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懷瑾依舊陪著夏秉文,問道:“谷女去了何處?”
夏秉文沉浸在母愛的海洋里竟全然忘了谷女。
“對啊,朕竟將她忘了,昨夜朕醒來時她還在朕身邊,之后她要去稍事歇息,朕便再沒見到她了。”夏秉文隨即喚了小澄子,“小澄子,你可知谷女何在?”
“奴才不知,今日我未曾見到。”小澄子不知。
“她照顧朕一日一夜未曾閉眼,應當是在哪里睡著了。”夏秉文猜想道
“或許是吧。”夏懷瑾心中在意。
安容華從天牢回到圣安宮,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面帶溫婉笑容。
“母后回來了!”
夏懷瑾轉身行禮。
“母后審了蘇立青,如何?”
“愚蠢的女人,自以為為父報仇,不過她總算沒有太執念成狂,她現今應當已經明白自己殺錯了人。”安容華眼里不屑。
“母后準備如何處置她?”夏秉文不禁問。
“該當何罪便如何處置。”安容華眼中平靜。
夏秉文眼神有一絲惻隱,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問道:“母后可知道谷女在哪兒?朕昏迷之時,多虧了她不眠不休地照顧。”
安容華下意識瞄了夏懷瑾一眼,回道:“她保護皇上不利,不辨善惡便將那假顧南奚推到皇上身邊,害得秉文差點丟了性命,哀家對她自有處置。”
安容華故意如此說道,愿想知道夏懷瑾的反應,卻是自己的兒子先開了口。
“母后,谷女她……”
“秉文無需為她求情,哀家自有主張。”
安容華離了寢殿,夏懷瑾卻安撫夏秉文的擔憂,隨了出去。
“太后留步。”
安容華在大殿口為夏懷瑾回首,他終于替谷女開口求饒。
“太后見諒,若要怪罪,臣才是監管不力,導致皇上為人所刺的罪魁禍首。望太后看在谷女沒有功勞有苦勞,錯信歹人乃無心之失的份上,寬恕她,所有罪責,由臣一概承擔。”夏懷瑾沉著請罪。
“你可是堂堂瑾王,何需為區區一個小宮女擔當罪責,更何況,你是王叔,所做一切皆為皇上所想,只是那谷女,仗勢胡作非為,招致禍端,她該受到懲罰。”安容華不允讓。
“即便她有錯,也是因為臣的疏忽,請太后降罪于臣。”夏懷瑾向安容華跪下。
安容華明白,谷女在夏懷瑾心目中的地位已然奠定,便讓他更加在乎一些,動搖一些。
“哀家自有評斷,你明知哀家無論如何都不會責怪于你。”
安容華起步離去,留夏懷瑾一人跪地,他心里的拉鋸戰從未停歇,如今更甚,他答應過保護谷女,卻也一直以來都擁護深愛的女人。
如今局面,內心矛盾糾結的又豈止夏懷瑾一人。
安容華回到壽安宮,只有秋姑侍奉在側。
“知意可知谷女是何人?”安容華笑問。
“奴婢不知。”
“谷女便是哀家胡謅的一個名字,哀家借著這個名字讓瑾王帶哀家出了宮,住在了王府。是谷女,讓哀家找回了二十年多前的自己,是那般隨心所欲,舒暢開懷,還有懷瑾,他默默守護了我二十二年。”
“您與瑾王爺……”
“實在難以啟齒啊,本是徐娘半老,卻一夜回春,還恬不知恥地追求舊情人,你定想不到哀家前段期間的生活有多莫名其妙。”安容華笑而又淚光盈盈,“我本想等選后大事落定之后便隨懷瑾回府,這輩子只作谷女而活,只求在他的身邊便好。可當哀家再度穿上這太后的錦衣華服,便覺得肩上之擔好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就連看懷瑾,都覺得彼此之間隔著一堵無法逾越的墻。在谷女出現之先,我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哀家實在不喜歡這種感覺。”
安容華曾是肩上擔當半邊天的女強人,早已忘卻何為沉重,一朝卸下重擔,成了一個小女人,便再難回去了。
安容華只敢與秋姑說此番,她終于明白自己不敢與夏懷瑾開口的原因,是因為太后與瑾王之間,必然存在的隔閡。
如今,她一心只想當谷女,然而,安容華又是夏秉文的母后。
“太后娘娘,皇上已經是個大人了,他必須有自己的歷程,而娘娘您,勞碌半生,也可以有自己的新生,如此豈不是兩全其美嗎?”秋姑說道。
“知意認為哀應當勇于追求自己的生活?”
“奴婢只望娘娘幸福。”
晝夜往來,安容華陪在夏秉文身邊。
“母后,朕有兩求,不知當不當講?”
“一求贖蘇立青死罪,二求饒谷女之責。”安容華直接給他揭穿。
“母后怎么知道朕……”
“你是哀家的兒子,你動一動眼皮哀家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母后可答應朕所請?”夏秉文一臉誠懇。
“你行事就是如此優柔寡斷,叫母后如何放心得下!”安容華語重心長。
“母后教訓得是,只是朕想,谷女在此事上雖有不慎,但她照顧危在旦夕的朕一絲不茍,廢寢忘食,若非她,或許朕都醒不來呢!”
