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戰速決。”周銘郴趴在床上，等待上藥。

    夏鹿拿起自己帶來的新藥膏，之前那罐已經完全沒有了，這是她今天回來時特意央司機去買的。

    先前硌傷的那兩道紅印已經變紫泛黃，眼看著過不了兩天就要好了。她把藥膏像之前一樣涂在傷處，眼神在疤痕之上游離，不知道這些傷疤摸起來是什么感覺。

    才想著，手指已經碰了上去。

    周銘郴的感覺很敏銳，“你干什么？”

    夏鹿趕緊縮回了手，不知道是知道了這疤痕的來歷，受心里作用還是怎樣，她忽然對周銘郴心生憐憫。

    “很疼嗎？”她問道。

    “不疼。”

    “不是，我是說之前，”夏鹿輕聲說，“這些傷疤，一定很疼吧。”

    周銘郴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一時沒找到合適的反應，沉默了。

    當初他被救出來時，緊張、害怕，再加上失血過多，幾乎休克，不過那幫歹徒并沒有打算要他的命，背上鮮血淋漓，看上去可怖，卻沒一處切中要害，雖然后來因為輕微的神經受損留下了些許后遺癥，也遠不至于傷及性命。

    后來每個踏入病房的人，都試圖讓他回憶當晚發生的情況，想要根據蛛絲馬跡盡早揪出犯人，將他們繩之於法，這是周家上上下下最關心的事。但卻始終沒有一個人開口問問他的背痛不痛，晚上會不會噩夢連連。

    “那時候，你一定很害怕吧？”見他沒作聲，夏鹿繼續問道。就連只是看到新聞報道，她都已經快要嚇破膽了，難以想象身為當事人會是什么感覺。

    周銘郴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很復雜，疑惑？無語？夏鹿也搞不清楚。

    “我實在太好奇了，今天才跟奶奶提了一句，不是故意的…”

    她把手里的藥膏蓋好，放在床頭柜上。

    “你之前那罐用光了，這是我今天新買的，留給你吧。”說完，夏鹿站起身走出去，輕輕帶上了門，發現表情不對就馬上逃之夭夭，這點兒眼力見兒她還是有的。

    周銘郴拿起藥罐看了兩眼，重又放回桌上，扯過被子，關燈睡了。

    ***

    “這么重要的事你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呢？”憋了一整晚，看到盧左進門，林希琳的委屈終于爆發，“你知不知道我家里現在鬧成什么樣子？”

    盧左沒有著急安撫她，“爸不想讓你們知道，特意囑咐過。”

    “但是轉到我名下的股權以后會全部轉回給你，”他繼續說道，“只是要等。”

    “現在的關鍵問題根本不是這個，”林希琳看著他，“你們這樣私自做決定，連我跟我媽媽都瞞著，以后大家還怎么相互信任？你昨晚不在不知道，媽媽打包了行李去梅姨家住，吵著要跟我爸爸離婚，給他打電話只是不咸不淡說幾句，好像絲毫不在意，你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讓她最不能理解的是，林植夫婦的感情一向很好，算是這個圈子里的模范夫妻了。老爸林植更是出了名的寵妻狂魔。自從嫁進林家，趙新燕沒做過一天家務，每天的日程就是跟朋友約會、旅行，光顧美容店，逛街做頭發。林植的事業更是蒸蒸日上，兩人的感情從未生過什么嫌隙，這樣的家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說散就散了？

    盧左嘆了口氣，左右為難，忽然想到林植的病況，沒辦法，只好試一試了。

    “我現在要告訴你說一件事，你一定要冷靜。”

    “什么事？”

    盧左將林希琳拉到沙發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你先答應我，一定要冷靜。”

    “嗯，你說吧。”林希琳點了頭，她一向不是沖動行事的類型。

    盧左從公事包里取出一沓報告單，遞到她手里。

    “這是？”林希琳一邊翻看，一邊捂住了嘴，“這是我爸爸的？”

    “是。”

    “上次生病住院，醫生檢查發現爸的肝臟指標不大好，經過這段時間的詳細檢查，已經基本可以確定是，肝癌晚期。”他時刻注意著林希琳的表情。

    “這怎么可能呢？”林希琳站起身來，將報告單丟在沙發上，上面的數字她看得見卻看不懂，一切只能以醫生的診斷意見為憑據，“爸爸身體一向硬朗，除了心臟有些小毛病，可這些一直都有，醫生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而且如果他真的得了這么大的病，我媽媽不可能毫無察覺的。”

    “肝癌患者早期癥狀不明顯，有些人甚至沒有癥狀，注意不到的情況是很普遍的。”盧左解釋道。

    “不可能。”林希琳仍不相信，她拿起手機，準備找正主兒問個究竟。

    盧左站起身，按住了她的手。

    “爸不讓我現在就告訴你，但是我選擇告訴你是有原因的。”

    林希琳抬頭看他，“爸爸生病了怎么可能是你最先知道？我才是他的女兒啊。”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現在就帶你去見醫生，從發現到現在已經過了一段時間，爸的病況很不理想，他堅持不入院治療，情況危急，我告訴你是希望你能幫忙，但如果你連接受都做不到，那剛剛的話我就算是白說了。”

    林希琳看著他，從一開始的震驚逐漸轉為憤怒、質疑、難過，最后竟噙上淚水。

    “現在怎么辦？”

    盧左握住她的雙肩，“現在最關鍵的是要爸盡早入院治療，這件事我做不到，只能靠你了。”

    林希琳忽然有些手足無措，不只是趙新燕，她也沒承受過什么打擊，現在好像受到當頭棒喝，頭腦一片混沌，根本沒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聽我說，”盧左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這種時候是需要我們共同面對的時候，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你想想，媽如果知道這件事會怎么樣？”

    林希琳想都不敢想，她覺得趙新燕會當場昏厥不省人事。

    “在確定媽能接受這件事之前，我們必須先勸爸住院，穩定住病情，你懂嗎？”

    盧左將她擁入懷里，反復撫摸林希琳的頭。

    “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在。”

    這句話此時并不能讓林希琳感到一絲一毫的安慰，她暫時想不了旁的事，剛被告知從小到大最依賴的爸爸得了絕癥，時日無多，換了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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