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環敵,而大傾可用主將卻是青黃不接,老一輩死的死,病的病,也就趙老將軍精神尚可,還能騎馬射箭。
再說,陛下似乎也沒說過兄長不可入仕之類的……
白蘇燕想到的,白洛雁也是考慮到了,可他現在更關心“氐貉”的事,如果白家真的與之相關,那么他的祖父,白洛衡肯定也知道些什么。
這些天接二連三的打擊,讓白府一下子清冷了不少,加之那素白的招魂幡迎風而舞,深夜里的白府看上去十分空蕩蕭條。
白威的靈堂里僅幾個丫鬟婆子守著,這個時辰,幾個人都睡得是東倒西歪。
靈位前的白燭亮著慘白的火光,白洛雁緩緩走進靈堂,看著父帥的靈位,而原本是擺正妻牌位的地方,現在放了個陌生的女子的靈位。
饒是心中百味交雜,白洛雁終是沒有停留太久,恭敬的上了三炷香后,就往白老太爺,白洛衡的書房去了。
白洛雁潛進白府是臨時起意,白落衡的書房在深夜中卻依舊燈火通明,門窗大開,老人家一臉平靜的坐在桌案前。
白洛衡瞥了眼白洛雁隱藏的方向,翻過桌上倒扣的茶杯,斟上清茶,“來了,就進來罷。”
白洛雁自暗中走出,緩緩走進書房,拱手一禮,“不知祖父等候,所為何事?”
白洛衡看著這個孫子的目光很復雜,一方面這是他兒子遺留的血脈,另一方面這又是他殺子仇人之子。
“我很不喜歡你的母親,因為她的到來打破了白家很多規矩,”白洛衡看著這張與長子無一相像的面容說道,“為了你的母親,威兒拒絕名字中帶有洛字,甚至試圖把‘氐貉’的勢力轉到明面上來,他認為大傾已經不需要藏于暗中的力量,這事陛下也有打算,但不是由他來決定的!”
白洛衡看起來很是疲憊,說兩句就停下來緩一緩,“陛下不是沒有這樣的念頭,也向我暗示了,只是欠缺一個時機,威兒自作主張,看起來跟擁兵自立沒什么兩樣。”
“所以娘到底是不是荼蘼帝姬?”白洛雁一貫握劍的那只手不停地顫抖,如果這事是陛下為了對付“氐貉”,那他們白家軍的血豈不白流?
白洛衡將茶盞推向對面,“重要嗎?陛下他是個好皇帝,你明白的,作為一個上位者,他已經做得很好了,江山社稷,天下黎民,哪一樣不比個人重要?”
白洛雁走近書案坐下,“您想要我做什么?”
“保住白家,保住你和蘇燕的性命,看著太子好好治理大傾!”白洛衡雙眼發亮,執拗地盯著白洛雁,直到他點頭才松了口氣。
白洛衡起身向身后掛著的《貍貓圖》走去,作為一個武將,卻在書房掛一只憨態可愛的貍貓,本就是件很怪異的事,將《貍貓圖》收起,雙手遞給白洛雁。
“這是白家先祖和洛氏先祖的一個約定,如果今上是個好皇帝,那么白氏愿為洛家爪牙,開疆辟土,守護大好河山,反之,白氏將親手扼死洛氏,取而代之!
白洛雁單膝點地,雙手舉過頭頂,接過《貍貓圖》,“諾!
“給你父親上柱香就走吧!”白洛衡說完后就像松了口氣一樣,整個人搖搖晃晃的,險些倒下去,老人扶住書案,揉了揉眉心,聲音里是難掩的疲憊,“無事你就退下罷!
“老爺,孫少爺已經走了!
白洛衡背對著門外的人,面上的表情隱在燭火里,良久才聽得一聲嘆息,“洛雁和蘇燕都是好孩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國與家……”
“老爺,孫少爺和孫小姐會做得很好的!
“……希望吧!”白洛衡很早開始就為今日埋下伏筆,但愿他還未老眼昏花,沒看錯人。
回去后,白洛雁盯著這幅《貍貓圖》半晌,手邊的《禮記》一直攤開在大學篇: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
國與家,有國才有家,有家才組成國,可真的在家國之間選擇,卻怎么也找不到其中的平衡點。
自古忠孝難兩全,每一次打仗,多少兒郎以身殉國,再也回不了家,多少家就此散了,連孔圣人云游周國,就算是被迫,可也把家給放下了。
家?白洛雁現在對這個字很陌生,以前父母恩愛,兄妹相親相敬,可最后呢?