“谷女是情有可原,那蘇立青呢,自古以來,可有弒君之人被輕易饒恕的?”
“按律她確實罪不可數,但朕有感覺,她想取朕性命的當時猶豫了,所以那利器才未直入朕心。”夏秉文為其解釋道。
“那也是弒君,殺人償命,弒君又該當何罪?”安容華想起便怒不自己。
“如今朕不是安然無恙嗎?”夏秉文笑言。
“你這叫安然無恙!”安容華簡直被夏秉文的仁心氣死。
“蘇家一門慘死,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夏秉文心中難受。
安容華不允許夏秉文感情用事,可如今他必須心思平靜,調養身體。
“哀家可以給她一個機會。”
天牢內,蘇立青連日來水米未進,反復思想安容華所言,痛心疾首。獄卒前來打開牢門,解了鐐銬。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蘇立青心神空蕩地問。
“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蘇立青被押到圣安宮,她抬頭看見安容華正在門外等候。
“太后娘娘!皇上如何?”蘇立青空竭的眼里有了焦急之色。
“你自己進去看。”安容華面無表情。
蘇立青踉蹌著無力的身子跟著小澄子入內,寢殿內,龍榻上錦被掩過,一派寂靜。
“皇上他,皇上他……”小澄子支支吾吾地故作悲傷起來。
蘇立青的嘴唇早已干裂,卻不知哪里來的眼淚,模糊了眼眶,她想靠近過去,小澄子卻一把將她推開。
“你不配!”
蘇立青狠狠地摔倒在地,落下的淚在地面上濺起水花。
“皇上,我錯了,我錯殺了你,該死的人是我不是你,是我受人蠱惑,是我被仇恨蒙蔽雙眼,看不清你是個好人,是個好皇上!”
蘇立青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床上那個一動不動的軀體,玉池流紗亭那個狼狽,害羞,給她帶點心,送衣物,與她聊天的人……
蘇立青艱難地跪起,心服口服地向夏秉文臣服。
“罪臣之女蘇立青,罪該萬死!”
“你即便萬死,朕若真死了也活不回來了。”夏秉文從簾帳之后走出來。
蘇立青忽聞其身,拭去眼淚,卻在看見夏秉文的那一刻更加淚流滿面。
“皇上沒死!”
“誰說皇上死了,澄公公我可沒說過!”小澄子一旁嘚瑟著。
“此乃一場考驗,試探你是否當真知罪知錯。”安容華邊說邊走進來,“哀家自然是想殺了你,可皇上非得求哀家饒你一命,并以此試探,看來你還沒有失心瘋,不負皇上親自為你求情。”
“罪臣之女蘇立青,謝皇上,謝太后娘娘。”
安容華寧愿相信,蘇立青依然是那個她認知當中那個不嫌棄賤民,又敢于風口浪尖救宮女阿真的顧南奚。
有關蘇立青冒充顧南奚之事,也從她口中有了解說。
“當日流放途中,忽然闖出好些黑衣人大開殺戒,我抵抗不過,卻沒有致命傷,還只是暈了過去,卻聽到他們說,皇上才不會放過我們一家。再之后我被一個蒙面的黑衣少年人所救,他為我安排住處,提供吃穿藥物。選后大典將至,他告訴我,他會幫我解決顧家大小姐,讓我頂上入宮殺了皇上,于是我便就此成了顧南奚。”蘇立青盡道原委。
“看來此事確于顧尚書無關。”安容華想道,“你可知那個少年人的樣貌,身份?”
“他一直蒙著面,很少說話,年紀應當比我小,但武功極高,至于身份,我無從得知。”
只是一個黑衣少年,安容華無從設想,但可以確定的是,夏秉文在位十年,朝局漸漸平穩,終于有人忍不住要對他動手了。
“你當日輕信皇上不會放過你一家,如今怎么想通了?”安容華問。
“當日罪女只見刀光劍影,親人血淚,因而蒙蔽了雙眼。太后娘娘說得沒錯,皇上若是想殺我一家,大可以按律定罪,根本無需多此一舉。”蘇立青冷靜下來。
“你可算認清自己愚昧蠢鈍,為人利用了。”安容華頗有咄咄逼人之勢。
“母后!”夏秉文開口喚。
“那你對害你一家,且欺騙你行刺皇上的幕后真兇又有何想法?”
“罪女只想有一日手刃仇人,以報答皇上太后赦罪大恩。”
“你能有此覺悟,也算皇上沒有白費感情。”安容華一臉嚴厲。
“母后,就放她離宮吧。”夏秉文求情道。
“離宮,癡人說夢,哀家要將她留在宮里,日夜守衛圣安殿,做皇上的擋箭牌,保衛皇上的安全,竭盡此生以贖罪。”
“罪女,甘愿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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