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美和靈好一見靈憶，立刻站了起來，屈膝行禮。靈美無法再同時拉開左右兩側的裙裾，只能拉住右邊。靈憶上前攔住了她，“不要再向我行禮了，我已經不是女王了，你才是。”

    靈美一聽靈憶的話，淚水唰地就流了下來。她親眼看到，以往總是身著華服、不怒自威的女王在玫瑰領主的家里完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她穿著家常服，頭發草草地扎成了個馬尾，臉上再也沒有過去處理政事時的那種焦慮、痛心和厭惡，滿是幸福之色。

    她整個人，都比在南境時快樂多了。

    靈美滿肚子想說的話一下子噎住了。她在來玫瑰領的路上，讓靈好扮演靈憶，反復練習事先準備好的那套說辭，好把靈憶勸回去繼續做女王。靈好都感動地哭了好幾次。

    靈美本來很有信心說服靈憶，可是，一見面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靈憶驚訝地說：“怎么了？為什么一看見我就哭了？神級魔獸入侵，我們都活下來了，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樣，女王當得還順利嗎？王國還好嗎？”

    靈美忙擦了擦眼淚，“這次魔獸入侵的主戰場是北境——荒原——南境一帶，東境受到的影響并不大。我還沒有繼任女王，這次來本來是想勸您回去的，可是，想想您在東境郁郁寡歡的樣子，我……我……”

    說到這里，靈美和靈好的眼睛都紅了。

    葉蘇見狀，知道自己不應該再留在這里了，就起身悄悄離開，關上了門。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么辦，心想一切就交由靈憶自己決定吧。

    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靈憶才拉著靈美和靈好走出房間。她們商量的結果是，靈美繼任女王，靈憶出任首任東境駐玫洛薇王國大使，靈偌繼續擔任女王秘書，靈好過去幫助靈憶，其他使館人員會陸續派出。

    商定結果后，靈美、靈好出去和大家一一擁抱，慶祝劫后余生。葉蘇看著默默站在一邊的蝶未，走到她身邊說：“蝶未，你不和我們去新大陸，那要去哪呢？回家嗎？？”

    蝶未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有家，之前一直是在白雪城的一家面包店里工作。你不用擔心我，我已經習慣在東境的生活了。也不要把我的情況告訴東境的人，好嗎？與你們一起經歷這么多，我很滿足了。”

    葉蘇默默想了一會兒就說：“好的，我尊重你的意思。不過，我早就決定好了，回來后會給每位參加北境之戰的人類和精靈戰士一件小禮物，希望你不要拒絕。還有，有機會去看看我們，好嗎？”

    蝶未笑道：“等店里清閑一些時。我一定會去看你們的。既然是所有人都有，我就收下了。如果再有魔獸入侵之類的事，請務必通知我，我一定會和你們一起并肩作戰的。”

    葉蘇苦笑道：“希望不要再有了。”

    見葉蘇和蝶未談完了，伊莉雅就走了過來，手伸向了葉蘇，對他說：“對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了。你讓我還給玫露可姐姐的手串，我已經給她了。她讓我把這個給你。”

    葉蘇伸出手去，一顆穿著線的冰涼的黑珠落到了他的手里。很明顯，那是從岳母大人的手串上摘下來的。他把珠子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眼眶熱熱的，抱住了身邊的紅玫。

    * * *

    蝶未的離開著實讓葉蘇有些傷感，他一個人走到府邸后的密林前，驚訝地發現兩課梧桐樹已經長得很高了，上面滿是厚厚的雪。樹下的玫瑰園早就枯萎了。

    葉蘇撫摸著兩顆梧桐樹，輕輕地說：“綺羅，寶寶，我回來了，活著回來了。”

    葉蘇深深吸了一口氣，坐在了雪地里，倚著綺羅身后家的那棵梧桐樹上，“我們贏了，代價很大，死了很多精靈和人類戰士。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本不應該就這么死去的。”

    “我本來就是抱著必死的信念去參加這次狩獵的，誰知道僥幸活了下來。我并不懼怕死亡，因為我知道，只要死了，我們就能再相聚了。可是，我還是喜歡活著。在這個世界上，有我太多割舍不下的人了。”

    “寶寶，我們從未見過，”葉蘇擦了擦眼淚，“你只要知道爸爸愛媽媽就行了，雖然沒有舉辦婚禮，可她早就是爸爸認定的妻子了。所有人都對爸爸抱有戒心和疑心的時候，只有她始終信任和愛護爸爸。”

    “爸爸在新大陸建立了新王國，那里有精靈、有人類還有很多動物——我們馬上要過去住一段時間。不過，你放心吧，爸爸永遠也不會拋棄玫瑰領。這里是爸爸媽媽相遇相知相愛的地方，也是孕育你的地方。”

