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最近有些心煩，照理說他做到目前的職位，是挺滿意的，他的計劃就是如此，后面也沒太大野心，維持到安全退休就好，雖然依照他現(xiàn)在的年齡，想退休這事兒早了點，但作為中國人，能混到這個級別，已是不容易，后面若想再往上，付出回報率就太低了，除非有些機緣。他知道直線老板Shiling并不喜歡他，不過沒關系，只要Henry在全球運營副總裁的位置上一天，他自己沒有重大過失，就是安全的。可是，最近的消息不好，Henry可能要退休了。
退休只是一種委婉說話，其實就是公司想解約，最后雙方談妥的一個方法。總部生產(chǎn)運營線上已經(jīng)開始變化，質(zhì)量負責人年紀較大，已經(jīng)被安排到專家顧問的位置上，兩年后正式退休；另一個供應鏈負責人，公告說他有外面的機會，半年后離開，目前開始交接，這種消息這么早發(fā)出來，擺明了就是公司辭退的，給他個緩沖時間找工作。Henry的年紀，若是退休也是可以的，就看公司怎么談了。
現(xiàn)在去跟Shiling重建關系，很難也來不及了。
沒有任何僥幸，沒多久通知出來，Henry提前退休了，Tony長嘆一聲：先夾著尾巴做人吧。
Tony的擔心是有緣由的，NZ工廠在地理位置上和TS很近，原來的戰(zhàn)略定位設計中，NZ是有獨立的一塊業(yè)務，跟TS工廠完全無關的，可后來新CEO到位，全球戰(zhàn)略部署調(diào)整，直接影響到NZ工廠的設計初衷，取消的半壁江山，本是最重要的那部分。現(xiàn)在再看NZ工廠，在中國所有的工廠中體量最小，沒有獨立模塊，也就是說，一旦要整合，NZ是最容易被拆分的那個。
Tony想盡辦法要提升NZ的競爭力，要做點不一樣的，項目的速度，運營流程，成本等，但在這么大一個集團里，許多事情并不容易。他有點心力交瘁。
一個周日，無意中，他碰到了Tom。Tom半年前離開去了ADF，已經(jīng)許久不聯(lián)系，難得遇上，便一起喝茶。
看得出，Tom狀態(tài)不錯，甚至勸Tony想開點：“打工賺錢而已，如果一年把五年、十年的錢掙了，就算第二年離開又如何？咱么這樣的，在中國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中，不愁沒出路。”
“你是正值好年紀，我只有羨慕的份兒。”Tony笑笑。
“跟年紀無關，看你想要什么。”Tom看看左右，繼續(xù)，“我已經(jīng)不是YFA的人了，咱們這些年也算同甘共苦過，所以說點真話啊。NZ工廠從一早建立就存在許多爭議，這咱們都清楚，你那么緊的盯項目進度，使勁在全球增加它的曝光率，打造明星工廠的形象，這些都是為了什么？臺面兒上講是希望工廠長長久久，為股東創(chuàng)造價值之類，實際上少不了希望自己位子穩(wěn)當?shù)男乃及桑康牵琘FA總部水也深得很，別以為那些老外多高尚無私，他們也是打工的，當年我們的主要供應商選擇有幾個能自主的？所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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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供應商？屁！都是垃圾，變著法兒撈錢的手多了去了。”
Tony笑笑，真沒法否認。
“我算是看開了，反正我就是做項目的，按要求交付就行，總部有規(guī)程我肯定遵守，但沒規(guī)定的該自主就獨立自主。”Tom這次搞定了直線老板，五個億的項目，弄出一千萬不成問題。
這頓茶喝得Tony心里五味陳雜，他是個謹慎的人，那方面的心思從來不想，公司給他年薪兩百萬，他得對得起這薪水，實話實說，他也不想為短期的利益影響自己的長期飯票。可是目前的情況，長期飯票有質(zhì)變可能。
他老婆也看出Tony的心事重重，便安慰：“YFA對員工還是挺照顧的，主動開除的情況很少，除非真是沒辦法，公司在你身上投入這么多，這會兒就算有變化，多半也會安排個職位吧？而且變化也不是說來就來，工廠三四百號人呢。”
老婆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Tony點點頭：“最近可能壓力太大，想多了。”
Tony剛放松一些，又來了一件頭疼事兒。
合規(guī)部經(jīng)理Ivan 李給他打了電話，說要到NZ工廠調(diào)查一件事情，是關于采購經(jīng)理Michael 王收受供應商禮物的事情。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Tony第一時間找到供應鏈負責人Jane陳，還有沈深一起開會。
