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老板娘帶著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婦女進了房間,那個人一看蕭杰的神情,就說:“流行性感冒,癥狀一開始都是發高燒。這樣吧,還是盡量下樓到診所里,先退了燒再說吧。”
趙鶯鶯扶著蕭杰到了診所,看到有躺著的、坐著的,一個不大的房間內,就有十幾個人在掛吊瓶。
賓館老板娘問自己的閨蜜:“他是不是要住院啊?”
中年婦女說:“不好說,要看看他的抵抗力,只要是退了燒在兩三天內燒不起來,就算是康復了。”
蕭杰急了,“還要等兩三天啊,我還想退了燒,明天就回去,我的班休超了。”
中年婦女說:“這萬萬不行,今天你肯定會感到好受些,可是到了下半夜藥效過后,還會燒起來的,你要是離開,在火車上汽車上可沒有這么好的條件,硬是咬牙回到家,病情會加重和反復,就不會這么容易康復了。”
老板娘說:“請假吧,你這個樣子根本干不了活,還有危險,你的領導是要擔責任的。”
趙鶯鶯說:“對了,我去找跟你在一個公司的同學吧,順便向他透點風聲。”
不等蕭杰反應過來,趙鶯鶯就拿起手機到了門外去打電話,過了接近半個小時才進門。
“通過咱們的同學,我聯系到了你的車間主任,又聯系到了你的班長,你放心的養病吧,今天是12月1號,先把這個月的班休完,如果病好不了就請病假。”
“我說蕭杰,我發現你們的領導都很好啊!比我的領導好多了,你別鉆牛角,等我們回去后,請你們的領導同事吃個飯,以后的事就好辦多了。”
“你呀!都是你自己把事想壞了,我活了這么多年,挺羨慕你們那個環境,一個大院,幾排房子,工人師傅們圍坐在一旁,下棋的下棋,喝茶的喝茶。女工們織毛衣,談孩子,研究今天晚上吃什么。”
趙鶯鶯眉飛色舞的談,蕭杰想反駁卻沒有力氣,就把頭歪向一邊,不答理她。
中年婦女一邊配藥,一邊說:“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后來就不行了,我也是女工,一氣之下辭了職,一邊自學一邊嘗試著干。還有那個老板娘,我們都是同事,她也是辭了職。”
老板娘一邊起身,一邊說:“就苦了那些沒有能力辭職的姐妹,公司破產了,她們的生活都沒有保證,在城里混了這么多年,還不如老家的農民。你們打完針后再到我那里,病好了再回家,我要去忙了,那里離不開人。”
吊瓶掛好了,蕭杰側過身子,看著趙鶯鶯,“你聽懂了嗎?現在的工廠絕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趙鶯鶯說:“城里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沖進去,圍城效應!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我羨慕你的職業,你也羨慕我的職業。我們都對自己的生活圈子煩透了,卻想不到自己厭煩的別人卻想要呢!”
這時,蕭杰看到別人都在玩手機,終于想起自己的手機已經被解體了,就對趙鶯鶯說:“你在這里也沒事,就給我買部新手機吧。”
趙鶯鶯不好意思的說:“我把這事都忘了!好,現在先去賓館房間里拿著你的卡,給你買去!”
趙鶯鶯走了,中年婦女拿起一疊報紙,遞給蕭杰,“先看這個吧。”
蕭杰看到一張報紙上有一個醒目的黑色標題:“國家生態環境部表態,對個別地區的環境惡化和反彈決不姑息!”
