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么嗎？”十分鐘后，周景先終于開了口。

    “這…”張九年微微蹙眉，“周總，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別為難我了。”

    周景先指了旁邊的椅子，“坐下說話。”

    張九年似乎松了一口氣，都已經活到這把年紀還要在辦公室里罰站，身體吃得消，心里也難免有想法，好在他早早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對面部肌肉的控制自有一套方法，一般情況下不會露什么破綻。

    “最近老城改造又出問題了，相信你最近也在積極處理。”周景先說到，“不過我最近聽人說，你處理問題的方法可有些不地道啊。”

    張九年想了想，“如果周總指的是道出實情，向公眾解釋宏立集團與目前的建筑商達成合作的淵源的話，這確實是在我的許可之下執行的。只是我并不認為這件事有什么不地道。難道說真話就是不地道嗎？”

    周景先眉梢微挑，還是這么伶牙俐齒。他以前看中張九年腦子活絡做事懂得變通，本以為這是個優點，沒想到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優點也是可能變成缺點的。

    “我聽說你暗地里要求屬下員工在行業論壇上注冊馬甲大量發黑帖，趁機抹黑風光集團，難道這是假消息嗎？”

    聽到這話，張九年立刻收起臉上的笑，恢復正經神色。“周總，這件事我之前是真的不知道，多虧了心瑤把證據擺在我面前，我才知道他們竟然背著我做了這樣的事。你知道的，我們宏立集團的員工一向把公司當成家，如今公司陷入危機，他們想要出一份力，卻因為不了解情況把力氣使錯了地方，這也是難以避免的。”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跟他們說了，以后堅決杜絕這種在背后搞小動作的行為。宏立集團是大企業，理應坦坦蕩蕩做事，如有再犯，絕不姑息。”他義正言辭說道，而后轉移話題，“不過話說回來，周總，心瑤這次真的做的不錯，你真的是養了個好女兒啊。”

    話題忽然扭轉到吹捧自己，這是周景先先前沒想到的。不過他沒這么好糊弄，仍板著一張臉，“你不要轉移目標，總之這件事如果被踢爆，肯定會給我們的企業形象造成不良影響，這是要正確對待的。”

    “是。”張九年點了頭，“不過我也想替他們求個情。作為員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偶爾想在論壇上發發帖子我們做老板的也不好過多干預，只要控制在合理范圍內就好，你覺得呢？”

    周景先嘆了口氣，“你既然是他們的直屬領導，就該起到督導作用。畢竟發現問題的人是不會管你分不分什么工作和生活的，他們只會覺得宏立集團做事小人，在背后惡意中傷其他企業，為自己謀私利。”

    “業主鬧事的問題解決的怎么樣了？”

    “那個…已經基本上解決好了。”張九年說，“我已經同意給他們退款，目前正在請楊助理統計需要退房退款的人員名單，相信幾天之內就會有準確結果。”

    周景先眉頭一皺，“什么？你同意退款？”他萬萬沒想到，張九年竟然敢背著他做這種決定。房款不是個小數目，尤其是這么多業主集體要求，這對于公司來說損失是巨大的。而且目前項目還在建造階段，忽然失去大筆資金，影響很大。

    “是，”張九年點了頭，“我知道這樣做對公司來說比較冒險，可是我相信，只要建筑質量沒問題，退回來的房子一定會再賣出去，而且價格絕對不會比之前的低，損失是可以挽回的。相反，如果繼續浪費時間跟他們耗下去，還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時候，這對公司形象的影響也是很致命的。”

    周景先并不同意他的觀點，“不過就是幾個業主而已，能鬧到哪里去。宏立集團在本市是房地產業首屈一指的龍頭企業，何至于因為這么區區幾個人就倒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九年解釋道，“只是權衡利弊之后，認為先退款退房這個辦法比較穩妥。”

    明知自己不同意還一意孤行，他的這種堅持惹惱了周景先。雖然這件事也不是非阻止不可，但以他現在的心態，就是不希望按照張九年的意思進行。

    “我不同意。”他直接說道，“退房退款影響巨大，我不認為你區區一個項目負責人有權利做這么重要的決定，這事還要繼續商討，你那邊的工作也先停止，不要繼續推進了。”

    “可是…”張九年還想說什么，被他舉手叫停。“這件事就先這樣，等有一個明確的結果我會再通知你，總之不能這么容易向他們投降。”

    張九年嘆了一口氣，擺出遺憾又不甘的模樣，這些都被周景先看在眼里。他心里竟一陣竊喜，不知兩人的關系怎么會發展到如今地步，原本是左膀右臂，現在幾乎成了對頭。

    想想還真是遺憾。

    “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張九年站起身，“老城改造項目的事我會按照周總你的意思處理，不過原先答應又突然反悔，業主那邊可能會有更強烈的反應，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可能還是要請周總你出面解決。”

    周景先瞥他一眼。“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心里卻在暗想，出越多問題說明你這個項目負責人的責任越大，以后想要找理由廢掉你也就變得更容易了。雖然這會給宏立造成一定的損失，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道理他懂，沒什么大不了。

    張九年看他幾眼，轉身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楊助理，統計結果怎么樣了？”回到辦公室，他立刻將楊助理叫了進來。

    “還差大概三分之一，其他的人員我都登記好了，估計明后天完整結果就能出來。”楊助理說道，“人數沒有之前我們想象得多，很多人臨時改變主意又不退了。”

    “嗯。”張九年點了頭，“先停下吧，剛剛周總把我叫過去說了一頓，不同意我們退房退款的做法，要求暫停。”

    “啊…”楊助理愣了兩秒，其實他一開始就覺得這件事不大妥當，只是張九年吩咐他的事，他不敢不做。

    “先停下來吧，等后續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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