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每次來都是氣勢洶洶的。”
我抬頭,看向他。
外邊風聲呼嘯,不用往外看,光是用腳趾頭去想,也能想的出來,外邊跪著的人,肯定是被帶走了。
我原先以為顧玟嵐會耐得住脾氣,可沒想到還是沉不住氣,主動來這邊挑事。
本以為等到的是疾風暴雨的質問,卻沒想到他壓根沒提起這一茬。
反倒是拿起旁邊的黑子,毫無章則,硬是從白子里廝殺出來一條路,大刀闊斧,毫不講理。
“畦州西城。”
啪一個黑子落下。
“南陽五府。”
又是一子。
幾個黑子落下,顛覆局面,隱見肅殺。
最后一個子落下,黑子白子之間成了不相上下的對峙局面。
“是,是我,皇叔此番來單純是為了興師問罪的?”我反問。
他說的幾個地名,是我籌謀已久的反殺,心中有仇恨的人,怎么會那么輕易的放下,甘心的去做戲中傀儡。
“皇叔漏了一點。”我把棋盤一撥,上邊不管白色還是黑色,全都打亂了,我抬頭看著他,一字一頓,“皇城內外,皆王土。”
“余孽叛黨,皆清除。”
劍拔弩張,屋內的燈芯都閃了幾下,卻聽到他一聲低低的笑。
他的鼻梁挺拔,眉斜飛入鬢,眼里清清冷冷的,沒絲毫笑意氳沉,雙手撐在桌子上,身體向前,靠的我很近。
“下一步是什么?老花樣的逃婚,還是準備將我這叛臣賊子給斬殺了?”
離得太近,他說話帶的呼吸,都落在我臉上,也不知道是這風燥,還是這呼吸太燙,我下意識的側頭一躲,下巴卻被捏住。
裴佑晟兩根手指固定住我下巴,轉過來,我便望進了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冷冷黑黑的,像是隨時能絞殺人的漩渦,令人心生畏懼。
“怎么會呢?”
我目光直視他,說的凜然,“攝政王兢兢業業,為國捐軀,理應風光大葬,哪里能隨便裹尸就扔出去了呢?”
燈芯噼啪一響,連帶光影都晃悠了幾下。
他臉上不辨喜怒,可捏著我下巴的手指卻冰涼,涼到了骨子里,“再有下次,大婚當天,我就血洗你所有兵馬。”
“小鬧怡情,阿鸞,我想你應該懂得分寸。”
他的手伸過來替我挽起耳邊碎發,我在聽到這稱呼的時候,就沒忍住一巴掌拍下來他的手,胸脯劇烈顫動,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難為皇叔還記得我這個名。”
可他的手沒收回,依舊面色不改的給我整理完了頭發,低頭在我額前落下一個冰冷的吻。
他的唇柔軟,卻沒溫度,我甚至能看到他低垂眼的時候,那長長的睫毛,似乎都帶著西北的寒涼。
“乖。”
“南邊作亂的暴徒,本王會親自出征,一個個的清絞。”
血腥殺戮的話,在他嘴里,都是那么理所當然,像是吃飯睡覺那么簡單的事。
“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我問,手腳早就冰涼。
他的背影只稍停頓,就重新打開門出去,外邊風聲吼叫,從門縫鉆進來,他深黑的背影都消失在黑夜中,似乎從未來過。
我下巴似乎還殘留他的溫度,還有些淡淡的血腥味道,我想起皇宮內血流成河的樣子,想起尸體堆積成山,死不瞑目的模樣,像是一場噩夢。
“綠柚!綠柚!”
我攥緊了披肩,眼前有些模糊,茫茫看不清楚,焦急的叫。
“奴婢在,奴婢在這呢。”
綠柚握住我的手,驚呼道:“公主,您手怎么那么涼?”
下巴還是微涼,可是額頭上卻有灼熱的溫度,我鼻尖我周身,處處都圍繞著他的氣息,提醒著他的存在,霸道橫行,不容置喙。
我手里原本捏著的銀針落地,沒有半點聲音,剛才分明有無數的機會能殺了他,但是在看到他的時候,卻怎么也下不去手。
“要是哪天我能覆了王朝,顛了皇權,我必親手殺了他,可若是失手,那我就提前把你們送出去,出去隱姓埋名,找個安靜的地方過著也不錯。”
我只看向門口那邊,像是蒙著一層白紗,不甚清楚。
綠柚跟我握著的手在不停地顫,聲音都帶著顫音,“公主您胡說什么,就算是死,奴婢也跟您死在一起。”
“您是皇上寵在心尖尖上的,本就應該被榮寵,什么時候輪到別人來欺負。”
“更何況以后如何,誰知道呢,說這些話還平白的讓自己難受。”
綠柚的聲音哽咽,約莫是哭了,我眼睛看不清楚的事情,沒告訴她,只是把手抽出來,拔出后邊的簪子,木頭做的,手感有些粗糙,更像是自己打磨的。
裴佑晟打磨的?
這念頭溢出來就被我壓住了,我翻涌的情緒也重新的平靜下來,用力掰折了扔出去,“是啊,勝負還沒定呢。”
我喃喃了幾句,底牌攤開了,剩下的局勢還不明朗,誰死誰活,誰說得準呢。
他在刀刃上爬滾,滾出血腥狠暴的煞氣名頭,我偏要在這名頭上,狠狠地削上那么一刀。
因局勢動蕩,朝廷上更是微妙,唯獨不變的就是大婚的準備,轟轟烈烈的,無一人敢發表意見。
能者稱王,更何況權盛一時的攝政王,威風凜凜,殺意昂然,哪怕是逼宮,估計也會被吹捧成為情所困。
顧玟嵐那一招,雖然是后宮內爛到不能再爛的招數,但是卻勝在有用。
沉寂了很久的攝政王妃,終于再度借此活躍起來,能對自己狠得下心,才是真正的狠人,顧玟嵐這一點從來都做的比我好。
我唯一沒騙顧玟嵐的就是,我的確是找到她奶媽了,藏在深山老林里,跟普通農婦一起生活,若不是機緣巧合,我翻遍皇城都不一定能找到。
可巧的也是——
在我之前,那奶媽就被派去的殺手給殺了,死樣極其慘烈,不忍直視。
地牢內,是三個被活捉的人。
我的人放出風去,一直蟄伏,來的一波人里,只活捉到了這三個。
卻沒想到這次來的都是死士,頗有職業道德,毅然不屈,死咬著不肯說。
哪怕我讓人掰下他們下巴,卻都沒阻攔的住他們咬破藏在牙中的毒,七竅流血而死。
三具新鮮的尸體擺在這邊,光是看著就讓人頭疼。
有個獄卒屁顛顛的來獻殷勤,“長公主,別臟了您的手,讓小的幫忙審吧。”
我斜了他一眼,“鞭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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