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渾水摸魚（一）
一
這種游戲還有一種非常刺激的玩法，也是大家都玩得過于投入，一時沒有會意過來，如果冷靜一些就會知道戚小云“挑戰(zhàn)”的選擇是必然。
這種選擇便是“禍水東引”！
試想以包廂里的人數(shù)，按照正常規(guī)則，則戚小云戚小云只要抽到大小王或者7以外的任何一張，必然又會與其余諸人之中一人配對，只要戚小云能夠猜中則就把自己“抽身”出來，換成另外一人和石宇烆受懲罰；被新抽中的那一人如果也要挑戰(zhàn)-----如果清醒一點或者瘋狂一些必定是這種選擇，則游戲的刺激和瘋狂程度便逐級遞增，這或許已是游戲短時間之內(nèi)便風靡全城的原因之一吧！
戚小云當時腦子卻是一片混沌，周圍是一層高過一層的聲浪，是一張又一張興奮得潮紅的臉，是一只只不停揮舞的手。
他們的臉因為興奮而扭曲，他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他們的手臂因為瘋狂而不止，戚小云不由自主也在朝那個神秘的數(shù)字“7”想。
深吸一口氣，戚小云道：“是7......7到K......”
沒有人開口，所有人都在笑，戚小云的聲音迅速被聲浪蓋掉。
還是身邊的成樂先反應過來，道：“小云你說什么？”
戚小云道：“是7......”又是一陣陣哄笑。
凌娟笑道道：“小云，你還真敢猜7呢！”田蔚叫道：“你干脆就猜7得了，費那些勁干什么，看我們石組多擔心......”
這話立馬引來陣陣彩聲。戚小云微微轉(zhuǎn)頭，見石宇烆確實臉色與平時大是不同，只是在搖曳的燈光中她也說不好。
又聽古志剛叫道：“小云你決定沒有是不是猜7？”
戚小云連忙擺手，道：“不，我不是......”單曉婷笑道：“那你說啊，機會可不多咯！”說著嘿嘿直笑。
戚小云一急，道：“是8到，到......K嗎？”這回沒有人說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怪異，仿佛嘴里都被誰塞了臭雞蛋，咽不下又吐不出。
但見一個個目光閃爍，劉姍看單曉婷，單曉婷看方偁，方偁微微轉(zhuǎn)頭看馬書琚，馬書琚剛想開口，成樂笑著大叫道：“不是，你還有......”
二
不是？
戚小云腦中忽然一道光芒閃過，脫口而出道：“是大王！”
三
這一回所有人都怔住了，眼睛呆呆地瞪著戚小云，嘴巴微張卻還是說不出一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凌娟忽然笑道：“小云你方才說什么？”
不知為何，戚小云說出了答案便不再有半分忐忑，道：“我說是不是大王！”
凌娟笑道：“小云你糊涂了，大王是......”
沒等凌娟說完，戚小云指著桌上的牌道：“可是大王不見了呀！”
眾人這才有些極不情愿地朝桌面看去，果然壓大小王兩張牌的杯子不知被誰當酒杯用了，沒等眾人開口，戚小云干脆自己取下，看了一眼便興奮地跳起來，剛要抱到迎過來的成樂，臉一紅轉(zhuǎn)身抱住有些錯愕的凌娟，又又蹦又跳。
三
游戲以這樣的方式收場，眾人都有些泄氣，隨便罰了石宇烆跳了個舞便算懲罰，接下來便也不再有更多的熱情，慢慢的便也散了。
四
同事們又開始忙碌，而戚小云也沒有閑著，公司學校兩邊跑，案子論文兩邊忙。雖說楊閱和趙智興等都給了她最大的寬容，可是戚小云也明白了一些基本的道理------
上班就要做事，否則不就是口口聲聲要公平，自己就是最大的“不公平”嗎？
五
戚小云漸漸愛上了忙碌的日子，她忽然覺得以前那種散漫的日子未必便是真正的快樂，這種每一秒每一分鐘都在與時間賽跑的日子何嘗不能找到快樂呢？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塊海綿，以前一直是輕飄飄、松軟軟的，現(xiàn)在卻是不同，每天都能吸收不一樣的養(yǎng)分，每一天都在充實自己。
戚小云把這個心得告訴一起行動的成樂的時候，成樂卻露出了十分邪惡的笑容，道：“女生水多了也不太好，嘿嘿！”
戚小云氣得只想把手中的冰淇淋都戳到她頭上，讓他好好冷靜冷靜。
