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紅輕輕地道了謝,爾后放下電話,掏出手絹蓋在自己臉上。
那不爭氣的淚水,正洶涌地流出來,沖得湘紅的臉頰尤如洪水過后的沙灘,狼藉而悲涼。
“湘紅,你怎么啦?”
冷不丁蕭平過來,戴著棕色羊皮手套的手在她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嚇得湘紅幾乎尖叫起來。
“蕭大哥,我完了……”
湘紅一邊哭著,一邊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蕭平。
但她將阿丁強暴自己和李英早先迫害自己的事都隱瞞了,只是含糊其辭地暗示蕭平這兩位都曾利用某些手段脅迫過她。
“傻丫頭呀傻丫頭,你這不是把自己給毀了嗎?不過,你現在后悔也沒用了,你干脆到公安局去自首好了,坦白還是能夠從寬的。”
蕭平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怔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
“不行的,他們會把我抓起來的,那李英和阿丁有這么多朋友在這里,他們又有錢,他們不把我往死里送才怪呢!我不回去了。我要走,等下就走!你把錢帶來了嗎?”
湘紅煞白著一張臉,魂不守舍地說道。
蕭平嘆了口氣,又深深地打量了她兩眼,突然攬過她的頭,在她額上印了個輕輕的吻。
“湘紅,你這一去就全得靠自己了。最好不要再拍什么電視,嫁個人過日子算了。”
他停了停,有些期期艾艾地接著說:“還有,要是有那么一天,公安局的人問起你,可別講我拿了錢給你。”
“這個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不過,蕭大哥,你說我該往哪里去比較合適呢?”
湘紅想到前路茫茫,不由恐懼萬分。蕭平沉吟稍許,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南邊。”
“蕭大哥!那我們就再見啦!”
湘紅抹了抹眼淚,接著“叭噠”一聲打開自行車鎖,一溜煙地往火車站方向走了。
兩個小時以后,湘紅乘坐的列車啟動了。
望著窗外飛馳逝去的景物,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彌漫了她的整個心房。
前路茫茫,南下又如何呢?
想起自己這一兩年的汗水白流了,湘紅心痛得幾乎暈了過去。
“小姐,你是不是病了?”
對面中鋪那位客商模樣的中年人,關切地探頭詢問了一聲。
“沒事,就是頭暈。”
湘紅笑著說完這句話,便倒頭睡下去。
明知毛毯很臟,她還是將它拉起蓋住了身子。
這時天色已暮,田野的雪色反襯著天空,倒覺比先前明亮了許多。
湘紅不由想起那個冬日,她在北方和雷聲共同度過的那段時光。
那時是多么美好呵,可惜都過去了。要是雷聲、白衣繡、羅林鑫、巫導、小王他們知道了我目前的處境他們又會怎么看呢?還有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楊老板,他大概會很傷心吧?
至于可憐的父母,他們也許無法承受住這個沉重的打擊。他們自此以后,可能再也不敢回楝花風去了。
因為他們雖然很窮,可自尊心都很強,絕對無法忍受鄉親們那種說不出的目光和難以言說的愉悅與鄙夷。
悔恨化作淚水汩汩地流淌出來。
湘紅只有用牙咬住手絹抽泣聲才不至于流出來。
饒是如此,還是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失常。
尤其是那中年客商,隨時都想過來安慰她,湘紅趕忙側過身去假寐,這才保住了一份她現在非常需要的清靜與寂寞。
湘紅決定到廣東去找那幾位同父異母的哥哥。也許看在父親面子上,他們不會趕我走的。
湘紅很慶幸自己這天將身份證、記事本都放在了身上,否則她連哥哥的地址都找不到,那就更加無路可走了。
也許是天公在助我,因為我并沒有作多少惡,我內心還是向善的。只是有朝一日我還能再坐小轎車回到楝花風去嗎?
湘紅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但她什么也沒夢見。
一覺醒來時,天已黑透了。湘紅抱臂躺著,不知明天的路到底該怎么走。
湘紅是在睡夢中被兜里的大哥大鈴聲吵醒的。
她慌不楞登地坐起來,好不容易才從包里掏出了大哥大,上鋪的人被吵醒,探出頭罵了她一句,她連忙踏著鞋,來到兩節車廂的連接處,翻開了大哥大的蓋子。
小林,你搞什么鬼?到底犯了什么事?公安局到處找你,都打電話到我這來了。
楊老板和她說話從來都是輕聲細語的,第一次這么兇她。
不好意思,我爸爸快不行了,他讓我到廣東找他前妻生的兩個兒子,我走得急,沒跟您打招呼,公安局找我我不知道,我的大哥大沒有電池了。
湘紅沒想到自己的謊話張口就來,而且說得如此順溜,合乎邏輯。
看來這一年多的闖蕩,的確重新鍛造了她。
老人家得了什么病?要不要我跟你老家地區醫院的院長打個招呼?他是我同學的同學。
楊老板此時的熱心讓湘紅有些恐懼。覺得這熱心中透著對她的懷疑。
楊老板的確不再相信她,接著又追問了她好一通,湘紅此時已漸漸鎮定下來,不管楊老板問什么她都應付自如。
這樣吧,湘紅,我這一周正好要去上海,你廣州的事一辦完就趕回來,有些事我們還得詳談。
楊老板的話讓湘紅心里咯噔一聲,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但此時此刻,便是楊老板馬上要辭退她,她也無可奈何——誰叫自己做了錯事呢?
楊老板掛了電話后,湘紅立即給家里打電話。
以前連打好幾次爹娘都難得接,這次老天照顧她,剛響兩聲鈴,大哥大里就傳來了娘焦急的聲音:
紅仔,你到哪里去了呀?我跟你爸打了你好久的電話也打不通,今天有好幾個電話找你呢。
湘紅沒想到公安局這么快就追到了自己家中,緊張得汗毛倒豎:
娘,你怎么講的?
我同他講,你在省城上班呀!
湘紅用手掐了下大腿,心想自己太慌張了,走前居然忘了給家里電話,交待他們怎樣對付別人的打聽。
她前后脧了一眼,兩邊車廂的人大都已經入睡,車廂連接處只有她一個人,于是,在咣當咣當的火車聲響的掩護下,一字一句的教娘如果再有人打電話,該怎么對別人說。
紅仔,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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