了生死,其余都是小事。想開點,看寬點嘛!”

    鄭光銀悶悶不樂地走出病房。

    緊接著,醫生給歐陽杜鵑檢查身體。

    “你可以出院了。回家多休息……注意:兩個月內禁止同房。”

    “兩個月內禁止同房!”歐陽杜鵑說道,驚嘆著搖了搖頭,“這么說,兩個月以后就——沒事了?”

    “不過,最好還是多等一段時間……”醫生回答。

    醫生走了,剩下歐陽杜鵑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她想念付春,渴望快快見到他。可是,一想起醫生的囑咐,又怕見到他——做了人工流產手術,必須像坐月子一樣。要不然,會留下后遺癥。一旦患上了月子病,可就不好醫治。唉——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做男人多好——不會懷孕,不會流產,更用不著坐月子……

    歐陽杜鵑從病床上下來,用手指梳理著亂蓬蓬的栗色長卷發,拖著虛弱的身子,朝衛生間走去。

    哼——都說“男女平等”,平等嗎?壓根兒就沒法平等!男人做了那種事,沒有人會知道。女人呢,身體則會發生變化……老天,為什么不折磨男人,偏偏讓女人受罪?一想到“坐月子”三個字,就讓人感到憂愁:辣的不能吃,冷的不能吃,澡不能洗,頭不能梳……這也不能,那也不能,真的好難煎熬啊!

    歐陽杜鵑想到一連串的煩心事,蹲下來,情不自禁地低聲啜泣。

    “嗚嗚嗚……”

    過了一會兒,歐陽杜鵑從衛生間出來,用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又躺倒在狹窄的病床上。她抽泣著,身子在不停地顫抖。

    鄭光銀去外面逛了一圈,買回來一個精美的禮物。他把剛才和妻子吵架的事給忘了,淺淺一笑。

    “鵑子,我給你買的禮物。打開看看,喜歡不喜歡?”

    妻子轉過臉,瞅了一眼禮物外包裝,把頭一扭,似乎在說:哪個稀罕你的禮物?

    丈夫看了看妻子哭紅的眼睛,拆開禮物包裝,取出一只棕色的茶杯,拿到妻子眼前。

    “老婆,你怎么還在生氣呢?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嘛!好不好?我以后會更加注意,盡量不惹你生氣。剛才,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才說了那些話,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妻子怒氣未消,撇了撇嘴。

    “哼——不就是一個茶杯嗎?有什么稀奇的!”

    “這可不是一般的茶杯,而是紫——砂——杯。”鄭光銀一手拿著新買的杯子,一字一頓地說,“你看這材料,跟普通的杯子不同。用紫砂杯喝水,對身體有保健作用。”

    歐陽杜鵑慢慢坐起來,接過杯子,仔細地欣賞著。

    “這紫砂杯很貴嗎?”

    不等鄭光銀回答,一位白衣天使走了進來。

    “病人可以結賬出院了。”

    鄭光銀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

    “哦,終于可以回家了。杰兒一定很想念我們……老婆,你在這等著,我去辦出院手續。”

    心力交瘁的歐陽杜鵑歸心似箭——住院期間,她終日浮躁不安,吃不慣,睡不香。整整一個禮拜,她都在醫院的病床上,始終沒法跟付春聯系。她念念不忘自己的情人,也不知道付春是不是給了她一筆錢?

    鄭光銀給妻子辦好出院手續,又急急忙忙跑去看望母親。

    “妹,你嫂子今天出院了,我過來看看。”

    鄭冬雨揉揉惺忪的睡眼,連連打著哈欠。

    “哥,我——我好困啊!”

    鄭光銀抬起手,抓了抓頭發稀疏的蠟黃色頭皮。

    “妹妹,真抱歉!我……我今天事多得很……這樣吧——明天白天,我再過來。”

    鄭冬雨不再吭聲,想著自己連續多日、整日整夜守候在母親身旁,早已筋疲力盡。

    她是多么希望哥哥能為她分擔一點。可是,哥哥要照顧生病的嫂子,根本走不開。這幾天,哥哥每次來探望母親,都是背著嫂子,慌慌張張跑來站一會兒就走了,免得回去挨罵。

    稍候,鄭光銀轉身離開了。剛走到電梯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來。

    “妹妹,我跟你商量個事情——最近,我手頭緊。今天結賬以后,我的錢差不多用光了。老媽的腿腳不方便,還需要住院治療……你能不能……想辦法把母親的醫療費先墊著,等我經濟好些再還給你?”

