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戾的聲音還在罵:“大仙我是讓你撕了他們,不是推倒他們!”
“是,大仙!”
“哎呀好了好了!你先靠邊站,讓大仙我瀟灑亮亮相先。”話音剛落,黑胡子隨風飄逸的男妖便突然從天而降,一身污衣,款款落在了貝瀛身前,微微躬身,微笑,道,“仙人您好。”
“白老仙跑了!”
也不知誰喊了一聲,總之,男妖根本不打算理會,手朝右方揚起,這是請貝瀛即刻回去的意思。
貝瀛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撿著最要緊的問:“洛洛呢?我的洛洛去哪兒了?”
男妖果然很不高興了,道:“什么你的洛洛,從今往后,他是大仙我的洛洛!”
貝瀛:“你胡說!洛洛他是我的!”
男妖吹胡子瞪眼睛,下一刻,他揚起了拳頭。
“大仙!”掃漏的忙道,“澹臺公子有交代,要您對仙人以禮相待。”
男妖憤憤不平:“那你打!給大仙我狠狠的往死里打!”
掃漏的為難:“這……恐怕……”
你打還是我打,這不是明擺著摳字眼么。
貝瀛不為所懼,仍然鼓著腮幫子與他吵:“打,我也要說,洛洛是我的,我的我的!你救了我的命,我可以還給你,但是你搶走我的洛洛,我絕不能容忍你!我不管洛洛答應了你什么,總之我不答應,絕不答應!哼,你的破洞我不稀罕,我,不,去!”
男妖氣得又捏緊了拳頭……
“大仙,澹臺公子有交代,一定要把仙人毫發無傷帶回去……”
“滾!”
掃漏的甚聽話的滾到了一邊。
“仙人。”卜濁牽了牽貝瀛的衣角。
“干什么!”貝瀛現在看誰都不順。
卜濁小心翼翼道:“我們是不是先隨他回去,把洛洛救出來?”
貝瀛想了想,頓時氣消,是啊,洛洛還在他洞里,我得先去把人救出來,唉唉唉,真是被那個什么都豁的出去的女人氣糊涂了。拍了拍男妖的肩,道:“喂,最后一句話,我收回。”
一個光禿禿的小山洞外。
“卜濁你說,他這妖洞怕不怕火?”
“唔……怕的吧。可是洛洛公子他也怕呀。”
“那你給我卜一卜,他們在里面干什么?”
“這個……奴家卜不出。”
“你不是說你什么都能卜嗎,怎么我讓你卜的你一樣都卜不出?”
“仙人,奴家能卜的是運道,并非……”
“并非什么?”
“并非……”
“并非什么?你倒是快說啊!”
“嗯……”
“算了算了!你不說,我自己進去看!”
砰!
像撞在一面看不見的水墻上,貝瀛被瞬間反彈回來,跌在地上—進不去,看來那女人已經知道了阻止他破界的方法。
他兩眼發空,死了一般,慢慢向后躺了下去,“卜濁,我是不是很沒用?”
“仙人想聽實話嗎?”
“廢話。”
“是的。”嗯,木神大人交代,對仙人一定要坦誠。
“……”
貝瀛閉了眼睛,靜默了。
卜濁仰頭望天,心說萬能的木神大人到底去哪兒了?自己明明在潭底見過她的,她又不可能丟下仙人自己逃出去,她到底去哪兒了呢?
“卜濁。”石怪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過去。
卜濁看了眼仍舊半死不活的貝瀛,走過去,道:“何事?”
石怪淺色的眼睛里隱有猶豫,終于開口道:“我們跟著他真能逃出去嗎?”
卜濁:“至少我這么認為。”
石怪:“嗯。”
卜濁想了想,道:“一直沒機會問你,你我素不相識,你憑什么信我呢?”
石怪苦笑道:“并非是我信你,而是眼下境況容不得我選擇,我不想和白老仙同流合污,只能和你賭一賭。”
卜濁聽得一笑:“你很坦誠。不過,他們真的吃過人嗎?”
石怪低聲道:“嗯。那也是個仙,他是自愿的。”
雙雙沉默一陣,卜濁道:“我們一定可以出去。”
石怪笑了:“嗯。”
卜濁也笑,她很開心,想想自己的倒霉前世,多少次遭別人詆毀誹謗謾罵,如今不管什么原因,總歸有人肯信她了。
還有木神大人,僅一面,僅是那么短暫的一次互相扶持,她就信她了,委以重任,允諾帶她出潭,助她返陽歸道,位列仙班。
想到這里,卜濁下意識去查看木神大人委以自己的“重任“,然而,“啊,仙人呢?”
石怪也是大驚失色,立刻喚齊另外幾只妖精,分頭去找。
卜濁跌跌撞撞一路向西,沙子石礫,坑坑洼洼,終于在不遠處的一個水洼前發現了認真洗面的貝瀛,吁一口氣,走過去,道:“仙人,您這是……”
這話有些明知故問的嫌疑,然而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思洗面,不是更令人費解嗎?
