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唐三彩駱駝，是向南幫米國收藏家修復(fù)文物，所獲得的酬勞。
連酬勞都是國寶級文物，那他修復(fù)的文物，又該是多么貴重？
這一下，連江易鴻都感到吃驚了。
“是明成化雞缸杯。”
向南不敢賣關(guān)子，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道，
“不是亞歷克斯的，是當(dāng)?shù)夭┪镳^的一個古陶瓷修復(fù)師田間介紹來的收藏家送過來讓我修復(fù)的。”
“雞缸杯啊！”
江易鴻長嘆了一口氣，明代成化年間的雞缸杯，全世界都只有十幾只，結(jié)果就這么碎了一只，實(shí)在是太可惜了，
“怎么碎的？”
“呃……”
向南有些猶豫，感覺要是把詹姆斯提的那個原因說出來，只怕江易鴻會氣炸，可他又不敢隱瞞，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那個收藏家詹姆斯說，他家五六歲的女兒覺得這只小杯子很好看，就非要拿來盛牛奶，可能是因?yàn)榕Ｄ陶吹搅穗u缸杯的外面，太滑手了，然后就……”
江易鴻聽得連連搖頭，臉色也很不好看。
盡管這件雞缸杯是詹姆斯的，但作為華夏人，在聽到華夏國寶在海外得不到應(yīng)有的保護(hù)，還是會感到憤慨，但更多的，卻是無力感油然而生。
“老師，我這次去了一趟米國，足足帶回來了八件文物呢。”
看到老師心情不好，向南也怪自己有些多嘴，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
“除了這對唐三彩駱駝和《王羲之觀鵝圖》、《調(diào)馬圖》這兩幅古畫之外，還有一件遼代的鏤刻帶翅金冠，其他的就都是雜七雜八的玩意兒了。”
“八件？這么多！”
江易鴻聽了，果然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他抬起頭看著向南，臉上的表情顯得很驚訝。
向南去了一趟米國，來回加起來也就是半個多月二十天不到的樣子，除去來回路上耗費(fèi)的時間，差不多也就十來天。
這就意味著，在這短短的十來天時間里，向南至少也是修復(fù)了七件文物！
“嗯，老師，在這次修復(fù)的過程中，我采用了交叉修復(fù)的方式。”
既然說開了，向南也順便說一說交叉修復(fù)的事，“就是兩件古陶瓷器物同時修復(fù)。”
江易鴻比田間要腦子靈活多了，一聽就明白了過來，他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這也就是你能夠做得到，其他人根本不適用。”
一語中的。
有能力做到的人，沒這精力；有這精力的年輕人，沒這能力。
所以，這交叉修復(fù)的方式，也就只有向南能用了。
向南笑著撓了撓頭，說道：“這個我倒是沒想過。”
江易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臉色一整，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
“對了，向南，你在‘南海一號’博物館成功修復(fù)了宋代曜變天目盞，有沒有把整個修復(fù)過程整理出來，寫成論文？”
“沒有，還沒來得及。”
向南搖了搖頭，從“南海一號”博物館回來后，他就一直忙得像個被鞭子不斷抽打著的陀螺，先是工作室開張，接著又回金陵大學(xué)參加畢業(yè)論文答辯，然后就去了米國，連一刻都沒停歇下來。
哪有時間去寫論文？
“這事不能再拖了，你回去就抓緊時間，將論文給寫出來，然后交給我。”
江易鴻搖了搖頭，但他也知道向南這段時間的確很忙，也就沒多說什么，他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是國內(nèi)第一個成功修復(fù)了宋代曜變天目盞的修復(fù)師，這篇論文必須得寫，還要好好寫，你要知道，華夏科學(xué)大學(xué)成果獎和文化部大獎這些個獎項(xiàng)，可不是光靠一件修復(fù)好的文物就可以拿得到的，還是要靠修復(fù)師寫出來的論文來參評。”
“好的，老師。”向南趕緊點(diǎn)頭，“我回去以后就開始琢磨論文。”
師生倆又聊了一會兒天，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向南這才告辭離開，至于那對唐三彩駱駝，當(dāng)然是留在江易鴻那里，讓他鑒賞一番再說了。
原本他還邀請江易鴻晚上和大家一起聚個餐，可惜江易鴻笑著拒絕了：
“你們年輕人聚會，我一個老頭子就不去敗大家的興了，免得大家都放不開。”
聽到他這么說，向南也只好作罷。
從江易鴻的辦公室離開之后，向南沒有去大修復(fù)室里打擾老戴和小喬工作，而是上了三樓的古書畫修復(fù)中心。
有一段時間沒來看望劉其正劉老爺子了，正好趁今天有空，一并來看望一下。
來到劉其正的辦公室門外，向南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聽到劉其正的大嗓門從辦公室里面?zhèn)髁顺鰜恚?br />
“俗話說，‘千年的紙，八百年的絹’，但實(shí)際上，一幅知名的古畫流傳千古，不知道經(jīng)過多少人的手，開卷無數(shù)次，幾乎不可能保存到一千年的時間，絹本畫就更容易壞了，所以，你也不用太記掛于心。”
“哎，你倒是說得輕巧。”
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隨著響了起來，聽起來年歲跟劉其正差不多，一聲嘆息帶著濃濃的滄桑感，
“這幅古畫，可是我爺爺那一輩傳下來的，因?yàn)樘F重，我一直沒下定決心讓人來修復(fù)，這么多年來，我只能小心存放，上一次開卷，還是在十五年前，只是沒想到，這十五年過去了，這幅畫居然殘損成了這副模樣。”
“這能怪誰？”
劉其正嗤笑一聲，怪罪之意溢于言表，“還不是你這個老不死的自己固執(zhí)？當(dāng)年我就跟你提過，這畫再不保養(yǎng)修復(fù)，只會越來越朽壞，你偏偏不聽！”
“你還好意思說？”
那人似乎脾氣也不好，聽了劉其正這么一說，他的聲音也高了起來，“你要是做事踏實(shí)一點(diǎn)，我說不定就讓你保養(yǎng)修復(fù)了，可你那時候也是四五十歲的人了，還是那么不靠譜，我怎么敢把傳家寶交到你的手里？”
“行了行了。”
劉其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反正他不想跟對方扯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趕緊打斷了對方的話，說道，“我還是給你推薦一個修復(fù)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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