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很快收拾好了情緒，抬頭便看見吃得滿臉幸福的葉朝漓又不由得愣了愣，默默地放下剛才拿起的筷子。
“哥哥，你快吃呀，不然全被姐姐吃完了。”春陽大口咬下一只雞腿，將手中泛著油光的雞腿懟到春明的眼前，大眼睛中全是滿足。
“我不吃了，阿陽吃吧。”春明探起身來摸了摸春陽的頭，在小家伙滿臉的不樂意中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葉朝漓鼓著腮幫子瞪了春陽一眼，沒良心的小家伙，姐姐對你不夠好嗎？
而一轉眼看到春明干凈純澈的笑容，由不得微微一嘆。
然則今日葉朝漓已經在方才的宴席上吃得盆滿鍋滿了，這時也就是意思意思地吃了一會兒，便扶著腰坐在凳子上滿足地喟嘆起來。
“春陽呀，你家的飯菜也不錯哦。”
“是的呢，我和哥哥從來都吃不完的。”小春陽抹了抹嘴角的油光，“姐姐以后也和我們一起吃吧。”
“好的呢，不過小孩子吃完飯要出去消消食哦，不然會積食的哦。”葉朝漓眨了眨眼睛。
“姐姐是有事情要和哥哥說，是嗎？”
“額……”這破孩子還真不好糊弄。
“不能讓春陽知道嗎？”
“這個……”葉朝漓心虛地撇開眼睛。
“阿陽乖，是哥哥有事情要拜托姐姐。”
“哥哥……好吧。”春陽滿臉不高興，但是在春明溫柔的眼神下還是挪著步子朝外走去。
葉朝漓看著春陽小小的背影慢慢遠去，忽然有種錯覺，這小破孩子肯定什么都知道。
而春明目光卻是格外的眷念和欣慰，甚至隱隱有著“此生不復相見”的決然之色。
“葉姑娘，想必你也已經猜到了吧？”斂了斂心神，春明直接開口道，“春分令其實就是阿陽。”
“額……猜到了，怎么會沒有猜到呢？“葉朝漓擺了擺手，掩住了臉上心虛的表情。
怎么可能猜得到，一個春分令，變成了春陽，一個小鬼頭？
這不是在逗我嗎？
葉朝漓在心中暗自罵了自己一句，早知道如此，直接在大街上將那小破孩兒抱走不就結了嗎，還到這里來“寄人籬下”！
“是呀，世事難料，當初阿陽死去的時候，我也沒有想到他竟還能以這樣的形態存在，而不是入了黃泉。”
春明提起當初之事，臉上卻是無悲無喜。
“按道理說，春陽是沒有多大怨氣的，小孩子的靈魂是及其純凈的，入黃泉也不用經歷什么痛苦，但是除非……”
“除非他還有掛念。”春明接過話頭，“葉姑娘，你別看他一個小孩子，懵懵懂懂的，其實他內心極其重情，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孩子。”
春明一連說了兩個“很好”，一個更比一個重，似乎這樣能夠在葉朝漓的心中種下種子一般。
好不好葉朝漓不知道，但總歸是一個小滑頭罷了。
葉朝漓便笑笑沒說話。
“后來我死了才知道，阿陽他本身就是春分令的宿主，在生的時候春分令藏在他的身體中汲取他的靈氣，而待他死后春分令便滿足了他滯留人間的愿望。”
“原來如此。”葉朝漓點了點頭，“我就說嘛，春陽身上沒有半分怨氣，而你身上的怨氣雖然濃烈，但是卻能保持清醒的頭腦，還能收到人間的祭品，看來你也都是沾了春陽的光吧。”
“是呀，我這樣罪孽深重之人，連輪回都入不得，又怎么能夠得到她的祭奠呢？”春明輕輕地笑了起來，“但是這一切很快便要不一樣了，所以葉姑娘，我懇請你將春陽帶走。”
他的目光堅定，眸光明亮，素白的臉上是葉朝漓從未看到過的表情，不舍但是堅決，這就是書中描述的忍痛割愛吧，葉朝漓點了點頭。
“為什么呢，你可知……”
“我知。”春明打斷葉朝漓的話，“可是我不在乎，這樣的生活雖然無望，但是有春陽陪著也是歲月靜好，可是天不遂人愿，這樣的日子長久不了的。”
“好吧。”沉吟片刻，葉朝漓答應了，畢竟這樣輕而易舉得到二十四時令的機會可不多，“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何你不將春陽交給顧九卿？”
“他？”春明癡癡地笑了一聲，“葉姑娘說笑了，顧公子根本不合適照顧春陽。”
哦，也對，他們天生不對付。
“雖然我不能保證什么，但是既然你將春陽托付給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還是懂的，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我沒有……”
“不，哥哥你有！”門被霍然推開，春陽小小的身軀逆著光，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阿陽？”春明顯然沒想到一向聽話懂事兒的春陽竟然會偷偷躲在門外聽墻角，瞪大了眼睛。
而葉朝漓早就發現了躲在門外的春陽，只是春明一只惡鬼，春分令想躲，他是無論如何也發現不了的。
“哥哥，你難道真的不想再見見穎兒姐姐嗎？”春陽稚嫩的聲音緩緩響起，他像個小大人一般輕輕嘆了口氣，“我不知道顧九卿和你說了什么，你便要拋棄我，但是我知道哥哥總不會害我的，我會聽話，但是哥哥，穎兒姐姐，你真的不想再見見她嗎？”
他抬起頭，看向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春明，眸光中全然是憐惜和柔軟，“真的不想再見見嗎？”
字字如泣血之錐，扎得春明生疼，他活著的時候就是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現下死了，卻也是一個清醒的惡鬼，哪里能夠忍住心中的哀慟說出違心的話來？
“阿陽……”他張了張嘴巴，“你知道的，我出不去的……”
“姐姐能夠帶你出去！”稚嫩的聲音斬釘截鐵，“姐姐店里面有一個惡鬼，她一定有辦法的！”
津津有味的看戲的葉朝漓全然沒想到戰火會引到自己的身上，大眼睛眨了幾下，帶出戲謔的笑意來。
“小春陽，你是在威脅我？”算是她看走眼了，這小破孩兒一開始就打了這樣的主意吧，不斷在自己面前刷好感，最后來這么一遭，確定不會挨打嗎？
還說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兒，看來是這“哥哥”一直一廂情愿地蒙在鼓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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