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高懸,夜涼如水。
“啊啊——啊——”
一聲聲粗劣嘶啞的烏鴉叫聲不斷反復,似無奈的悲鳴,似無情的嘲諷,讓人從心底泛起凄涼而又厭煩的感覺。
幾只棲息在樹梢上的烏鴉睜著赤紅色的眼睛,歪著頭死死地盯著那兩個你追我趕的人,像是在看即將到嘴的獵物一般。
“呼呼……”
一團天藍色瘦弱身影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盲目地奔跑著,速度快得甚至都帶起了“嗖嗖”的風聲。從她急促的喘息中,可以看出她已經跑得精疲力盡了,但她愣是沒有停過片刻,不是她不想停,而是她不能停。
用臟兮兮的手抹了把臉上如雨下的汗水,一雙大大的明眸已經覆蓋上了蒙蒙霧氣,以至于她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她因長久跑動而通紅的臉頰顯得生動活潑,但臉上那驚恐萬狀的神情卻又為她增填了一絲緊迫感。
焦芊依為自己不聽管教,偷摸出府的舉動感到深深的后悔,要是她不偷溜出府,就不會被一個連是不是人都不知道的怪物追殺。
感受到身后緊盯著自己的充滿殺意的目光,焦芊依只覺得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能將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原本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跳動得越發的快了。
“啊——”
焦芊依沒看清腳下的路,被一塊碎石絆倒了,直直的朝前栽倒下去的那一瞬間,她想的不是自己要摔倒了,而是自己的小命玩完了。
果然,就在焦芊依倒下的那一刻,一把閃著寒芒的柳葉刀朝著她襲了過去。就在快要劃到焦芊依身上時,突然殺出了一個程咬金,出其不意的擋下了柳葉刀,銳器與銳器相碰的聲音尖厲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捂住雙耳。
焦芊依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扭過頭看向了身后,只見一個劍眉星目,身姿筆挺,但皮膚又泛著一絲病態白的人護住了她。而當她看到那個企圖殺了自己的人時,眼中布滿了驚駭的神色。
不人不鬼的怪物像是察覺到了焦芊依在看著自己一般,朝著焦芊依看了過去。那白如紙的臉,紅似血滴的唇,陰森恐怖的眼神,同那詭異的笑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看得人只覺得一股寒氣順著腳底直躥到天靈蓋,透心涼。
“你到底是誰?”
擋在焦芊依身前,君冷琰濃眉緊蹙,星眸中帶著警惕與探究。這些天,他一直都在追著這個人的蹤跡,但每次都會讓人逃走。
“你可真是難纏。”
白面人用手指摸著自己血色的唇,在手指離開唇瓣時,一道紅痕瞬間突兀的劃過了下顎的白橫亙其上,像極了夜里盤旋著的魔鬼。
見二人發生爭執,焦芊依黑烏烏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打算乘著二人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時,偷偷溜走。
“咯嚓!”
焦芊依剛一步邁出去,就不幸的踩中了一根小木棍,瞬間就將小木棍分尸解體,它死前發出的悲鳴,在這緊張的氣氛下,顯得十分醒耳,引人注目。
這可不,君冷琰和白面人都將目光投在了她身上,使她從一個被人無視的背景人物變成了引人注目的主角。
“呃呵呵呵……”
焦芊依不尷不尬的笑了笑,眼神躲閃著就是不敢去看君冷琰和白面人。
“待著別動。”
君冷琰十分冷淡的看著焦芊依,那雙星目如同井底的深潭,泛不起一絲波浪,死寂得讓人從心底里升起陣陣寒意。
“哦……”
焦芊依面上一副很聽話的樣子,心里卻有些不以為意了。要我在這里待著不動?怎么可能!我還不想死呢!
白面人見君冷琰還有心思分心,眼底頓時殺意橫生,抄起右手的柳葉刀就向著君冷琰白皙的脖子劃了過去。
“小心!”
