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又一個響指打響。
靈書將將停住的身子狠狠一搖,激起一片水聲,旋即立正站好一步五米,頃刻間便來到了木繁樹面前。
然后他面色掙扎扭曲著向木繁樹伸出了手……
感覺到危險氣息,木繁樹本能的施展開瞬移,卻不過是從棺槨的一頭移到了另一頭。
靈書動作一僵,欺身又來。
未料,木繁樹眉頭微動,竟慢慢睜開了眼睛,萬種春水流轉,千般嬌柔嫵媚,然后極糯糯的一聲,“瀛兒。”
她抬起一雙玉臂,軟軟綿綿環住了他的脖頸。
靈書眼中的驚慌千軍萬馬一般奔泄而出,未待他微調自己的情緒,但覺渾身筋骨驟然一松,卻是舟箏撤去了對他的禁錮,使他猝不及防堪堪順勢撲倒了木繁樹。
二人摟抱著栽入棺中。
木繁樹*一聲,她的心口還是很痛,很脹,很燙,仿佛里面包裹著一顆燒紅燒透了的鐵質彈力球,燒光了她殘存不多的靈力,馬上就要爆炸一般讓她難以承受。
她重又閉了眼睛,一頭漂亮的長發早已被汗水浸了個通透,衣服也全是濕的,體溫卻高得駭人,整個人仿佛沸水里剛剛撈出來的一般,抱在懷里,卻正是暖香四溢,誘惑無數。
靈書姿勢不變,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大……大人?”
木繁樹的手腳并不老實,滾燙的手從衣領探向他光滑如緞的后背,輕輕摩挲,腳漸漸盤住他的雙腿,這時到底輕哼了一聲,也不知是難受,還是答應。
靈書深呼吸一下,維持著自己最后一絲理智,輕輕掙開木繁樹的手腳,打橫將她抱起,然后抬腳邁出棺槨,準備一步五米回到冷泉,讓冷泉的冰冷澆滅她滾燙似火的一身欲望。
更或者……
這時,舟箏*開了口:“強行滅欲,你確定要這樣做?唉,眼下她可是連一絲自保的靈力都無。”
靈書根本不睬舟箏的話,徑直將有氣無力掙扎著的木繁樹整個沒入了冷泉中。
舟箏嗤笑一聲,不說了。
靈書緊盯著水下的木繁樹,也不說話。
氣氛重又靜寂非常。
直到木繁樹再也不動。
“你殺了她。”舟箏的話里難掩不可置信。
靈書面無表情:“總好過受你侮辱。”
“若說侮辱,誰比得過你騙我表演無數遍的獨角戲呢?”舟箏道,“告訴我,你和貝瀛到底什么關系?”
“沒關系。”
“很好。”
舟箏的身影一瞬之間出現在了石門邊,而她腳下,趴著被捆得結結實實、滿臉猙獰與憤恨的連天瀛,他明顯說話不能。舟箏彎下腰,玩味兒的捏起連天瀛精致漂亮的下巴,瞇了眼睛:“你說。”
連天瀛恨不得將眼前人生吞活剝,許久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仇敵。”
舟箏笑了一下,殘忍盡顯,“別以為她死了我就不能把她怎么樣,實話告訴你們,上頭的人只點名要她的尸體煉化傀儡,可沒說要個完璧之身,信不信我驅傀儡……”
“你敢。”連天瀛咬牙切齒,目光如炬,“你若動她一毫,我此生不出去,也要拼盡全力殺死你。”
舟箏不為所懼:“好呀。”
正要催動意念招幾只男傀儡進來,忽覺墓外有異,她不動聲色地仔細感覺一番,笑了,“真是經不住念叨啊,收她的人來了。”
話剛出口,被毀了容貌的舟黎便進來稟報道:“三魔君,二魔君已至主墓。”
舟箏看了一眼靈書,“你隨我一起去。”
靈書口上說“不”,身體卻不受控制的走出了冷泉,又緊跟著舟箏走向石門。即便如此,靈書心里仍然一陣激動—
方才木繁樹的手探進他的衣領,在他的背上寫下一個“水”字,他便已猜到木繁樹心中早有對策,雖然不知這對策是什么,但此時舟箏的離開,無疑是為木繁樹創造了獨自行動的機會。
果然,將要走出石門時,舟箏揚手打了個響指,趴在地上的連天瀛便原地消失了。
厚重的石門隨之落下。
“她沒死。”
走了一段筆直墓道,舟箏冷不防的說。
被她看穿,靈書并不覺得吃驚,畢竟詐死這種事當著舟箏的面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活的豈不更好,上頭的那位說不定會喜歡。”
舟箏低低笑了一聲,停下,轉身,一步一步將靈書逼迫在壁上,軟聲道:“靈書呵,我等了你這么久,你究竟考慮好了沒有?”
