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霜送走父親后一周,就到了半期考試的時候了。
比起上一次的月考,半期考試在學生和老師心中的分量顯然要重許多。月考是學校的任課老師自己出題,刻印的考卷,半期考試卻是縣里統一的試卷,全縣的初中都用同一套考題。半期考試的成績,會全縣排名,會直接關系到學校在全縣的中學排名,也關系到各個任課老師在縣里的排名和評級。而學生之所以也這么重視半期考試,倒不一定是在乎自己的成績,想認真讀書,主要是半期考試后,學校要開家長會,每個學生都必須請一個家長來學校,月考的成績還可以不向家里說,很多學生的家長可能都不知道月考了,但半期考試的成績卻是要請家長來學校過目的。所以,到了半期考試這周,學校里那些成績不好又不喜歡學習的學生,也老實了許多,不管考的怎么樣,上課聽沒聽進去老師講的內容,起碼裝作要認真讀書的樣子來。
從霜看到班里那些裝出要讀書但其實心思早不在課堂上的同學,覺得有些好玩,也有些好笑。前世的時候,她讀初中時,對物理老師最深的印象,就有物理老師最愛說的一句話:“你可以欺騙別人,但你欺騙不了你自己!斑@句話她讀初中的時候,并沒有真正明白它的含義。后來工作了,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深意。那也是她工作之后,自考和不斷讀書的動力之源。她不想接受和身邊大多數同齡女生一樣的生活,早早相親找個對象,結婚生小孩,想活得獨立,保持自己的初心,那么只有比別人辛苦一些,多付出一些?杉幢闳绱,她不斷地努力,不停地奮斗,仍舊有許多事情沒有辦法去改變和阻止。這次寶貴的重來的機會,她想得更透,所以比前世更早七年努力,希望可以改變一些前世無法改變的事情。
可從霜并不會去說教。她也說教不了別人。大家都是十二三歲的人了,大多數同學,其實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思想和意識都已經處于一種半獨立甚至獨立的狀態了,非至親或至關重要之人,恐怕都是說服不了的。就像黃琴,從霜對這個同桌印象挺好的,最開始的時候,她也嘗試過提醒一下黃琴,但幾次下來,黃琴沒有接受,她就不會再說了。因為黃琴有她自己的想法,從霜并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干涉她。作為同窗之誼,她能說的,已經說了,那就可以了。沒必要非要去勉強黃琴接受自己的觀念,而且也勉強不來。
每考完一科,都會有同學來找從霜對答案,或是問從霜考的怎么樣,從霜總是笑笑,說還行吧,但對于自己的分數,從霜拒絕估分,更不會輕言。她的生活一切照舊,哪怕考試期間,也是該做什么就做什么,既不會因為考試就比平時起的更早睡得更晚,也不會因為考試就打亂自己的讀書計劃。她上次請假回家,趁著父親還在家,請父親去他們屋后那戶鄰居家,那戶鄰居姓明,二兒子明宇今年剛上高中,從霜跟著父親一起云,對方聽說她要借書,了解情況之后,明宇便把自己的初中課本全部借給從霜了。如今她已經開始看初一下學期的書了。
半期考試結束后,一切又恢復了正常,那些考差的同學,大部分都是平時就不讀書的學生,既然裝作好學生的樣子也不能改變考場上不會做題的現狀,考完之后,他們也就懶得再裝了,索性恢復原貌,課上看的看,發呆的發呆……總之,用一句俗語來說,那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半期考試后的第二周周五下午,就要開家長會,這是早就確定下來的,學校要求每個學生都必須請一個家長來校參加,走讀的學生還可以拖到周四才告訴家里,但住校生就必須考完那周周末回家時,就跟家里說。
前一世,從霜和秋晨讀書,家長會都是顧遠山去開的。后來顧遠山去煤礦里打工了,甚至就沒有人去替秋晨開家長會了。張映華從來沒有去給兩個女兒開過家長會,她覺得自己大字不識一個,不愿意去,怕給女兒丟臉。不過這次顧遠山出了遠門,從霜再三游說她,她就答應下來,去中學給女兒開家長會。
開家長會這天,并不逢集。張映華也沒有什么要買賣的,便在家早早做了午飯,吃過午飯,才到學校里來。下午兩點,學校里先統一開全校的家長會,開完之后,才分班開家長會。
張映華到學校來,是和生產隊上另外幾個學生的家長一起來的。但到了學校,就分開了。從霜怕自己母親不知道怎么找到自己,便早一些在學校門口等,在學校的操場邊的花壇上,拿了張草稿紙墊在花壇邊上,坐著看書,等自己的母親。
所以是張映華先看到她的,準確地說,是和張映華一同來學校開家長會的人先看到她,然后告訴張映華,說那不是你家從霜嗎?