貝瀛:“你有沒有鮮血,借我一點。”
卜濁尷尬了一下,道:“仙人,奴家是鬼,鬼是沒有血的。”
貝瀛恍然:“哦,對不住了。那個,隨我們回來的那幾個人里,有沒有帶血的?”
卜濁聽得一陣心驚肉跳,“仙人,您該不會是……是……”
貝瀛滿臉水花看著她,“是什么?”忽然笑了,“卜濁你想哪兒去了。”指著自己的臉,“紅痘瘡,我想治好它,沒有鮮血不成的。”
卜濁舒了口氣,道:“您可嚇死奴家了。奴家以為您……”
“我也吃人?”
卜濁低低笑了兩聲,“奴家這就去給您討血。”施一小禮,這便要走。
“卜濁。”
卜濁停住,“仙人還有何吩咐?”
貝瀛起身,用袍角擦拭著手上水漬,“你似乎對我格外恭敬,甚至在我面前自稱‘奴家’,卻是為何?”
卜濁想了想,道:“五界之中,仙神為上,妖人為中,鬼怪為下,奴家在仙人面前如此自稱,實屬應該。’”
貝瀛點頭:“答的不錯。”指著腳邊水洼,“那么這個呢?此水含有冥微蟲,我用此水洗面,你便一點都不擔心么?”
卜濁一怔,“……”
貝瀛:“算了。我知你受他人委托,有些事不方便向我透露,你現在只需回答我,她,不會有事吧?”
卜濁垂首許久,“……應該……不會吧。”
貝瀛有些急了:“什么叫應該啊?你不是說你占卜很靈驗的嗎?怎么會說出這么模棱兩可的話!”
卜濁忙忙擺手道:“仙人,靈驗這種話奴家萬萬沒有說過的!想當初擺卦街市,奴家可是因為占卜不靈被砸了許多次攤子呢,……”
“好了好了。你先去吧。”貝瀛有些沮喪地蹲回水洼邊,看著水中紅腫丑陋令人作嘔的一張臉,煩惱得直抓頭發。
聽到細碎輕微的腳步聲,他忍不住說了句:“你怎么還不走?”
身后靜了一靜,道:“貝左令,是本尊。”
貝瀛豁然起身:“蠻,蠻赤!?啊,真的是你!”撲過來用力鉗住他的雙臂,生怕一不留神他會跑了似的,“請你帶她走!求你了,請帶她出去!她真的撐不下去了啊!”
蠻赤笑的平靜:“她?誰?木繁樹還是澹臺蘇洛?嗯?”
貝瀛怔然,“你……什么意思?”
“別裝了。本尊不信你一點都沒看出來,這個澹臺蘇洛是假的,他根本就是一副裝著木繁樹元神的空殼。不是嗎?”
貝瀛定定看著他:“你想殺她?”
蠻赤將緊扣在胳膊上的手指慢慢掰開,道:“貝左令,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她是五靈神之一的木神,是今上陛下最得力的賢卿,本尊再怎么不喜歡她,也不會允許她死在本尊的地盤上平添麻煩,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殺她呢。更何況,本尊真要對她做什么,儀樂也不會答應的,你說對吧?”
貝瀛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儀樂怎么說?”
“她說信她。即使這里只能活一個人,她也相信,這個人一定是木繁樹。說實話,這事本尊也信。”
“活一個人?……”貝瀛喃喃重復。
“是,一個人。”蠻赤道,“好了,其實本尊來只是想告訴你,本尊要帶儀樂回去了,你們留下來慢慢玩吧,本尊不奉陪了。告辭了,貝左令。”
“等一下!”
然而,蠻赤頭也不回,幾個虛影道道,便徹底沒了蹤影。
貝瀛追了幾步,停下來,心中不斷地重復著四個字,活一個人活一個人活一個人……
冥潭這么多人,竟只能活一個?
“仙人。”卜濁回來了。
貝瀛快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誰的血?”
卜濁將一只石塊挖成的“碗”遞給貝瀛,“一只小妖的。聽仙人需要鮮血,他毫不猶豫就割了一碗,……哎仙人,您這是?”
貝瀛將血潑在臉面上,用手胡亂抹勻,動作粗魯的弄得滿身都是,“沒事了。我躺一會兒。”說罷,真的眼睛一閉,躺在沙石地上不動了。
卜濁笑著搖了搖頭,坐下來,望著那洼清澄的水漸漸出神。
冥微蟲。
她在潭底四百尺初遇木繁樹時,哦,應該說她遇到的是木繁樹的元神,那時,自己正遭遇群鴉圍攻,眼看性命不保,木繁樹一襲綠衣忽然憑風出現,抬手之間,風輕云淡,一擊將千百只食人鴉盡數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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