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倒是沒人來找，蕭杰利用這難得的喘息機會，坐在操作室里瞇會眼，在半睡半醒之間，聽到班長和副班長在外邊說話。

    “真怪了，上午剛安排蕭杰出去干活，鎮上就說雇鏟車，不到一上午就弄完了，看來那些傳說有些根據，不是隨口胡說的。”副班長因為就是個帶人干活的，一月也就比普通職工多拿還不到二百塊錢，說起話來也是幸災樂禍的。

    “他還就有點神氣，傍晚要是再安排人去挖水溝，再叫他去，說不定又不用我們干了，累了好幾天，今天可能就準時下班了。”班長也是剛提拔沒幾年的年輕職工，也是抱著能少干就少干，最好是不干的態度。

    蕭杰終于反應過來，知道今天不是以前了，不是下午四點下班了。

    看到蕭杰在屋里，副班長進來了，“你再施展點法術，讓那些走了的職工再回來，人少了，工作時間長了，勞動強度卻越來越大，你要是讓過去的人員全部回來，讓我們過個安穩年，我們就到縣城豪華的酒店擺上一桌，為你慶功。”

    蕭杰說：“我可不想成了第二個老秦，真要是有那樣的法術，我還來這里干什么？”

    這時，胖妞進來了，副班長立即閉上嘴，班長也拿起記錄本裝模作樣。

    胖妞說：“明天別讓蕭杰出去干活了，這一天可把我嚇壞了，領導安排我看著他，他要是出了事我可沒法交待。”

    班長說：“那你去吧，你帶著蕭杰教教他你的崗位上的事，他腦子靈活，一學就會，他在這里我們放心，我也少跑不少路。”

    胖妞氣乎乎的甩門而去，副班長說：“不該走的走了，該走的沒走，這活沒法干了。”

    班長說：“別那么大聲，叫車間聽見就不好了。蕭杰你也別在這里坐著，去找個角落藏起來，十幾分鐘換個地方，就像是當年的游擊隊，混到黑天上夜班的職工接了班就沒事了。”

    蕭杰問：“那肯定吃晚飯吧，是不是和中午一樣排隊去食堂？”

    副班長說：“是，和以前一樣。”

    終于到了以前的下班時間了，點名室前卻像上班一樣一個人也沒有，又過了一個半小時，到吃飯時間了，天也黑了，班長驚奇的說：“我要好好的感謝胖妞，把你要過來我們班撞了大運，上夜班的職工除了處理設備故障，就是干雜活，我們既沒有干多少雜活，設備還那么正常，就是出了一點小毛病。同志們，你們一定要保守秘密，接班時別說漏了嘴。”

    胖妞說：“那有什么奇怪的？上夜班可能也正常了，明天可能又不正常了，也來活了，你太沉不住氣了，高興的有點太早了吧？”

    蕭杰說：“是不是把我的飯捎回來啊？”

    副班長說：“不用了，都去，撈不著回家，就去交流交流感情。你就是在這里看著，故障該出還得出。”

    除了班長，所有的人都去了食堂，十幾個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除了上下班，以前沒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那些只在交接時見面的女工和蕭杰的關系迅速升溫，她們打聽趙鶯鶯的情況，打聽他這幾個月來在外面的見聞，以前不到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居然用了四十多分鐘，在吃飯的中間，班長也沒等他們回去就直接過來了。

    終于等到接班的人來了，新任車間主任對他們訓話，“今天去公司開了會，尹總說了，讓你們回去動員走了的職工再回來，你們也可以動員自己的親朋好友加入我們公司這個大家庭，動員一名老職工回崗，就獎勵五百塊錢，動員一名新職工回崗，獎勵二百塊錢。如果一個星期一個人也沒叫來，你們就別想過個安穩年了，如果月底班里沒有增加一個人，就扣罰班長一千元。”

    班長開始訓話：“你們一定要別不當回事，如果扣了我的，全班分攤。”

    然后他交待了生產上的一些問題，眾人就接班了。

    蕭杰躲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聽完這些話后，立即走開，這個班熟悉的人太多了，這個時候多說話是不合適的。

    這時，接班的班長也就是原先的班長叫住蕭杰，“你別走，我和你說個事。”

    來接班的居然是建建，她直接對蕭杰說：“來我們班，跟著我，別跟胖妞了。”

    蕭杰知道上夜班的職工少了一個人，他上哪個班，哪個班會多出一個人來，就說：“這個我可說了不算。”

    副班長對還沒走遠的職工說：“好辦，各個崗位注意了，控制好時間，讓上白班的職工晚走半個小時。”

    這時，上白班的班長過來了，“你們讓我們晚走一分鐘，我們就讓你們晚走十分鐘，不信你們等著看吧。”