和這許多男生一起行動多了，戚小云自然沒少聽這樣帶顏色的笑話，只能說她實在有些不適應。不知為何，這樣笑話除了石宇烆，感覺好像誰說她都聽不下去，她有些想念石宇烆了。
一個多星期，除了見面打招呼，她和石宇烆就沒說過幾句話。
六
這日下班，才走出公司門口，便接到石宇烆的電話，道：“我請你吃飯��！”
戚小云一愣，隨即笑道：“你話費很多嗎，見面不說還非得打電話！”
卻聽對面似乎極是痛苦地道：“沒辦法，我這人臉皮薄，就怕被美女當面拒絕！”
哈-----哈-----哈！
戚小云對著手機三聲干笑，道：“臉皮兩個字好像跟你沒什么關系吧！”
雖則這么說，戚小云心里是真的在大笑，這家伙總能逗樂別人。
說著掛斷電話，戚小云飛跑著過去。石宇烆真笑著站在對面的梧桐樹下朝她微笑揮手。
七
沒想到剛見面差點又被他氣死。
只聽他笑呵呵地道：“沒想到你那么想見我，還冒著生命危險闖紅燈，是我的錯！”說著煞有介事地微微鞠躬。
豈有此理，一時忘形，恢復了以往不管不顧的本性，沒想到還吧被他奚落，戚小云一腳飛踹踢到他大腿上！
石宇烆大笑躲開，口中卻仍揶揄戚小云道：“別別，小姑娘家斯文一點，‘春光’不宜外泄！”戚小云怒氣勃發(fā)，尖叫道：“你去死！”說著便追著石宇烆打起來。
石宇烆便跑邊叫道：“看來還是得趕快給你轉(zhuǎn)正了！”
沒想到他在如此大鬧中又談起工作來，戚小云微微一愣，手上慢了些，道：“干什么？”石宇烆笑道：“套裙總比這短裙好一些啊，你想耍流氓也耍不起來......”
居然惡人先告狀，戚小云氣得鼻子都要冒煙，一步?jīng)_過去就打！
八
這一回是簡單的中式菜館，不過裝修漂亮，菜式豐富，幾乎近于西式，頗有與國際接軌的意思。菜色也是中西結(jié)合，有西式的牛排、沙拉、紅酒，也有中式的炒菜、燉菜、鹵菜等等。石宇烆多選了蒸菜和燉菜。
有肉末蒸蓮藕、有橙汁蒸雞蛋、還有山藥排骨、小雞蘑菇湯、黃燜雞還有涼拌腐竹，以及白菜粉絲湯，還有一盤番茄炒蛋。
兩個人來說，菜不算少，也非常別致，除了白菜粉絲湯和番茄炒蛋，其余的菜都是用小盅來盛，各吃各的，干凈衛(wèi)生，健康時尚。
戚小云笑道：“你怎么選這么一家，是想跟我AA嗎？”
不過立馬便恨自己多嘴，問了這么一個問題，卻聽石宇烆笑道：“那還不簡單，我怕你這個吃貨太能吃了，把我的份都吃完了還耍賴，這下明明白白了！”
戚小云氣得說不出話，只能用筷子說，倏地伸過去在石宇烆的黃燜雞盅里一夾，夾了一塊肌雞肉便吃起來。
眼中還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換來石宇烆搖頭嘆息不止。
九
雖然受了石宇烆的揶揄，戚小云可不是那種爭面子委屈自己的人，該吃還就放開吃。菜色雖多，不過既然是用“盅”，量自然不會有多大。
邊說邊吃，沒半會工夫便解決了一半。
戚小云忍不住問道：“說真的，你怎么想得起請我吃飯了？”
石宇烆笑道：“給你打氣啊，你不是明天答辯嗎？”
呀，戚小云才想起這茬，笑道：“你不說我都忘了！”
石宇烆沒好氣，道：“還好我今天請你吃飯了，不然估計就得明天辦公室催你回去了！”
戚小云笑道：“沒那么夸張，我設了記事鬧鐘了！”
石宇烆點點頭道：“喝，算是有點進步了哈！”
戚小云呵呵一笑，說不出的得意。
十
石宇烆道：“能跟我說說你的論文嗎，或者我們不妨演練演練，我來當導師，專門找你茬的......”戚小云心中猛一跳，一股暖流升起，這才是這頓飯的真正目的吧！
戚小云有些感動，趕緊用笑容掩飾住道：“不用了，看論文得好一會呢，又要想問題，得多少時間，咱們還是吃飯吧！”
看著石宇烆疑惑的眼神，戚小云又道：“再說我也有準備了！”
石宇烆點點頭，表情復雜，道：“你變化真是挺大的......”
戚小云笑道：“是吧，我也這么覺得！”
石宇烆笑道：“我真驚訝的你的適應能力......”
戚小云笑道：“最近寫論文，看了許多書，書里有一個觀點我很贊同，說是咱們國家的人仿佛天生就帶了一種基因......”
石宇烆有些好奇，道：“什么基因？”
戚小云道：“一種‘隨機應變’的基因！”石宇烆奇道：“這有什么稀奇的，每個人......”戚小云連忙打斷他道：“不是，你看書里是這么說的，說是咱們這個民族歷來是多災多難的，可是無論怎么的災難愣是不會倒，就是因為每一次遇到挫折，人們總能最快時間找出解決的辦法，或者妥協(xié)，或者反抗，或者毀滅......”
