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爺子此時根本看不出來誰站在自己的面前，只是感覺說話的人很熟悉，手伸向空中想要抓住點什么，剛好碰到胡睿穹的手。
力氣都沒有的人，很虛無的搭在那邊。
“爺，你想說什么？”
胡老爺子的嘴一動一動的，但是發(fā)不出來聲音，漸漸的眼睛也閉上了。
“爺？”
胡睿穹愣著，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被他爸一下子推開，診脈扎針，一氣呵成。
“睿穹，和其他人都出去。”就算是被拯救的人是親爹，也保持了百分之百的專業(yè)心，胡宇的手很穩(wěn)，額頭上冒著冷汗也是一針針的下去，大概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才出口氣，這時表露出來很多的傷心，拉著老父親的手，悄悄留下幾滴眼淚。
等在外面的人也很著急，恨不得能沖進(jìn)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當(dāng)胡宇出去的瞬間，都害怕聽到他說話，又害怕他不說話。
“老爺子得休息幾天。”
胡宇是個有分寸的人，在胡睿穹跑進(jìn)去看爺爺?shù)臅r候，已經(jīng)招待好送過來的人，另外打探了不少消息，“我能問問，是誰下的毒手嗎？”
“這都找不出來。”那人也是滿臉苦澀，原以為過去的夠早了，結(jié)果差點釀成大禍，“下手的人很多，有不少老爺子的學(xué)生，還有社會上不學(xué)好的混混。”到底是來做好事的，最后勸說了很久，“你也別有啥舉動，外面的世道亂了，出去別說報仇，被人迫害都是常有的事情。”
“多謝。”
該給的東西給人家拿上，親自送到了火車站。
再回去的時候，胡宇臉上還是冷靜無比，坐在書房里寫了幾封信，當(dāng)天全都寄了出去。
……
胡老爺子到底是被打的厲害了，一直昏睡了四五天，才稍微能睜開眼，也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第一句話并不是關(guān)心孩子們，“胡宇，你媽找到了沒有？”
在鬧事情之前，把老婆子送到了孩子那邊去，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
“爸，三弟說他看著媽呢，讓你放心。”胡宇其實很難理解，既然一個人能跑出去，那么另外一個人為什么非要留在那邊，“爸，你當(dāng)初為啥不跑？”
“我沒想到呀。”他當(dāng)了一輩子的教室，教出來的孩子竟然是這個德行，“我以為我能勸人，結(jié)果沒有一個聽我的話。”被帶頭的孩子打倒的時候，真的愧對多年的教育生涯。
“那你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dāng)回事。”
“我……”
他不是不害怕，只是后來想走都走不了。動過一次手的似乎從其中得到了某種成就感，每天都要例行過來一次，不到打死不會松手。
胡老爺子想到那個場面，發(fā)自內(nèi)心的傷心，劇烈的咳嗽伴隨而來，說話原本就有氣無力，現(xiàn)在更加的虛弱，“胡宇，我是不是……”
胡宇背過身，“我會盡快把媽接過來，你們……”他不能昧著良心瞎說，老爺子估計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畢竟傷的太重了，根本救不回來，約莫也是他心里惦記著事情，要不然上次之后就過去了。
“好，好。”胡老爺子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唯一遺憾的是不能看到所有的子孫。
胡睿穹是進(jìn)來叫人吃飯的，剛好把這些話都聽清楚的，眼淚瞬間留下來，“爸，爺……”雖說是個男子漢，到底沒成人，可以痛快地抒發(fā)自己的內(nèi)心，擦擦眼淚，“我去給爺報仇。”
“你別出去鬧事。”
胡睿穹被狠狠的拽住衣領(lǐng)，動都動不了，生氣的掙扎，只是越來越難受。
“還有我呢，用不著你出面。”
老爺子昏睡過去了，也就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連續(xù)幾天，胡睿穹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每天守在老爺子的身邊，看到人清醒就跟他講講話，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陪著一起。
老爺子的心情比想象中很好多，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
一直到最后一天，把胡睿穹叫到身邊，很直接的問了句，“睿穹，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做醫(yī)生。”胡睿穹親眼看到過慘象，在他心目中那一刻的胡宇是最高大的，可以救活生命中最關(guān)鍵的所有人，“我會好好學(xué)習(xí)，比我爸更厲害。”
“醫(yī)生就很好。”胡老爺子咳嗽一聲，“千萬不要當(dāng)老師，那些孩子是惡魔，是破壞世界的源頭……”
干了一輩子，臨了才后悔。
“嗯。”
下午，長途跋涉過來的胡家老婆婆被送了過來，畢竟年紀(jì)不小了，走路也不是很利索，在看到老頭子的慘狀之后，立馬哭了出來，握著人的手都是顫抖的，“你說你，逞能做什么，現(xiàn)在好了吧……”
當(dāng)初約好了一起死亡的，萬萬做不到了。
“別哭。”胡老爺子倒是坦蕩，“早晚有這一次的。孩子們孝順…你好好活幾年…別著急，我肯定等著你一起投胎。”
“來世，我還…和你…在一起。”
搖搖頭，“太苦了，太苦了。”
“答應(yīng)我……”
“好。”
胡老爺子長久的閉上眼，也就聽不到周圍人的痛苦，胡睿穹被老婆婆全力摟在懷里，身上也痛，心里也痛。
胡宇閉上眼睛一會兒，又重新睜開，“辦理后事吧。”交代的很清楚，先把老娘送到房間去休息，只害怕她一個激動也上了身體，之后請人張羅起來。
老爺子的衣服，是他和胡睿穹一起換的。
另外兩個孩子在外面看著，沒有進(jìn)來。胡睿穹膽子大，也一點都不害怕，只是默默數(shù)著老爺子的傷口數(shù)目，跟著胡宇處理一些痕跡。衣服穿好，他的臉上全是憤怒，“你答應(yīng)要報復(fù)，開始了嗎？”
“放心吧，早就開始了。”
忽然擁有權(quán)利的人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殊不知真正說的上話的還是有本事的人，從高處跌落的滋味，應(yīng)該不錯吧。
晚上，胡睿穹幾個孩子也沒睡覺，全都在外面守靈，一個個苦的眼睛都是紅腫的，也沒有一個人說想要回去休息。
門被打開，胡宇走進(jìn)來看了兩眼，再出去的時候把門關(guān)上，嘆口氣。
三個孩子中，最成熟的反而是最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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