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放假,從霜把信帶回家,先給自己母親和妹妹讀了一遍信,又把信拿到外婆家,給外婆念了一遍,去外婆家,她母親帶著秋晨也去了。等從霜讀完了信,張映華就勸羅成芳:“外婆,三妹的錢都寄回來快一個月了,您還沒去縣醫院檢查,不要說三妹天遠地遠,掛記得很,就是我們,離得近,也不放心,F在小麥也點過了,油菜也栽完了,還要過一段時間才砍甘蔗,地里也沒什么活,您就去縣醫院檢查一下,如果沒什么大的病,我們也都可以放下心來,如果檢查出有什么問題,早點發現,早點治,免得小病拖成了大病,到時人難受,花錢也更多,您說,是不是這樣一個道理?“
張家才等大姐說完,也開口補了一句:“七妹八妹都去廣東打工了,家里就只剩我這個當兒子的,我也勸過您好幾次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像大姐離得近,知道情況,不會怪我,離得遠的三姐四姐和六兄弟,還以為是我沒有管您,到時候怨不怨我,還難說!
羅成芳其實哪里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就是不肯點頭,表態要去醫院檢查。
從霜看氣氛有些僵下來,想了想,才說:“外婆,您確實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您想想,三姨還專門匯了錢回來,就望著您的檢查結果,要是一直不去檢查,三姨就會一直掛記著這件事情。不說別的,就算是為了安三姨的心,您也應該去,您說呢,外婆?“
羅成芳看了自己的大外孫女一眼:“去縣里那么遠,我坐車又暈車得很,實在是……“
從霜:“這還不容易。壩上的三姑婆家,不是有船嘛。五舅要是挑沙沒空,明天我和妹妹去三姑婆家,跟三姑婆說,請大表叔到時用船裝您去縣里,我們付船錢好了!
張家才:“挑沙那邊,只要提前說了,請一兩天假,還是沒問題的。我到時親自去請大老表好了。就看媽媽您決定哪天去。“
羅成芳:“不然等把圈里那兩頭肥豬賣了,到時候再去!
張映華:“賣豬的事,又不是說賣就賣,終歸要有人出得起價,合適才能賣。到時候您去縣里檢查那天,我來幫您喂豬,您就不要管了,最好這幾天就去,到時拿到結果,從霜回信的時候,好寫在信里。“
張家才:“那干脆就后天。明天只有一只船來裝沙,估計我下午兩三點鐘就回來了,正好去壩上,跟大老表說一聲!
從霜:“外婆,就后天去吧。我下周回來,您的檢查結果也拿到了,我正好可以把結果寫在回信里!
羅成芳看女兒兒子和外孫女都這么說,終于點了頭:“那就后天去吧。“又問張家才:”你知道怎么去縣醫院嗎?我可沒去過,不要我們到了縣城里,找不到醫院!
張映華:“外婆,您就不要擔心找不到醫院了,五兄弟不知道,到時可以問人啊?h城也就那么大,總會找到的!
從霜忙把自己前世的體檢經驗搬出來,提醒外婆和五舅,當然,還得找個理由:“我聽班里的同學說,去醫院檢查,早晨是不能吃東西的,水都不能喝,有些檢查需要抽血,吃了東西會影響檢查結果!
“你從哪里聽到的哦,這么古怪。“羅成芳笑著問。
從霜:“班上有個同學的爸爸是鎮上中心醫院的醫生,他的爸爸和我的爸爸還是同學,我之前想著外婆您要去檢查,就請他幫忙問了一下!
從霜這話不全是假話,班里的確有個男生的父親是鎮上醫院的醫生,對方的父親也的確和顧遠山是高中同學,只不過這是前一世父親幫她開家長會后,她才知道的。而關于檢查前不能吃東西的事,當然也沒有去請那個男生幫忙問他的父親。
張家才:“看不出來嘛,從霜,你現在還挺有心眼的,不像以前,完全是一根筋了!
從霜笑笑,也不辯解。
秋晨跟著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到了外婆家,除了剛開始跟外婆和舅舅打了招呼,就坐到電視機前去看電視了,她太小了,完全不知道剛才她看電視的時候,自己的母親和妹妹還有舅舅已經說動了外婆去看病了。等這件事情說定了,從霜跑過來挨著她坐下,她才分出一點心來,喊了一聲姐姐,又專心看自己的電視了。
張映華和羅成芳、張家才坐在餐桌旁,三個人閑聊,話題還是剛才顧遠山信里提到的內容。聽到顧遠山在信里寫的打工的情況,三個人都感嘆,要是一個月真的能掙這么多錢,干脆過完年,張家才也出去打工好了。
張映華:“確實是的。五兄弟挑沙,一天最多也只能掙十幾塊錢,每挑沙,都是一百多斤,挑一天下來,多累人。就算是去那邊廠里搬貨,也沒這么累!
張家才:“要是媽媽這次去檢查,沒有大的病,就讓從霜寫信的時候,加一句,讓大哥和三姐幫我問問,要是能行,我年后也過去打工好了。到時候,媽媽您一個人在家,別的田都不要種了,就種屋前這塊田,其他的田,都包給別人種,我們也不要錢,只讓他們幫忙繳公糧就行!