石宇烆點點頭，道：“不過是換了一種說法而已，其實還不是說咱們骨子里的中庸之道！”戚小云若有所思，點點頭道：“或許吧！”
忽然又道：“不過關于知識分子的一點我很贊同......”石宇烆好奇道：“哪一點？”戚小云微笑道：“說是因為這樣，咱們的知識分子也會迅速和環(huán)境、形勢達成一致，因此咱們的歷史上極少有真正個性的人，也缺少真正個性的作品！”
石宇烆點點頭，道：“這倒是有些道理......”話未落，忽然笑道：“天啊，我們倆居然一本正經(jīng)地討論這么嚴肅的問題，是不是生病了？”
戚小云瞅了他一眼道：“你才是有��！”
十一
戚小云沒想到對她的考驗無處不在，居然從順序上就開始，按學號她必然是前幾個，可是聽了半天戚小云愣是沒聽出導師們用的是哪一種順序。
等了一個，一個，再一個，戚小云的心提了一次，放下一次；提起一次，放下一次。
何真真？她學號在我前面，下一個該我......卻聽一個聲音道：“下一個刀楠準備！”
梁潤廉？他和我是一個導師，會是......聲音再次響起：“下一個黃耘準備！”
就剩......五個了，該會是我了吧......不是！
十二
戚小云居然是最后一個答辯，此時的她早已無驚無喜，或許這是命運的安排吧，戚小云心里忽然這樣一個念頭，要是排在前面說不定自己還激動犯錯呢，此時不是真好！
導師們看上去也十分和善，眼睛對著論文，時不時瞟戚小云一眼。
國文系的肖笙老師先發(fā)問，她道：“你這論文里說古代的文化在信息時代必然受到更多的挑戰(zhàn)......”
戚小云點點頭，道：“是的。”她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居然會是如此輕松。
肖笙道：“可以舉些例子嗎？”
“例子，論文不是有幾千字論述嗎？”戚小云不會傻到把這話丟給導師，她道：“比如現(xiàn)在很多史書的嚴謹性和嚴肅性正在受到質(zhì)疑；比如‘三十六計’其實更多是利用了雙方信息不對稱才取得成功的，在今天這樣的信息時代，其效用和結(jié)果必然大打折扣......”
滔滔不絕，戚小云一說便是四五分鐘。還是肖笙打斷了她道：“夠了，那我來問你，假如你的觀點成立，那我們將以什么樣的姿態(tài)面對幾千年的皇皇歷史巨著，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戚小云坦然道：“還是以唯物主義的歷史觀看待，史實就是史實，不容隨意篡改！”
肖笙道：“看來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你知道你這個觀點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嗎？”看著肖笙的眼睛，戚小云忽然明白這個觀點其實不算新穎，許多人早就提出卻一直沒有受到重視，原來癥結(jié)在這。
戚小云又想到了和石宇烆說的那番話，看來人們終究還是擔心“顛覆”二字......
沒有太多時間給戚小云思考，肖笙又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戚小云沉吟一下道：“我認為當今的形勢下，傳統(tǒng)接受挑戰(zhàn)是不可避免的，或者說其實每一代都有人挑戰(zhàn)前人，這也是咱們民族的創(chuàng)造力能夠源源不絕的原因之一。”
肖笙微微一笑，道：“年輕人有勇氣固然可嘉，可為什么不把這樣的精神用在創(chuàng)新和建設上，非要用在質(zhì)疑和破壞上呢？”
戚小云心中有氣，她可沒在論文中說這些觀點，不過既然是答辯，自然是隨機應變，她邊開口邊組織語言道：“第一，我沒有說那樣的觀點，我只是提出一個客觀事實；第二，我想這個問題還牽扯到另外一個問題......”
肖笙緊接著道：“什么問題？”
戚小云道：“就老師說的，要創(chuàng)新和建設，咱們的創(chuàng)造力從何而來？”
一邊的莫景通一直專心聽戚小云的答辯，時而扶著眼鏡看論文，時而側(cè)耳聽戚小云答辯，此時忽然插言道：“那你的觀點是什么？”
戚小云微微一笑道：“我想這沒多大疑問，創(chuàng)新必先學習和模仿，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我們的質(zhì)疑和挑戰(zhàn)不就是在這學習過程中產(chǎn)生的嗎，如果沒有質(zhì)疑和挑戰(zhàn)我想也不會有多大的創(chuàng)新！”
肖笙和莫景通沒有言語，戚小云又道：“還有，我們幾千年文明屹立不倒，不正是我們最為驕傲的財富嗎，從中吸取養(yǎng)分，不才能創(chuàng)造出最具有我華夏民族特色的文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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