    鄭冬雨愣了一下,回答說:

    “這……我只能找人借錢,到底能借多少,我也不清楚。”

    “估計老媽的住院費不少,我會想辦法。妹妹,再堅持堅持。老媽住院期間,都是你一個人照顧,我真的很過意不去。明天見!”

    鄭光銀急急忙忙跑回妻子身邊,挽著妻子的手一同走出病房。接著,他鉆進駕駛室,發動了引擎。汽車馬達聲“嗡嗡”作響。

    “鵑子,先去接兒子,還是先回家?”

    “先回家。——做生意的,忌諱坐月子的人,生怕不吉利。”她脫口而出。

    “我和小杰在水煮魚館吃飯,然后給你帶一份回家。”鄭光銀一面開車,一面說。

    不多時,鄭光銀把車開到了紫竹苑樓下。他先把妻子送回家安頓好,接著又去了水煮魚館。

    此時,鄭杰和表弟,正拿著一部舊的三星手機,聚精會神地玩“貪吃蛇”的游戲。

    “杰兒,杰兒——”

    鄭杰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爸爸。

    “爸爸——媽媽怎么沒有來?”

    鄭光銀一把將兒子摟在懷里,親了又親。

    “媽媽回家去了。寶貝兒,想我嗎?”

    “嗯,那是當然。我也想媽媽。”鄭杰愉快地回答。

    ……

    鄭杰一回到家,就高興地喊:

    “媽媽,媽媽!”

    “哎——杰兒,我們好多天沒見面了,你在舅舅那里過得好嗎?”

    “舅舅那邊好吃又好玩。可是,不像在自己家里這么隨便——舅媽好像不太喜歡我,她對顧客笑瞇瞇的,對自己家人總是兇巴巴的……我很怕她,最怕她跟舅舅吵架的樣子。”

    歐陽杜鵑抓起兒子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聲音溫和地說:

    “你舅媽是個很難相處的人,最好少跟她見面。現在媽媽回家了,也不用去舅舅家住了。”

    鄭杰點點頭,關切地看著媽媽。

    “嗯。媽媽,病好了沒有?”

    媽媽伸出一只手,撫摸著兒子的頭。

    “好了。不過,醫生說要多休息。乖孩子,你長大了,能幫媽媽倒一杯白開水嗎?”

    “好的,馬上。”鄭杰轉過身,朝廚房走去。

    鄭光銀從塑料袋里拿出盒飯,擺放在主臥室的床頭柜上。

    “鵑子,我和兒子都吃過了。這是給你帶回來的,快趁熱吃吧!”

    妻子瞥了一眼丈夫。

    “交了住院費,家里還剩下多少錢?”

    “沒……沒有錢了。”

    “啊!怎么辦?”

    丈夫怕敢看到妻子生氣的臉,稍微停了一下回答:

    “我會想辦法的。明天是星期六,我出去掙錢,小杰在家照顧你。”

    “嗯。”歐陽杜鵑說著,眼里閃過狡黠的光芒。

    她急忙打開盒飯,一邊吃,一邊想:我正愁沒機會給付春打電話,問那筆錢到賬沒有。明天,丈夫要一走,就方便我……付春會給我買房子嗎?假如我在杭州有一套房子,以后的生活便有了著落。如果付春不同意買房,我就讓他多給些錢,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誰知道以后他會不會移情別戀。男人個個都是花心大蘿卜,一看見美女眼珠子就不轉。付春的工作應該忙完了吧?他一定牽掛著我……

    不一會兒,鄭杰端來一杯滾燙的開水,放在母親的床頭柜上。

    “媽媽,喝水。”

    歐陽杜鵑伸手摸了一下杯子,立即把手縮了回來。

    “哦。兒子,你去客廳看電視嘛!”

    鄭杰興高采烈地朝客廳走去。

    這時候,身心俱疲的鄭光銀往床上一躺,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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