張映華一看,可不就是嘛。她笑著向對方道謝,說我先過去了。
對方看從霜埋頭讀書的樣子,不無羨慕地說,你家從霜可真喜歡讀書啊。
這話有些泛酸,張映華只是笑笑,沒有接話。生產隊里,和從霜同級的學生,本來有好幾個,但女生里,只有從霜還在初中。另外幾個,都是男生,這幾個男生家里的經濟條件都比較好,但讀書成績都不如從霜。這幾個男生里,周晨宇的成績算是最好的了,讀小學的時候,還是班里的前十名,但進了初中之后,就很普通,他分在二班,當時他的母親李淑瓊還得小小地得意過一陣,覺得自己的兒子進的班比從霜好。不過這次同路來學校,李淑瓊卻沒有說過類似的話,便是現在,也沒有多吭聲,想來是聽兒子說過從霜在學校成績很好。
張映華快走到從霜面前時,從霜仿佛感覺到了,抬起頭來,就看見自己母親站在自己面前,忙站起身:“媽媽,您吃飯沒?沒吃飯的話,我去小食堂給你炒個菜,打份飯!
張映華看她起來這樣急,忙伸手扶了一下:“我吃了飯才來的。跟你幾個同學的家長一起來的,我看到你在這,就過來了。”
從霜合上書,挽著張映華的胳膊:“媽媽,先去我住的宿舍坐會兒,等開會的時候,再去操場上,現在去,太曬人了!
平時開周會的操場上,已經擺好了凳子,按班級劃分區域放置的,班委和住校生幫忙擺的,在上午放學會搬下來放的,從霜作為住校生,自然得搭把手,不可能溜號,特別是班主任還點了她的名,讓她協助班委做這件事。此時一排排凳子正頂著大太陽,只有少數幾個家長入座了。
從霜挽著母親回宿舍,下樓梯的時候,便瞧見何芳和她的母親坐在宿舍前的乒乓球臺上,正在說話。從霜主動跟他們打招呼,等走進了,才介紹自己的母親給她們認識。
何芳的母親跟張映華差不多年紀,以前大集體的時候,修清江水庫時,一起干過活,只不過當時也不熟悉,沒說過幾句話,現在看到,只覺得面熟,還是聊了一會兒,才知道當初一起在清江水庫干過活。
何芳母親:“張大姐,你們家從霜厲害啊,這次又考了全年級第一,等下肯定會全校表揚,你這個當媽媽的,可光榮了!
張映華:“厲害什么呀。她也就是運氣好。這次考第一,不代表下回還能考第一,還是要三年后,考不考得上學校,才知道厲害不厲害!
何芳:“張孃孃,從霜確實很厲害啊,這次不只考了年級第一,還考了全縣第一,清泉中學的第一名,也比從霜少一分。這次可是全縣統考。”
張映華:“所以我說她運氣好,只比別人多一分,就是第一。她這個第一名,也不是以后就穩了,還是得好好讀書才行。”
從霜站在張映華身后,悄悄跟何芳使眼見,在張映華說完后,岔開了話題:“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看到有些家長已經到操場上去坐了,現在太陽這么大,是不是有同學沒有跟家長說清楚啊,要是還沒開會,人就曬暈了,可不好辦了!
何芳:“沒有我們班的吧?”
從霜搖頭:“沒有。要是有我們班的,我剛才就會去問了。”
何芳:“別班的家長就算了,我們也不知道找誰,有人看到是自己班上的,肯定會去問的!
從霜提議讓大家去宿舍坐著聊天,何芳說:“你們去吧,我和我媽剛出來一會兒,宿舍里人太多了,很吵。“
張映華還是想看看女兒住的地方,便說:“那我們先進去看一下你們宿舍,再出來!
“行。“從霜挽著母親進宿舍,果然,宿舍里很吵,同宿舍的同學,家長來了,都帶到宿舍里來,都在聊天,能不吵嘛。
從霜帶母親看了下自己的床位,張映華看見是上鋪,才知道女兒在學校住的上床,立刻說:“你自己上下床的時候,當心點,早晨寧可起早一點,也不要急急忙忙,免得摔著了!
從霜用自己的杯子給母親倒了半杯開水,早晨打的開水,暖水瓶的保溫效果一般,現在雖然有點燙,但也能小口小口地喝了。
從霜把杯子遞給張映華:“放心吧,媽媽,我都是早起早睡,不是那種事到臨頭才著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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