焦芊依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接下來將要發生的血腥場面。
在焦芊依喊小心之前,君冷琰就已經敏銳的感覺到有一股寒意向自己襲來,于是便快速的側了側身。
原本劃向君冷琰脖子的柳葉刀在他側身的一瞬間,也改變了行駛的軌跡,直直的朝君冷琰劈了過去。
君冷琰再一次閃躲開來,那柳葉刀刀鋒直接擦過君冷琰的面頰,一撮黑發緩緩飄落,猶如一片無法挽留的落葉,投向了大地的懷抱。
君冷琰伸手摸著臉頰上那一道淺淺的血痕,眼神危險的瞇了起來,猛然拔出劍刺向了白面人。
白面人見君冷琰拔劍向自己刺了過來,當即足尖輕點,倒飛了出去。雪白的衣擺也隨風緩緩飄動,仿佛在起舞一般,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君冷琰直追而去,把白面人逼得倒退了數十米,才堪堪被白面人橫在身前的柳葉刀擋住。
焦芊依目不轉睛的看著二人打斗的畫面,眼中仿佛有點點星辰在涌動。原來晚先生所講的江湖是這個樣子的嗎?看上去感覺還不錯,要是我也能變得這么厲害就好了……
就在焦芊依看得津津有味時,一陣白煙襲來,擋住了焦芊依的視線,無論她怎么看都看不見了。
君冷琰將劍插入劍鞘,看著白面人消失的地方,眼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緩緩涌動。
“多謝大俠相救。”焦芊依笑著同君冷琰道謝。
君冷琰淡淡的掃了焦芊依一眼,那不瘟不火的樣子,讓焦芊依深感無力。
“你……”焦芊依見碰了冷釘子,頗為尷尬的伸手摸了摸鼻尖。
“他為什么會追殺你?”
就在焦芊依以為君冷琰不會開口時,君冷琰突然問了句讓焦芊依摸不著頭腦的話。
“這……我也不知道。”焦芊依搖了搖頭說:“可能是因為我非常不幸的剛好撞見他吧。”
“真的只是巧合嗎……”君冷琰喃喃自語了一句。
“大俠,你在說什么呢?”
焦芊依眨巴著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臉上的神情盡是茫然。
君冷琰抿唇不語,單膝跪地著將地上分成兩半的黑殼子拾起了一半,攤在掌心中細細地觀察了起來,發現這黑殼子材質粗糙、工藝粗漏,像是手工制作的一般,只覺得好不容易到手的線索又斷了。
焦芊依見君冷琰看這黑殼子,也忍不住將另外一半拿到了手里,反復看了好幾遍,也沒見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正在焦芊依要將這半個黑殼子扔了時,一陣有些刺鼻的味道傳入鼻腔,險些沒讓她打一個大大的噴嚏在大俠面前出丑。
“咦~這味道也太難聞了吧!”
焦芊依滿是嫌棄的將黑殼子扔在了地上。
味道?君冷琰皺著眉頭,聞了聞手中的半塊黑殼子,緊接著伸手微微用力搓了一下,一片烏黑色就留在了君冷琰素白的手指指腹上,極具視覺沖擊。
“這一股味兒也不知道是什么,很難聞的,還是扔了吧。”
焦芊依伸手要搶君冷琰手中的黑殼子,卻被君冷琰側身躲了過去。撲過去的焦芊依來不及反應過來,直接一下子撞進了君冷琰的懷里。
君冷琰眼中閃過一絲絲意外的神色,淺色泛白的薄唇輕啟。“你沒事?”
焦芊依紅著臉快速地向后退了幾步,拉開了與君冷琰之間的距離,對于君冷琰的疑問覺得很是奇怪,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說:“我能有什么事兒?”
“姑娘,冒犯了。”
君冷琰輕蹙起眉,伸手拉過焦芊依的右手,兩根素白手指抵在了焦芊依的脈搏上,眼神中閃過一抹詫異的光。竟然沒有絲毫寒氣侵體的跡象,難道她……
“大俠,你、你該不會身上帶毒吧!”
焦芊依越想君冷琰剛才那番話就越覺得奇怪,連忙掙脫出被君冷琰握著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了起來,生怕自己的手會突然變黑。
“對,我身上帶毒,還是一種藥石無醫的毒。怎么,怕了嗎?”
君冷琰看著焦芊依的目光中冷意更甚幾分,像是要用眼神將焦芊依活生生凍死似的。
焦芊依真的有些被嚇到了,神色驚惶的看著君冷琰,仿佛君冷琰是一個會吞吃掉她的惡鬼一般。
看著這樣的焦芊依,君冷琰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一種愉悅感從心底里升騰出來,連帶著嘴角也不自知的彎起了笑弧,臉上一直藏著的一深一淺的梨渦也跟著顯現了出來,猶如冬雪融化,陽光普照。
“你,你……你這也太過分了吧!”
見君冷琰笑了,焦芊依覺得自己被耍了,有些不高興的嘟起了嘴,翹得都可以掛油燈了。
然而,君冷琰并沒有給她任何的解釋,冷著臉施展著輕功飛走了,徒留焦芊依一個人在原地跺腳。
“死冰塊,臭冰塊!”
焦芊依憤憤不平的嘟囔了這么一句話后,便認命的向著回家的方向離開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久,一個身影也跟著她離開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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