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他人，天草早就把對方打暈扔出去了。可是，他知道旬況不會武功，自己一時失手倒更大可能會殺了他。
“何事？”天草忍著不耐問道。
“山聞老師和爺爺提到的那個和藥師大人有關的人物。兩人的神情很不同尋常。”旬況垂首說道。
談話開始的時候，天草大人也在，一定已經(jīng)聽到了耳中。
暗處一直很安靜的那人，一直靜靜聽著旬況和天草的對話。當他聽到旬況這句話時，手不由握緊了劍。
天草察覺到陰暗中突然出現(xiàn)又倏忽消失的一抹氣息，抬頭向那里看了一眼，很快他又收回了視線。
“此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天草冷冷說道。
旬況心中的疑惑沒有得到解答，卻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不滿，他恭敬地低頭答道：“是。”
夜半，旬況依靠在樹干上沉沉睡去。
從暗處走出一個全身漆黑的人，他手中拿著一個木頭削成的小巧的花朵。他走到旬況身邊，彎腰從旬況的身上撿起一朵一模一樣的木頭雕刻的花朵放入懷中。在他彎腰的時候，隱約可以看到他的腰側衣帶上掛著一枚玉玨。
“他都睡著了，你還點他睡穴。作為前輩，你做得太過分了。”樹上，天草突然出聲說道。
他口中吐出的是挖苦的話，聲音中卻帶著一絲笑意。
現(xiàn)身的人沒有笑，他的臉色十分陰沉，仿佛在蒼茫天地之間行走了許多歲月的人一樣。
“那個家伙出現(xiàn)了嗎？”冷漠的聲音中壓抑著什么。
“不過是老年人對往事的回憶。你不要一驚一乍。再說，即便他出現(xiàn)了，你是守殿人，無法離開這座庭院一步。”天草的聲音有些冷。
對方?jīng)]有回答他的話，不過他的眼眸比周圍的夜的黑暗更加讓人感到恐怖。
“不要忘了，你的誓言。你是守殿人，你只要在這里堅守完成自己的使命。其他的事情，我會全部解決。”天草繼續(xù)說道。
“毒劍的毒，和血紅戰(zhàn)斗的傷，重傷情況下一擊打敗后族前任族長。你哪怕靜養(yǎng)一年都無法恢復之前的狀態(tài)。”又是冷漠的聲音。
“明明是不聞窗外事的守殿人，風城中的消息卻盡數(shù)知曉。真是可怕。”天草抿唇道。
“誰讓你們只憑眼睛判斷。很多事情，我不想知道，你們卻恍若無人地在一旁討論得熱火朝天。”他仿佛回想起什么不好的回憶，口氣罕見帶了一絲情感。
寂靜再次降臨庭院。
過了好一會，暗處現(xiàn)身的人沉聲說道：“現(xiàn)在的這代孩子很危險。”
“你嫉妒了？”天草睜開眼睛看向他。
“越是出色的人越會吸引人。當人聚集到一定數(shù)量的時候，危險就會在其中誕生。他們會自己引起紛爭。”他的聲音最后有些低沉。
“風城經(jīng)此一役，遭受的損失太大。正是各種蠢蠢欲動者出手的好機會。”
庭院中再次變得靜悄悄。
過了好一會天草才應聲道：“哪怕天塌下來，他們也要自己扛起來。這是他們這一代的使命，就和我們當初一樣。”
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無論會有多少人因此悲傷，他們那時都沒有回頭過，這些孩子也一定會做出同樣前進的選擇。
“天亮了。我回去補覺。”天草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從樹梢上一躍飛離走。
被留下的人抬頭看向夜空，嘴角抽動了一下，聲音陰沉喃喃道：“天還黑著呢。”
天還未亮，夜還很黑。
句芒此刻的心也是深陷黑暗之中。
無法入眠。
自從由圣地歸來之后，他總是夜不能寐。
“見鬼！再這樣下去，不就和當初的旬蘇一樣了嗎？”句芒怒道。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句芒掀開被子，一躍而起，帶著黑眼圈望向房門。
旬蘇推開房門走進來，看到句芒的樣子微笑道：“需要我?guī)兔幔俊?br />
句芒眼中一凝，冷聲問道：“你怎么幫？”
旬蘇卷起衣袖，亮了亮自己的拳頭說道：“打暈你。”
句芒伸手扶額。相信他而詢問的自己真是笨蛋。難道失眠久了，自己的智商會下降嗎。
“邪道。”句芒冷漠評價道。
旬蘇微笑著一邊活動手腕關節(jié)，一邊走近說道：“正常的睡眠既然不順利，偶爾試一試邪道也無妨。”
句芒的目光在旬蘇的臉上和拳頭上交互看了下，心中有一絲動搖。
旬蘇見他眼神動搖了下，有些詫異道：“你不會真讓我打暈你吧？這太暴力了。我拒絕。”
句芒的手飛快向身旁的劍碰去。
啪！
一聲脆響，劍從他的手中掉落下去。
句芒有些吃驚看著自己微微發(fā)抖的手，他的手腕被旬蘇緊緊抓住。
“你現(xiàn)在連我的攻擊都躲不掉了嗎？”旬蘇的聲音罕有地冰冷。
他松開句芒手腕，冷冷說道：“在族長大人回來之前，你盡快處理好自己紛亂的心緒。若是，族長大人回來之后，你還是這幅樣子。”
旬蘇的聲音頓了下，繼續(xù)道：“那么就只有請你從隊長之位上退下，離開族長侍衛(wèi)隊，從此離開族長大人的身邊。”
旬蘇說完話，向門外走去。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聲音緩和了一些道：“這里的監(jiān)視不需要你了。北芒的身體康復得很快，暗筑明日就會加入輪班。”
房門被關上，句芒身體無力向后躺去，重重砸在了床榻上。
“從此離開族長大人的身邊。”旬蘇的話像魔咒一樣久久縈繞在他的腦海中。
句芒用盡全力握緊拳頭，卻發(fā)現(xiàn)手心無法如自己所愿徹底閉合。他重重砸向床榻，聲音中充滿壓抑：“誰會離開！”
自己絕對不會離開族長大人的身邊。
這一次，他清醒地認識到了自身是多么弱多么微不足道的存在。現(xiàn)在的自己連站在族長大人背后的資格都沒有，還怎么站在她的前面，為她遮風擋雨，斬盡來犯之敵。
想要變得更強，再也不想有這樣痛苦的回憶了。
漆黑的房中，句芒睜著眼睛凝視天花板思索如何變得更強。
無獨有偶，在別處養(yǎng)傷的北芒也在思考同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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