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錢總到了。”邱城推開門，沖周銘郴說道，卻見他正拄著腮，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對他的話沒有半點反應。“周總？”為了提醒，他又小聲叫了一句。

    周銘郴這才轉過頭，“什么？”

    “錢總到了，來談合約的事。”邱城說道，“周總，你沒事吧？”他很少見周銘郴這樣，尤其是在工作時間。

    “知道了。”周銘郴果斷站起身，將剛剛心里想的事拋諸腦后，雖然那事未見得重要程度不如自己現在要去見的人，可他分得清輕重緩急。“新合約拿來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邱城輕晃手里的文件，“都是按照錢總上次的意思修改的。”說著，他猶豫幾秒，繼續說道，“不過我不太理解，雖說錢總是咱們的老客戶了，可以前合作的時候沒見他提這么些意見，之前說的也好好的，怎么現在要續約反而提出一大堆問題來。”他撓了撓頭，“這都不算是什么大事，一些可有可無的要求，根本不會對合同本身的利益造成任何影響。他這么做簡直就是在給我們增加工作量，還沒什么成效，何必呢？”

    周銘郴側頭看他，“好奇？”

    “也不算好奇，就是覺得不大尋常…”邱城小聲嘟囔，“周總，所以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怎么可能會知道。”周銘郴沒好氣地說道，板起臉，“他人都已經到了，我們還在這里想這些無聊的事磨時間，待會兒有什么不滿他可能真的會直接表現出來，到時候就不用你我二人在這里猜了。”

    聽到這話，邱城趕忙跟著他朝會議室走，再也不敢浪費時間揣測這些老板們的心思了。

    另一邊，張九年將整改意見書遞給周景先，“這是老城改造項目組一早想到的預案，請你看一下，如果覺得沒問題的話我們就直接按照這個方案執行。”

    看著這份并不算太薄的文檔，周景先有些詫異。驗收未通過限期整改的通知是今天才發到宏立集團的，短短這么點時間，張九年是如何準備好這份預案的呢？

    他翻開文件，仔細瀏覽，發現上面不僅對各項問題進行了匯總，并且將所有解決方案都一一列出來，從成本、時間和效果三個角度考量，分析利弊，最后將最終選擇的方案組合陳列出來，邏輯清晰，一目了然。這絕對不是一份花幾小時就能完成的方案。

    “這是什么時候準備的？”

    “驗收之前。”張九年答道，“周總可能有所不知，由于最近出臺的新政策，驗收標準跟過去有了些許不同，雖然幅度不大，也足以影響驗收結果了。這次的老城改造項目由于之前出了一些問題，工期延遲，導致原本趕不上新政策的樓盤剛好趕上了政策下達。這次評估是根據新指標來的，我們的房子卻是按照舊指標建的，一次通過的概率很低。”

    他繼續說道，“不過半個月以前我就已經發現了這個情況，我簡單估計了一下，想要加班加點趕工期一次性通過驗收很困難，所以我就讓他們先做了整改方案，這樣驗收結果出來以后不需要等，直接就可以開始實施，盡量減少耽誤的時間。”

    關于新標準的事周景先確實是第一次知道，他平日里雖然也會關注老城改造項目的進展狀況，卻了解不到這么詳細，而且并沒有人來跟他匯報這個情況。直到今天拿到驗收未通過的結果，他仍然對原因一無所知。

    “周總，難道你不知道？”看他的表情，張九年已經發現了問題。“不會吧。”他笑了笑，“我聽說你最近跟盧市長走到很近，難道他都沒有跟你提過這件事？”

    他的笑讓周景先覺得很不舒服。他最近跟盧盛明確實走的比較近，不過兩人的談話都只集中在家庭生活和高爾夫球場上，根本還沒來得及聊到工作。周景先跟盧盛明的交情還不深，他怕現在就跟他聊工作有刻意接近他想要獲取有用消息的嫌疑，雖然事實就是如此。

    “嗯。”他含糊應道，“我們平時不聊這些。”

    “也對。”張九年點點頭，“他那個人一向如此，跟不熟悉或者不信任的人是很不喜歡聊工作上的事情，畢竟身份敏感嘛。”

    他說這話的意思像是跟盧盛明很熟，雖然他們確實是高中同學，不過也并不是好在外人面前宣揚的關系，盧盛明尤其忌諱這一點。張九年不是個傻子，他知道周景先在盧盛明面前就像是只乖順的綿羊，如今盧盛明風頭正勁，算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日后還會繼續往上走，周景先想瞅準機會靠他發展宏立集團，這種功勞怎么能讓他搶了先呢？

    周景先的臉部肌肉抽動了兩下，他意識到張九年是故意的。他也許并沒有想要激怒自己，不過也絕不會讓他好受就是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從張九年引咎辭職被挽留后，便愈發肆無忌憚起來，只是最近沒再打他手里股份的主意，這倒有點反常。

    “方案沒什么問題，盡快照這個執行吧。”周景先放下手里的文件，正色道，“不過以后這種事還是需要提前告知我，我不想成為最后一個得到結果的人。我不喜歡被通知。”他強調道。

    這話一出口，張九年臉上浮現掩飾不住的笑意，意思不明，他也懶得花時間探究。

    “周總，這宏立集團可是你的公司，你是全公司最不需要被通知的人了。”他拿起桌上的文件，站起身，“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畢竟現在項目還沒結束，需要我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沖周景先點了頭，“周總你歇著，我告辭了。”

    看到辦公室的門關上，周景先將攥緊的拳頭狠狠敲在桌面上，震得旁邊擺放的鋼筆都跳了起來。

    “欺人太甚！”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低聲咒罵，“早晚有一點我要親手收拾你。”

    與他相反，走出辦公室的張九年心情大好，雖然只是口頭上的小小勝利，也能讓他收獲短暫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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