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畢妍至琴桌上猛一抬頭，就看到站在門口，山水畫一般白衣飄飄、卓越不凡的風承羲。

    “師父！”女孩眼睛一亮，跳起來，飛奔而去。

    卻在風承羲張開雙臂，觸手可及到她時，女孩站住了。

    兩年沒見，這個身量高了很多，已經十二歲的女孩，低下了頭。

    風承羲看到，女孩臉紅了，眼睫毛不停顫動，像蝴蝶的翅膀，像兩片卷翹的云。

    不管像什么，都刷在風承羲心上，讓他一陣悸動。

    兩年前，她還在他面前無所顧忌的大談特談某個字眼，現在，連慣常的見面擁抱都不肯了。

    她長大了，知道男女有別了……

    風承羲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放下手，臉上淡淡的，什么都沒說。

    女孩雙手按在腰間，姿態優美的向他行了一禮，低低喚一聲：“師父。”

    聲音中，有了少女獨有嬌媚羞澀。

    “在撫琴？”風承羲雙手負后，不動聲色開口，“師父對你說過，琴音要清麗而靜，和潤而遠，現在練得怎么樣了？”

    華畢妍面帶愧色，輕聲道：“對不起，小妍練來練去，總不得其法。”

    風承羲微蹙眉：“我給過你傳音茶包，凡遇難解決的問題，都可以讓師父回來，為什么不用？”

    華畢妍頭更低了，搖搖頭，沒說話。

    無論怎樣思念師父，都不能去打擾師父。

    風承羲就知道，這句話問了也是白問，他微頷首：“去琴桌前，撫琴給師父聽，回答師父的問題。”

    “是！”華畢妍依言走到琴桌前，跪坐下去。

    面前的女孩，清麗如九月菊，又艷若天邊芍藥，悄悄向他投來的目光，燦如星辰！

    已歷萬年的神，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心跳在加速！

    風承羲淡淡開口：“琴之首要是什么？”

    女孩嘴角微微一抿，有些緊張，有些怯：“回師父，琴之首為清，靜遠澹逸，大雅之本，故清可生亮，亮而生采！”

    “彈出來給師父聽！”

    “是！”華畢妍伸出瑩白如玉的手指，撫上琴弦。

    但聽琴聲悠揚，若如月下泉流，幽夜雨落。

    女孩左指一按，右指一撥，琴音便如層浪撲岸，涌風推云。

    風承羲雙手負后，眸光淡淡，如月輝落在女孩身上。

    待琴音畢，華畢妍起身行禮，微抬眸看向心中明神：“請師父賜教。”

    風承羲微微頷首：“很好，小妍彈出的清，有和靜之意，必欲之遠，幽邃之澹，平和之逸，已是難能可貴。”

    他深深看向她：“小妍想聽師父撫琴嗎？”

    華畢妍目光一亮，脫口而出：“想！”

    女孩的臉傾刻紅了。

    本欲起身站到一旁，卻又萬分不舍，華畢妍跪坐下去，只朝旁邊挪了挪，低聲道：“師父請。”

    風承羲仿佛什么都沒看到，他大步走到琴桌前，席地而坐，姿態優雅高遠。

    風承羲收袖口，雙手撫上琴弦，琴音幽然而起，厚而不重，靈而不飄，速而不促，緩而不松！

    華畢妍心中一片清寧。

    師父琴中的靜，陰陽相和，鬼神不擾，四時得節，萬物不傷！

    師父的遠，如日月之明！

    師父的澹，是中正平和！

    師父的逸，若不可言傳之神！

    琴聲迂回曲折，疏而實密！

    若巍巍高山，洋洋之水！

    這是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之天籟之音。

    酷暑中也可生出寒意，三九天亦可春回！

    風承羲手指一勾，一曲畢，余韻綿延。

    “師父！”華畢妍至肺腑間，發一聲低低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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