他白洛雁真的擁有過家嗎?
國?家?
“少爺!遍T外夏至輕叩三聲后喚道。
“何事?”
“木府大小姐到訪,小姐已經去前廳招待了,讓奴婢來跟您說一聲!
“知道了,你去幫蘇蘇好生招待一下吧!”
夏至沉默了一會,又出聲勸慰,聲音里難掩擔憂,“少爺,您都把自己關在房里一天了……”
“無事,你走罷!卑茁逖愦驍嗨脑挘要好好想想,“慢著,你說是何人來訪?”
夏至本在憂心,被這一問,嚇了一跳,可還是下意識回話,“是木太傅之女,木府千金,木氏歸宜。”
木氏歸宜?她一個閨閣女子獨身來此作甚?白洛雁在心中思量了會,推門而出,對一旁的夏至道:“走,去前廳!
前廳中,白蘇燕與木歸宜依主客而坐,兩人幼時還常在一起玩耍,待白蘇燕忙于軍務及閨閣女兒事務,就鮮少和她有所交集,兩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冬至給兩人上好茶,就依禮退到一邊,恪守丫鬟本分。
“蘇姐姐,你和洛哥哥還……”木歸宜本想問他們近來可好,一想到如今的狀況,又暗惱自己不會說話,眼下這般,哪有什么好的?
木歸宜現今不過十一歲,卻已有了未來京城第一美人的影子,即使是這幅懊惱無措的模樣,看起來也是可愛的。
白蘇燕露出一抹笑來,“我與兄長眼下過得不錯,勞木小姐費心了。”
聽得她這般客套,木歸宜驚訝后,有些難過,“蘇姐姐何必如此,夭華來此并無他意。”
木歸宜四歲時,以一首《詠桃》得澤皇歡心,便賜字夭華。
白蘇燕看著少女清澈的雙眸,也知她是好心,想起幼時情分,話語依然客套,口氣卻軟了不少,“眼下吾等是罪臣之后,木小姐不該來的!”
“夭華明白,可夭華不能看著蘇姐姐與洛哥哥落難,自個兒袖手旁觀,再說,白木兩家多年交情,蘇姐姐你是知道的!蹦練w宜也知道白蘇燕是為她好,可她不忍心,也想親眼看看他好不好。
“對了,我這次是為了送藥,洛哥哥背上的傷那樣的嚴重,可好些了?”木歸宜一邊說,一邊從袖口暗袋里拿出不少瓶瓶罐罐,雜七雜八堆了一桌。
“這些是我從家里拿的,都是上好的傷藥,對傷口極有助益!
到了這,白蘇燕也看明白了,木歸宜小臉上滿是擔憂,又夾雜了一絲嬌羞,顯然是對白洛雁上了心,可這是什么時候的事?白蘇燕與冬至對視一眼,有些糊涂。
男女七歲不同席。
照理就算白木兩家關系尚可,木歸宜也應當沒見過白洛雁幾次,怎么突然就對他生了情?
別說是廳里的白蘇燕一臉茫然,就是廳外的白洛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對木歸宜的印象,還停留在白乎乎的肉團子上。
現在出來了一位精致的少女自稱是木歸宜,他反倒有些難以置信,這樣一副纖細的模樣,還是當年那個肉團子?
木歸宜也意識到自己行為欠妥,俏臉一紅,糯糯的道:“我只是覺得自己沒用,幫不上什么,所以才想著力所能及的能做些什么!
白蘇燕也反應過來,露出笑容來,“木小姐有心了!辈还苷娴募俚,這事關乎閨閣女兒清譽,就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好了。
白蘇燕一直對她保持著客套,木歸宜很是難受,看出她并不樂意自己在這久坐,加之這次是瞞著家里出來的,不好待太久。
“時候不早了,就不打擾了!蹦練w宜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心里還是有些失望,但面上還是強打笑容,禮儀謙謙。
“我送你。”白蘇燕起身跟上。
木歸宜擺了擺手拒絕了,“叨擾許久,還請留步!
等木歸宜徹底走沒影了,白洛雁才自廳外走進來,掃了眼桌上的瓶瓶罐罐,對白蘇燕道:“準備下,今夜我們去探一探木府!
“木府?”白蘇燕很是疑惑。
白洛雁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白家與木家一直沒什么過大交情,直到父親他們開始,才有來往,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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