羅成芳:“就算你去打工,家里再怎么說,也要把這近處的幾塊田都種了,大不了請人插秧打谷,給點工錢,遠的地可以包給別人種。近處的土地還是要留起來,家里總要喂幾頭豬,就算不喂現在這么多,一年四五頭豬還是要有的。“
張映華:“這倒也是。賣兩三頭,留一頭當過年豬!
說到這些,幾個人都覺得好像日子很快就會好起來了。雖然這些事情都還沒有影,但也不是沒有可能,連羅成芳都突然對后天去縣醫院檢查的事情,有些盼望起來。
眼看就要十點鐘了,張映華才提出要走了,叫上兩個女兒,說明天還得早起,得回去了。
羅成芳和張家鄉也不留她們,現在天氣變冷了,晚上耍久一些,腳就冰冷。從霜和秋晨都還小,晚上早點睡也好。送她們出門的時候,羅成芳還叮囑大女兒,回家燒點水,給兩個孩子燙一燙腳,再讓她們上床睡,暖和些。
從霜一手打著手電筒照路,一手牽著妹妹,張映華走在后面,從羅成芳家出來,經過她二兄弟家的屋后,聽見放電視的聲音,秋晨說:“二舅舅他們還在放電視!
張映華哪里不知道小女兒還想看電視,說:“人家肯定也要睡了。“
秋晨便不吭聲了。
過了張映華的二兄弟家,回去的路上,便沒有挨著路邊的人家了,整個村子在夜風中安靜得不得了,從霜覺得自己早都忘了村里安靜的夜是什么樣的了,自從畢業后,她一直在外打工,漂泊,生活好起來時,母親又生了病,后來把父母接到成都生活后,他們一家人就鮮少回村里了。畢竟外公外婆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她的母親生了病之后,很多親戚都變了一副嘴臉,他們回村里,也沒有那種至親之人在的溫馨感了,也就很少回來了。
從霜:“媽媽,要是后天外婆檢查出來,結果不是很好,怎么辦?“
張映華愣了一下:“為什么你會覺得結果會不好?“
從霜心想,我這是根據前一世的結果倒推的,就算提前了一年多去看病,外婆的病情,恐怕也不會那么簡單,但這話卻不能說:“我記得外婆已經扎過好幾年的銀針了,有些擔心,她的病恐怕已經拖了一段時間了。我當然想外婆檢查出來,什么大的病都沒有!
秋晨仰起頭,去看自己的姐姐:“外婆生了很重的病嗎?“
小孩子的眼睛,會發光,比戴了美瞳,還要清亮。要十多年后才流行的美瞳,其實不過是面具的一種。眼睛里的光亮,有就是有,沒有,也不會因為戴了美瞳,就真的有了。正如童年時光一樣,只會一去不復返。
從霜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頭,說:“沒有,只是要去醫院檢查。“
“哦!扒锍柯爮乃@么說,便放心了。
張映華卻沒辦法,能有秋晨這樣的簡單心思。她聽從霜說了原因,自己心里本來也一直有些擔心,母親的病恐怕不會那么簡單,只不過她一直沒有說破,現在被從霜說破了,她就更沒法自我安慰,說只是小病。
從霜見母親一直沒說話,便懂母親的意思了,忙開口寬慰她:“可能只是我想的比較多。七姨不都說我,太敏感了嘛!
張映華當然不會聽不出從霜是要安慰她:“希望是好的結果吧。如果真的有問題,該治還是得治。到時你回信,給你爸爸說,叫他和七妹八妹領了工資,就趕緊把錢寄回來!
“嗯!
回到家,張映華便安排從霜燒火,燒一桶熱水,大家燙了腳,再去睡覺。又叫小女兒去刷牙。秋晨卻不聽,說:“等下我和姐姐一起刷!
張映華只好說:“從霜,你等下記得叫她刷牙。“
從霜:“放心吧,媽媽!
張映華先去刷了牙,水還沒有燒熱,便叫秋晨去端腳盆收擦腳的毛巾,她自己進屋去,把放在裝衣服的木箱子上的鞋底和納鞋底的工具拿出來,從霜想,自己真的很多很多年都沒有看見母親納鞋底了,記憶里,好像初中二年級還是三年級之后,母親就沒有做過手工布鞋了。
從霜問:“媽媽,你要做一雙新布鞋嗎?”
秋晨:“不是的。媽媽說你住校,晚上上課冷,給你做一雙雞婆鞋。”
‘雞婆鞋’就是棉鞋,這里農村的土話叫‘雞婆鞋’。鞋身上會加一層棉花在夾層里,鞋底內里也會鋪一層薄棉,只不過不是納在鞋底上,而是做成棉花鞋墊,墊進鞋里。
從霜完全沒想到,母親為自己考慮了那么多,聽見妹妹的話,眼眶一熱,差點落淚。她轉過臉,等情緒平靜下來,才笑著說:“媽媽,您哪里來的棉花?”
張映華:“你小的時候,外婆給你做的棉襖,現在也沒有人穿了,我就把它拆了,正好可以給你和秋晨一人做一雙鞋子,冬天穿。用不完的棉花,到時再看看,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給你奶奶做一雙,你奶奶一到冬天,就咳得很,多半還是冷了引起的。”
從霜放下手中的火鉗,走過來,擁抱了一下張映華。
張映華被女兒這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嚇住了,心里很高興,嘴上卻說:“好了,不要鬧了,趕緊燒水,燙了腳,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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