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可是有什么事找屬下？”
一陣無言。
楊廣坤被眼前之人瞅得有些發毛，這一寸一寸剝皮抽髓地打量，是個人也有些受不住啊！不自覺環住兩個膀子，試圖給自己一些底氣，以這小媳婦兒般的模樣。
“你如今，可有相好的？”
嗯？楊廣坤背后似是有嗖嗖的冷風吹來。相好個毛線啊——要不要這么驚悚！
“將軍，屬下不曾和那些個兵痞子去煙花之地！我可潔身自好得很……”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就算去了也就去了，將軍連這事兒也要管著？還讓人活不！
“那就是沒有了？”長峰自顧著說，又想起軍中傳言，斂眉道：“你…喜好男還是女？”
哈？！楊廣坤一臉黑線。
要不是眼前這個人嚴肅認真，是自己一貫見的那個模樣，就沖他說出口的這句話，真他么想一鍋盔砸他腦門兒上，還喜好男還是女！奶奶個腿兒！
無奈眼前之人年紀比自己小，可官職比自己大！楊廣坤慫了，“屬下…是男人……”
簡單一句話表達了自己的喜好，可對面之人不知道為什么臉更黑了。難不成要他喜歡個男人？！
楊廣坤瞪眼，眼底流露出了一絲絲不符合他年紀的慌張。
“既如此，你說說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趕緊塞給你一個！
什么樣的女人……楊廣坤低下了頭，如果長峰看見這人垂睫之下入骨的溫柔和追思，溫潤的眉目里氤氳的霧靄，還會不會想硬塞個不知所謂的女人給他？
“屬下喜歡的人…她長得很好看，應該是很好看的吧，頭發很軟，摸著像剛生下的小奶狗，滑溜溜的，應該不是個溫柔的女人，打人挺帶勁的……”
長峰看著眼前這人盡說著些有的沒的，莫不是個傻的吧？自己喜歡什么樣兒的自己沒個數兒么？還什么應該應該，應該的多了去了，就照他說的這些，不就是瓊州城主簿家大黃剛生的崽子？毛兒軟，身子滑，打人挺帶勁。
默默地看著這人傻樂……嗯！得趕緊找個像大黃閨女的女的……
阿元自見到楊廣坤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一路上都有些恍惚，搞不清楚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是打哪兒來的。
“小姐，小姐？”阿霜見自家小姐直直往荷花池子走，前面都快沒路了，不用拐嗎？
阿菂看著阿霜的呆樣兒，望著天無奈嘆了口氣，大聲道：“小姐！前方有肉！”
“哪里！”
阿霜：……
阿元轉身看著阿霜和阿菂有些局促的笑臉，也覺得自己反應是有點兒激烈了，咳了兩聲，尷尬地撩了撩耳邊碎發，看吧，自己慣的，自己就得受著……
阿菂默默抬起阿霜落下的下巴，有些嫌棄。十方居的人都知道，小姐當初聘用林二哥掌廚的原因，說實在的吧，林二哥做飯好吃是好吃，可也算不上是人間至味，不過就只有一道水晶醬肘子做得絕了，據說小姐在膠東的時候，也是不惜“三顧草廬”，威逼利誘，硬生生把林二哥從人家府里挖出來，還為了林二哥開了家酒樓，就只為滿足她吃肉的心愿。沒想到，那酒樓還掙了不少錢，都能在京城再開一家分店，別的不羨慕了，羨慕銀子總還是沒錯的。
阿元見不知不覺竟是走到了荷花池，再看這虹閣，也無甚感覺，是啊，經年之久，也該放下了。既來也來了，不坐坐倒也可惜，如今九月入秋，荷花稍顯了些頹勢，再沒了夏日接天的無窮碧色，映日別樣之紅。
也不知封玨秋闈如何。阿元想著輕輕一笑。
“小姐，我還是頭回來荷花池這兒呢，府里原還有這么大一片池子。”阿霜眼里亮晶晶的，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奇的寶貝。
阿菂坐在虹閣的美人靠上，倒是少見地沒嫌棄阿霜。
阿元只是輕笑，是啊，景是好景，人已非舊人。轉頭卻見歸鴻急匆匆朝這邊走過來，阿元起身走出虹閣。
“小姐，阿碧不行了。”歸鴻輕喘著氣湊近阿元，低聲說道，“前兒還說那丫頭命大，熬過去了，剛剛奴婢聽守柴房的婆子說，今日午時剛過，那丫頭便開始發冷汗，只怕熬不過今晚。”
“入秋了，回吧。”說著轉過身，帶了一絲清風愁意。
歸鴻看著阿元轉過身，忙跟上。
“她怎么會來這兒？”宋晴看著阿元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拐角處，皺眉道。她不是從不來虹閣么……
阿黛低著頭沒有答話。
“阿碧怎么樣了？”宋晴冷冷說了句。
“照那婆子的意思，怕是活不過今日了。”
“她都要死了，你們一起多年，你竟也不傷心？”宋晴看著阿黛冷然的臉，不知道滿足了她哪點，莫名覺得有些開心。
“她不過一介奴婢，太自以為是了些，沒有證據竟還妄圖栽贓姨娘，蚍蜉撼樹，不自量力，有這下場也是活該。奴婢又為何要傷心。”阿黛平靜答道。
宋晴皺眉，總覺得阿黛的語氣有些怪，可有說不出哪里不對勁，算了，許是她多想了。笑道：“你倒是想得開。”說著邁步走進了虹閣。
阿黛看著宋晴的指尖一寸寸撫過石桌，帶著不知名的意味，眼底冷意一閃而過。
是夜，無星無月，潑墨不見，阿碧一人被關在柴房，許是也知大限將至，竟吃吃地笑了起來。
無人相應，連守門婆子也沒了一絲絲聲響。阿碧轉頭，卻忽見窗邊一襲素衣，什么時候來的呢，她竟毫無所覺。
明明暗的什么都看不見，卻也不知為何，還是能第一時間便發覺那人的一雙眼睛，在夜里也是亮得很，清冷像是映月湖光，卻也璀璨像是上元節的燈火。
“是回光返照么，竟然還能看見大小姐。”阿碧笑著輕喃。
阿元緩緩走近，蹲下身，毫不在意柴房里刺鼻的味道，蕩起的灰塵：“你想不想活？”
阿碧收起那張絕望的臉，聲若蚊蠅：“我還有命活嗎？”
“有沒有，全在你。”
阿碧干澀的眼角竟是慢慢劃出一絲水跡：“大小姐，奴婢聽見了，聽見了姨娘說不會放過夫人，后來二小姐就病了，夫人來看過，但是二小姐生病根本就沒有喝過藥，卻不知為何要抓方子……奴婢害怕，不曾敢深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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