    上夜班的班長說：“我們商量商量，就讓蕭杰上常白吧，誰上白班，就讓他跟著哪個班。”

    上白班的班長說：“那你自己找車間吧。”

    自己班的人都過來了，蕭杰問天眼，“那怎么倒班啊？今天是星期天，是不是昨天才倒過來啊？”

    天眼說：“就兩個班，怎么倒，總不能讓一個班上十八個小時。車間說是臨時的，我們班抽了白班，他們班抽了夜班。為了加強白班的人員力量，上夜班的職工比我們班少了三個人。他們就想盡一切辦法從我們班拉人。”

    蕭杰說：“這樣我們就一直上白班了？”

    天眼說：“就是不知道到什么時候，要是過年時還這樣，可就麻煩了。”

    建建和胖妞過來了，胖妞說：“動員你媳婦來上班吧，你媳婦學歷高，是大學本科生，來了以后工資比我們都高。”

    建建也說：“這樣你們就是雙職工了。”

    蕭杰氣的扭頭就走，洗完澡，就快到晚上八點半了。想去騎電動車，卻想起是坐出租車來的，好在公司的班車又恢復了，不過要收費，一次十塊錢，坐上車回到家就到晚上九點了。

    他看到手機上有兩個未接電話，一個是爹娘打來的，一個居然是趙鶯鶯的嫂子打來的。

    打過去后，爹娘只說了句，“看到你不接電話就知道你上班了，這樣我們就放心了，好好干。”

    趙鶯鶯的嫂子卻說：“你明天來這里一趟，我有事要和你說。”

    而趙鶯鶯是發了一條微信：“什么也別想，我忙完了就帶小晴回去。”

    蕭杰就回復：“三班倒變成了兩班倒，太累了，等閑下來再聯系。”

    第二天，到了公司門口，卻沒有看到老秦的妻子和兒子。

    有兩個路過的人還在議論，“五十萬就把人買通了，這個社會真是有錢能讓鬼推磨。”

    上班時，又接到了新的任務，去挖水溝。

    班長果然安排蕭杰去干，蕭杰換上靴子，拿起工具，趕過去時看到水溝里有很多雜物，氣味刺鼻。就戴上口罩，用鐵鍬費力的把垃圾鏟到小鐵車上。

    這時，幾個人過來了，一個人用手指著他，“誰叫你干的？快上來。”

    另一個人說，“他干點我們就少干點，反正這個活已經被我們包了。”

    那個人把手收起，“包是包了，可是他們的公司會耍賴，跟我要勞務費的。”

    另一個人把蕭杰拉上來說：“你回去以后對當官的說，你們公司周圍的道路花壇已經被別人包了，要是跟我們搶活，我們就去堵你們公司的大門。”

    蕭杰看到水溝里已經清除了一半，就知道那是上夜班的職工干的，就說：“我就是一個干活的，我要是走了，領導要扣我的錢，你們找的是我們的領導，而不是我。”

    把蕭杰拉上來的人說：“你只管回去，要是有人找你的麻煩，你就讓他們來找我們。”

    蕭杰只好把小車推回去，副班長正好從西院出來，看到南邊的人群，拍了拍蕭杰的肩膀，“你真是我們的福星，不對，是大救星。”

    蕭杰就要放下工具，車間主任卻過來了，“那些人是不是還在外邊？”

    蕭杰點了點頭，主任大怒，“你先別放下工具，跟著我去找那些人，要是不把活搶過來，我立即辭職。”

    這時，主任的手機響了，對方的聲音很大，蕭杰聽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鎮長打電話訓了我一頓，活包出去了，你不知道嗎？”

    主任的聲音也很大，面對蕭杰直接對罵：“誰告訴我了？是分廠安排的，你去找分廠廠長吧。”

    很快，分廠廠長就打過電話來，“昨天不是和你說了嗎？你怎么不長記性？搞形式，弄表面文章，不把精力用到工作上，我看你們車間應該換個負責人了。”

    車間主任氣呼呼的扣了電話，把氣撒到了蕭杰頭上，“你這個喪門星，你來了以后我除了挨訓就是挨罵。你給我滾，現在就給我滾回家。”

    蕭杰也來氣了，“好，你打報告開除我吧。”

    車間主任迅速換上笑臉，“別生氣啊，我們把活搶過來，會多掙錢的，上夜班的職工受了兩天累，錢卻一分也沒有，白干了。”

    蕭杰說：“那別干啊，一個人才分個十塊八塊的，那么多錢去了哪里？”

    車間主任大怒，用手指著蕭杰：“你給我等著吧，很快就讓你知道得罪我的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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