“沒有。”靈書答得毫無情緒。
舟箏也不生氣,更不得寸進尺,干脆利落地斂回身子,仿若無事地繼續朝前走,“待會兒見到二魔君,切記慎言,最好一字不說,否則我難保不會對他們兩個做出什么過分的事來,知道嗎?”
“既然如此,你何必引我同去?”
“唔,你們三個當中,木繁樹已是廢人一個,貝瀛原本就是廢人,也只有你對我尚有一些威脅價值,我念及往日舊情,不忍廢你一身靈力,只能將你隨時帶在身邊看管。這么解釋,你信嗎?”
“不信。”
舟箏聞言怔了一瞬,仿佛在惋惜,“……靈書,你變了。”
靈書不語。
雙雙沉默許久,舟箏才悠悠感嘆出聲:“從前的一切,竟都是假的么?”
從前一切?
靈書的思緒漸漸飛回了三千年前。
雪墟頂,兩名少年刨坑挖雪,親手埋下新鮮可人的雪梨葡萄,然后兩兩相對,互視一笑,一個笑眼生花,一個溫文爾雅。
宮墻中,兩名少年并肩而行在漫天飛雪中,絕代雙驕,風華正茂,一個滔滔不絕,一個靜靜傾聽,前面是儒林堂,后面是永安門,周圍都是平靜與祥和。
王城邊,兩名少年依依惜別,一個不舍,一個不忍。
花園里,兩名少年與一群小獸追逐嬉戲。
石板路,同跪同罰。
宴席上,他說他秀色可餐,他罵他油嘴滑舌。
夜晚,一屋而眠。
清晨,同案讀書。
午后,共沐陽光。
不曾吵鬧臉紅,不曾意見相左,不曾誹謗懷疑,不曾背叛,不曾欺瞞……兩人之間的一切都是那么和諧,那么安樂,那么伯牙子期高山流水。
可是現在……
他說,仇敵。
“靈書呵,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
“不要用那種骯臟的故事侮辱我。”靈書冷聲打斷舟箏的回憶,毫無憐惜之心,“惡心。”
舟箏眼光一狠,忽然之間就徹底憤怒了,她一掌拍在墓壁上,震出一個五指凹槽,橫身攔住了靈書的去路:“你說什么?骯臟?惡心?靈書你不要忘了,那天你是怎么低聲下氣勾引我的!你不要告訴我那也是幻術,依我如今的修為,幻術和現實還可以分得清。”
靈書看定她:“……你在乎我?”
“廢話。”
“那就迷途知返,就此罷手。”
舟箏唇角一勾,生出幾分陰鶩之色,“你不就是想讓我放了他們兩個么,何必拐彎抹角呢。其實啊,饒他們不難,我的性情你最清楚,這些年的獨角戲我一個人也演膩了,唔,看一場真正的雙人大戲何如?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嗯?”
舟箏說著,就來撩靈書的下巴,卻被靈書偏頭避開,然后他繞過她,一個人走向前面,語氣波瀾不驚道:“該求饒的是你。”
舟箏不屑的笑了一聲,不緩不慢地跟上去,“你不會以為,木繁樹來了,你們就可以從我的幻境中走出去吧?想法不錯,不過,恐怕有人不會答應。”
靈書恍然一驚:“你……做了什么!?”
舟箏心中念咒,重新控制住靈書使他與自己并肩同行,“方才不是說過了么,看一場真正的雙人大戲,算算時間,唔,也快開始了呢。我們得走快點,二魔君脾氣不好,可不要讓人家等急了。”
“你……”
“啊,對了!”舟箏陰陽怪氣地打斷他,“聽說木繁樹已與長佑姜南成親,不知殺夫之后與人私通,這算不算失德失貞其中之一呢?唉,七竅玲瓏木就這么被我毀了,怪可惜了的。”
向右轉過一個直角,便看見一方最為厚重巨大的石門,不待靈書發聲,只見舟箏朝那石門輕輕巧巧一點,石門應聲而開,舟箏引著靈書腳步不停,從從容容走了進去。
死人墓說白了也就這么回事,顯然這間墓是最大最豪華也最*的存在,然而因為舟箏的到來和她緊隨而至的舉動,卻使人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到它該有的*和肅穆了。
舟箏手一揮,空中幻境頓現。
里面的人物,正是冷泉中的木繁樹和連天瀛。
靈書臉色大變:“舟箏!……”
“噓--”舟箏笑瞇瞇地示意他噤聲,然后看向他的身后,“二魔君在此,好好看戲,休得喧嘩。”
字面意思自是尊敬,可是個人都聽得出來,舟箏對這個二魔君實在不怎么尊敬。
當然,靈書一進主墓也看見了二魔君,但怪不得靈書直接無視他,他的周身上下黑霧纏繞,密不透風,一方面根本看不出他是誰,一方面空中幻境的出現立刻吸引了靈書的注意力,是以,二魔君的存在自然會被視為其次。
但這僅對靈書而言。
作為三魔君的舟箏也這個態度,便著實有些令人費解了。
“你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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