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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夢里人 019

作者/一樹桃夭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溫妃當即皺緊娥眉,卻沒發(fā)作,白蘇燕先前打探過,這兩人原是赭衣夫人的宮女,被主子連累一塊關進來的,一個叫長夜,一個叫花睡去。

    白蘇燕實在對這兩人扯不開笑容,有些干巴巴的道:“我與溫妃姐姐是初來乍到,想拜會下夫人,以盡晚輩之禮。”

    花睡去打量了一下溫、白兩人,冷硬的道:“等著。”轉(zhuǎn)頭進去通報。

    白蘇燕悄悄用眼尾偷瞄長夜,還梳著宮女的雙環(huán),蠟黃的臉,死水般的眼,眼下一片暗沉,眼神是呆滯的、麻木的。

    不一會,花睡去就回來了,道:“進去。”

    溫妃更加不痛快,瞪了眼白蘇燕,扶著荷葉的手一扭頭就先進去了,白蘇燕有些無奈了,剛剛溫妃那一眼,分明在說叫你多事,趕上來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里頭正中就是一座佛堂,佛堂里香煙裊裊,回響著有節(jié)奏的敲打木魚的聲音,伴隨著誦經(jīng)聲。

    小小的觀音像前跪著三名女子,皆穿緇衣,稍后的兩個梳著雙螺,正中的一個背影曼妙,留著一頭順滑光亮的青絲。

    看到她,白蘇燕忽然想到,若衛(wèi)子夫的青絲也像這人一般纏綿惑人,就算她是漢武帝也會思慕于她。

    溫、白二人相攜而入,各自尋了一塊蒲團跪下,雙手合十,沖著觀音像三拜,垂眸默念著自己知道的佛經(jīng)。

    約誦了三遍《心經(jīng)》,最前頭的人才停下來,跪她身后的兩人馬上上前扶她起來。

    那人轉(zhuǎn)過臉來的瞬間,白蘇燕只覺得是難以置信,腦子里什么“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什么“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一一掠過,可又覺得把這些句子按在這人身上都是侮辱了她。

    溫妃的心境很復雜,她來前想著,不管這人以前多么的風華絕代,在冷宮多年,又已是三十多歲的人,再漂亮也被時光的刀劍摧殘得差不多了,有當年的三分顏色已屬僥幸。

    她是偷偷去過儲秀宮,親眼見著了吳落英傾城傾國的容顏,如今見了赭衣夫人,又覺得她吳落英又算什么東西,又暗自松了口氣,幸好這人比她早生了許多,否則這宮里怕早沒她溫氏站的地方了。

    赭衣夫人轉(zhuǎn)身時,習慣性的提了提下擺,傳聞她極擅歌舞,一個轉(zhuǎn)身宛若落花般輕盈,沉重的緇衣也掩不住她的風流韻態(tài)。

    白蘇燕拉著溫妃沖她揖禮,赭衣夫人拈著手上的楠木佛珠,問道:“你們找我這罪人有何事?”

    這下又把她們齊齊嚇到,赭衣夫人的聲音不像她的嬌容,反成極端,喑啞粗礪,像刮瓷碗的聲音,尖利刺耳,大概是人無完人吧?

    白蘇燕不敢去看她的臉,怕被擾亂了心神,重復之前的說辭,道:“我們兩個晚輩,初來乍到的,以后怕會常擾夫人清凈,故而特來向夫人請安的。”

    赭衣夫人并沒有馬上接話,沉默了一會,又問道:“外頭是出事了吧?”

    溫妃反問道:“不知夫人為何會有此問?”

    赭衣夫人輕嘆道:“連我這個罪人都被連累了,外頭怎可能是風平浪靜的。”

    白蘇燕試探的問道:“莫非夫人的嗓子?”

    “是被人下藥弄壞的,”赭衣夫人承認的干脆,“我不知你們背后的人是誰,你們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我私心不想讓我家族小輩步我后塵,才想出手拉她一把,但我技不如人,被人將計就計,算計了。”

    白蘇燕還要再問,赭衣夫人已經(jīng)背過身去,“還有,你們可識得我身邊這兩人?她們一個叫瑤臺,一個叫沉香,是我被打入冷宮后,先帝賜給我的。”

    瑤臺、沉香?白蘇燕還在疑惑,溫妃卻是臉色大變,甚至可以說是驚恐了,她在當今還是王爺時就入府了,也是背過宮里主子及他們身邊相關人等的資料。

    瑤臺、沉香是傾澤皇跟前最得臉的兩名大宮女,唯皇命是從,后來無聲無息的去向不明,還以為是年歲到了,放出宮去了,不想是被派到這人身邊。

    白蘇燕自然注意到溫妃的大驚失色,眼尾往后一瞥,綠腰與她對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看她盡管還穩(wěn)得住,但是也露出三分驚訝。

    赭衣夫人這邊已是有送客之意,白蘇燕干脆單刀直入問道:“敢問夫人,那天夫人先后派了兩名宮女出去是為何?”