中年婦女這時忙的差不多了,就說:“很多人認為我們最歡迎這樣的天氣,其實我們自己都病了,我寧可少掙點錢,也不愿意看到病人痛苦的表情。我們省有個空氣質量最差的地方,聽別人說空氣中彌漫著殺人的病菌,不過現在被點名了,一些人就要倒霉了。”
蕭杰說:“這個地方就是我工作的地方,我住的地方離那兒也不遠。”
中年婦女吃驚的說:“怪不得你的身體素質這么好,原來對病菌都有抵抗能力了。我可對你說,一定要遠離那個地方,別讓老婆孩子跟著受罪,你也要想辦法離開那兒。”
蕭杰說:“這篇報道只有三百多字,就是篇通報稿,字數越少含義越復雜,看來國家要采取行動了。”
中年婦女說:“別把事情想的太好了,這么多年,反應情況的人來了一批又一批,結果人家不是還照樣偷排偷放,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別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這時,又有幾個病人進來了,中年婦女又沒有時間和蕭杰閑談了,蕭杰就又看著那篇報道,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
可是看來看去,實在看不出什么來,因為整篇報道用的是“個別地區”,并沒有指明是哪一個省哪一個市,可是報道中提到的“在某經濟大省,鐵路和高速公路之間,還在距市區四十里路的地方”這幾個關鍵詞就很容易判斷出“個別地區”的具體位置。
打完了一瓶,中年婦女來換藥的時候,又拿來一疊報紙。
蕭杰才看到報紙居然有一篇評論,看到這個他堅定了自己的判斷,評論顯然是吹風和警告,“個別地區”一定要清楚自己的處境,一定要痛改前非,必須不折不扣的限產和減產,除了改善這個地方的空氣質量,沒有別的路可走。
中年婦女說:“昨天省電視臺也在黃金時間播了這條評論,只可惜看電視的人太少,看報紙的更少,可能大部分的人還不知道。”
這時,趙鶯鶯拿著一部嶄新的手機進來了,遞給蕭杰后,還對他說:“你的班長打來電話了,讓你在外面說話要注意一點,有損公司形象的話不說,有損公司形象事不做。”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蕭杰看到那篇報道后,病好了一半,打完了三瓶藥,手機調試的差不多了,容光煥發,像換了個人。
兩人回到賓館,趙鶯鶯看著蕭杰,“我也和你的一個女同事通了電話,她說你這時一定會興奮的活蹦亂跳的,你看讓人家說中了吧。”
蕭杰想這個人肯定不是姍姍,也不是美美,是那兩個人中的一個。不過有點不明白,“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她們怎么搞到了你的手機號碼?”
趙鶯鶯說:“他們知道你在省城,這可是個敏感的地方,你要是一激動,會把好多人的飯碗砸了的。既然病好的差不多了,我們就快回去吧。你離開了省城,你的那些同事也就放心了。”
蕭杰說:“沒那么容易,這里的自由空氣還沒呼吸夠。我們少說話,別讓我把你也給傳染了。”
趙鶯鶯說:“還是回家治病方便,你看我給你買了那么好的手機,還是我對你好,我不想在這里了。”
蕭杰說:“晚上要是不再燒起來我們就走。”
趙鶯鶯說:“我想現在就走,下午坐上火車,傍晚就能到家,晚上燒起來在老家再打針,我不想在這里了,吃飯睡覺都不方便。”
蕭杰想你這是在催我啊,也不想想人家求著你是因為你我在這里,我們回去了在那些勢利眼里也就成了沒用的廢物,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什么了?
可是這里也確實不是久留之處,出門十幾天,全是在燒錢,如果再不上班掙點,吃飯都成了問題。
于是,兩人退了房,去了火車站,等坐上火車時,蕭杰又發燒了。
好在是高鐵,堅持了一個多小時,火車就進入了老家的地界。
看到窗外一掃而過的蔬菜大棚,蕭杰心里有了一股悲涼的念頭,對坐在旁邊的趙鶯鶯說:“十幾天前,我離開這里,十幾天后,我又回到這里。離開這里時是兩手空空,回到這里時還是兩手空空。”
趙鶯鶯說:“是兩手空空嗎?離開這里時身邊不是有她嗎?回到這里時身邊不是有我嗎?一個模樣,卻是兩個人。”
蕭杰說:“到站時先找個診所吧,開診所的人說的沒錯,這病相當難治,治不好很容易出現反復。”
趙鶯鶯說:“這樣也好,說你病了也就沒有人找我喝酒了,我們的事對著別人不好解釋。你再生幾天病,把事態緩沖緩沖。說不定等你病好了,別人也就接受了我們在一起的事實。”
蕭杰說:“我看就直接住院吧,你也別管我了,直接回老家。”
趙鶯鶯說:“回老家干什么?我的爹娘都在城里,可能和你住的相隔不遠。那你往院,我一邊陪床一邊向家人解釋,對了,你也通知你的家人,先見見面吧。”
蕭杰說:“火車應該進站了,我這個樣,行動會很遲緩的。”
趙鶯鶯說:“我已經給蕭蕓打電話了,讓她開車直接送我們去醫院。”
蕭杰說:“給她打電話干什么?”
趙鶯鶯說:“她和我很熟,也是你的家人,到哪里去找這么合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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