“合規(guī)部收到舉報，說Michael收了冷凝設備供應商的回扣二十萬。”Tony開門見山，“Jane，你怎么看？”
Jane緊鎖眉頭：“當時供應商招標選擇，三方比價等所有流程都是合規(guī)的，供應商的報價跟市場比也是合理的，舉報人有什么證據(jù)么？”
“據(jù)說有詳細陳述，還有電話清單，具體要等到Ivan過來。”Tony想到這個“一萬”就有點頭疼，對方拒絕透露細節(jié)，一副要拿這事大干一場的架勢。
“Ivan過來準備怎么查？”沈深以前只聽說過合規(guī)部調(diào)查，但倒第一次碰上。
“員工訪談，然后就是相關部門資料查證。”Tony簡單解釋，然后吩咐，“Jane，你跟Michael先溝通一下，看看到底過程如何，有沒有疏漏，必要的話叫沈深一起，還有，通知財務和工程部，把相關資料調(diào)出來先自己審查一遍。注意，不要走漏消息，以免員工議論，引發(fā)不必要的麻煩。”這個事兒一定不能是真的，特別在這個時候，Tony咬牙，只要沒有實證，所有流程合規(guī)，文檔沒有問題，他準備力挺Micheal清白。
Jane和沈深點頭，出了辦公室。
“需要我做什么么？”沈深見Jane愁容滿面，便主動問，估摸Jane不會一開始就拉她一起跟Micheal談的，她便主動回避，“要不您先整理消化一下，回頭有需要再找我？HR涉足太早可能把員工弄得緊張兮兮的，反倒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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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Jane準備關上門跟Michael好好聊一聊。
Micheal得知后也是一臉驚訝，他細細回想起來。若說他跟供應商之間完全清白，那不現(xiàn)實，但也不至于弄到留下什么證據(jù)，他的做事原則很簡單，采購的任何東西，都是部門的要求加上市場的價格，灰色地帶作為自己的操作空間，而且他向來注意看人，不是所有供應商都能“合作”的。
而且，這事兒肯定不能坐實，以后他還得在職場混呢。
想到這里，Micheal愈發(fā)堅定：“子虛烏有的事！當時工程部對這個設備要求很高，市場上選擇本就不多，我記得清楚，好不容易才找到兩家有資質(zhì)的供應商，我們要的供貨時間又特別緊，在那樣的情況下，都是我們主動聯(lián)系，怕供應商不配合。”
“所以當時只有兩家參與競價？”Jane追問。
“三家，有另一家資質(zhì)稍稍有些問題，記得當時我還跟您匯報過，我就是怕供應商抬價，所以湊足三家，當然最后我們選擇肯定得在那兩家有資質(zhì)的里面。”
Jane記得，這個設備的事兒，當時開了不少會，工程部在要求上咬死不放，所有的評估分析都不參考，讓他們很頭疼。
“Jane，你要相信我，真沒有那樣的事兒，那兩家供應商也都是跨國公司，人家的合規(guī)流程也是清清楚楚上綱上線的。”
“把所有材料調(diào)出來，當時經(jīng)手的采購員是誰，往來郵件也都翻出來，咱們先好好看一遍，不能有一根刺兒。”Jane說。
Micheal明白了，現(xiàn)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
“還有，你想想，當時過程中有沒有得罪誰？或者最近有沒有得罪誰？”Jane補充問。
Micheal苦著臉：“老大您還不知道我么，我對誰都客氣得很，支持部門做事不容易，敢得罪誰啊。”
“那供應商那邊呢？你好好想想，出了事兒，總得想辦法、找線索，不然就是滿眼瞎！”Jane有點煩，Micheal有時靈活過度，她知道這有不妥的，但又指著他這風格推進事情，也不能太打壓。
“行，我回去好好理一理！”
沈深看到Micheal進了Jane的辦公室，似乎挺久。她打了個電話給Grace，講了講這情況。
“現(xiàn)在你做不了什么，調(diào)查出來看吧，屬實的話要解除勞動合同，到時候提前準備一下。”Grace把她當自己人，說的直接。
“嗯，還有，我覺得Tony最近也壓力挺大的。”
Grace笑了：“那是肯定的，他的靠山?jīng)]了。”
聊的過程中，沈深想找機會談談自己派遣到期后的安排，但沒看到最近總部有合適的機會，時間上還有大半年，便暫時放下了。
其實Grace也想聊，但有些安排未定，便也沒有提。
兩天后，“一萬”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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