    赭衣夫人輕嘆一聲,道:“我借口我身體不適,讓沉香假借請?zhí)t(yī)之名,道儲秀宮尋我家小輩,想知道她是個什么意思,我聽聞也是個模樣及出色的,若入宮里,力所能及能幫襯一二,若……也想給她求個好去處。但如我之前所說,居然是真中了毒,才急匆匆又派了花睡去出去。”

    白蘇燕還在思索,溫妃卻出聲直接問道:“那是誰向夫人透露吳家小輩入選的事?”

    赭衣夫人道:“你們很聰明,至于是誰,我說不好,這冷宮里遠比你們想的還要復雜,避開太多人的視線,又沒陽光的眷顧,很容易滋生令你想不到的惡,你們從哪里來的,就快回去罷。”

    白蘇燕又問:“剛剛來時,我們撞上一面目全非的女子,不知夫人可知道她?”

    赭衣夫人念了聲佛,道:“她也是個可憐人,從前在這座宮城里便倍受欺負,如今這副下場……又何必再去剝開她人的傷疤,有些真相就讓它隨著時光湮滅,知道了反徒生苦厄,阿彌陀佛。”

    這答非所問,說話留一半的,最讓人難受,只讓人疑竇頓生,更想知道這背后布局的人是誰。

    白蘇燕與溫妃又相攜回到自己的住處,不等她寒暄幾句,溫妃就說自己累了,但看她臉上無半點疲色,反而比出去前還精神,心情挺好,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目送溫妃步履輕盈地回到房里,白蘇燕此刻很復雜,有句話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換而言之,“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王賢妃一直把溫妃當做下屬對待,該給的能給的都大方給了,大約正是這種落差,大約王賢妃給的不是她想要的,所以……之前一直覺得溫妃在盡情地拖王賢妃后腿真不是她的錯覺。

    尤其今日,還發(fā)覺這宮里更深一層的秘密,看了王家兩代女人的笑話,憋屈多年的溫妃心情能不好嗎?

    之前常聞先帝與珝月太后感情甚篤,今日之后,又不盡然,或許曾經(jīng)真的是感情甚篤,但赭衣夫人之后,一切都該打上個問號了。

    回到房里,綠腰才壓低聲道:“娘娘,那兩個宮女原是先帝身邊的死士,只忠于先帝!”

    “??!”白蘇燕現(xiàn)在才意識到這里頭的不一般,她加入“氐貉”,也知道這里頭的死士制度,死士一生只有一個主人,只為主人而活,若主人去了,在完成主人最后一個任務后,就會毫不猶豫自盡追隨。。

    細細想來,依赭衣夫人當時的情況,真一個人被打入冷宮,還不被那群前朝貴婦活生生撕了不可,傾澤皇將她打入冷宮,也是心知,自己若死了,赭衣夫人便是失去依靠,留她一人在后宮里,一來避開前朝勢力,免得她被那些迂腐文人生生逼死,二來也是躲開后宮圍繞儲位展開的斗爭傾軋。

    白蘇燕有些感動于他們二人的感情,至少傾澤皇是真的竭盡全力在保護她,想來他給那兩個死士最后的任務就是保赭衣夫人平安無虞,也是在暗示其他人不得動她,而且白蘇燕相信,澤皇留給赭衣夫人的保命手段絕不止于此。

    同時,又為其她人可憐,譬如一生為澤皇操勞打算的瑾月太后,譬如陪著澤皇打下這大傾江山的珝月太后,回頭又笑自己傻,作為帝王,他愛的人海了去了。

    “今晚我們該好好合計,這些東西,陛下可不樂意知道。”或許他已經(jīng)知道了,白蘇燕這樣想著。

    而后宮中,再翻過趙貴人的牌子后,將趙貴人按例提為從正五品嬪,為趙嬪。

    也終于在今晚,洛霜玒翻了吳宮人的綠頭牌,芙蓉帳來風止宮接走了人,隔壁王賢妃立在門前,看著芙蓉帳漸行漸遠,愁容滿面,身形微晃。

    言詩上前扶住她,小聲勸道:“娘娘回罷。”

    王賢妃任她扶著往回走,雨歇宮里現(xiàn)在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在心腹面前難得露出幾分淚意,哭得梨花帶雨,“吳宮人……生得那么好,若……本宮真怕日后都沒我站的地方了。”

    言詩忙拿了帕子給她拭淚道:“娘娘糊涂了,您是太后的親侄女,是從正一品的賢妃,她吳氏一個破落戶出來的,區(qū)區(qū)末位宮人,往上爬的路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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