    “媽媽和爸爸說過她的愿望，所有人都能吃飽穿暖，享受自由與平等，人類領區不再發生戰亂，與精靈世界免于戰爭。總有一天，爸爸會讓她的夢想照亮這個世界。至于我們，終有相見的一天。”

    說完后，葉蘇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這才發現自己的褲子都濕透了。他轉過身去，驚訝地發現，艾薇兒、紅玫、艾米麗婭和幾乎所有靈術師都站在他的面前。

    葉蘇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說：“我在屋子里有些悶，就一個人出來透透氣，你們怎么也出來了？外面好冷啊，快進屋去吧。對不起，這次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一時還沒緩過來。”

    葉蘇裹緊了大衣，也不等別人，匆匆走進了屋子。赫蘿指著梧桐樹，奇怪地問：“這里是什么地方呀，為什么會讓葉蘇哥哥哭得那么傷心呢？”

    艾米麗婭眼中滿是懷念：“長眠在這里的是他未婚妻綺羅。當時，玫瑰領內外交困，幾近滅亡，歷任領主都未能挽救玫瑰領。葉蘇憑著一己之力，挽救玫瑰領于危亡。起先，我們都不怎么信任他，讓他覺得很受傷，要不是因為綺羅，他根本不愿意做領主。”

    “綺羅突發疾病去世前，囑托葉蘇到花靈去，向艾薇兒就種子的事道歉，之后才有他與我們精靈還有魔獸的故事。可以說吧，綺羅間接改變了精靈世界的命運。葉蘇從來沒有忘記與綺羅的約定，綺羅應該算是他的人生坐標吧。”

    * * *

    下午，葉蘇坐在府邸后院的屋檐下看著雪花。鳳緋突然說話了，“葉蘇，你今天似乎特別喜歡獨處呢，是有什么心事嗎？能和我說說嗎？”

    葉蘇說：“你不是可以直接讀取我的記憶嗎？”

    鳳緋說：“現在不可以了。我的力量正在慢慢流逝，重新在艾薇兒體內匯聚結胎。你知道的吧？你們的女兒其實就是我的后代。原本我的后代應該是從我燃燒的灰燼中誕生出來的……這么一來，痛苦的人得換成艾薇兒了。”

    葉蘇點了點頭，“你和艾薇兒說那番話的時候，我就猜到會是這樣。因為鳳凰無常形，所以我們的女兒可以變得非常非常像艾薇兒，對吧？”

    鳳緋說：“也可以非常像你。”

    葉蘇笑道：“還是像艾薇兒吧，她想要孩子都想瘋了，如果見到女兒像她，不知道有多高興。”

    鳳緋說：“嗯，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葉蘇說：“鳳緋，你大概什么時候會離開我呢？”

    鳳緋說：“結胎今晚就可以完成了，到時候我就不在了。”

    葉蘇一驚：“這么快？我好不容易才變成精靈世界有史以來的最強靈術師，都還沒來得及過把癮呢。要知道，現在我可掌握著鳳凰神的近兩千種頂級靈術，像大鯨魚那樣的神級魔獸在我面前不會撐過一分鐘。”

    鳳緋笑道：“葉蘇，如果你真是癡迷于力量的人，就不會把玫露可的手鏈還給她了。記住我的話，腦子永遠比靈術強。我會留幾種靈術給你——靈術貴精不貴繁。”

    “我走后，千萬不用亂用我的靈術。我消失后，替我維持時間凍結之術的是艾薇兒肚子里的寶寶，保護好她，好嗎？這也是為了讓你更好地活著。”

    葉蘇輕輕吐出了幾個字，“放心吧，我愿意為她付出生命。”

    鳳緋不滿地說：“如果真的是為自己的女兒好，就應該陪同她長大，不要老是把付出生命掛在嘴邊。你簡簡單單地就死了，艾薇兒肚子里的寶寶耗費精力為你維持時間凍結之術還有什么意義呢？”

    葉蘇點了點頭，“嗯，鳳緋，我聽你的。對了，因為你是從你母親的灰燼中走出來的，這和人類以及精靈的繁衍方式完全不一樣。等女兒長大了，她是該結婚還是該怎么做呢？”

    鳳緋想了一會兒就說：“鳳凰沒有性別的概念。昨天我特意看了一下艾薇兒和艾米麗婭，發現我們的身體構造也沒有什么區別，那我應該相當于精靈世界中的女性吧。女兒的事，我全部交付給你。”

    葉蘇老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嗯，我明白了……你們起名有什么講究嗎？”

    鳳緋搖了搖頭，“我們是沒有名字的。鳳緋這個名字是我當時最討厭的靈術師看了我的外形特征后給我起的，我就直接拿來用了。你們給她起的名字，能夠讓她感受到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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