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并不遙遠，剛剛發生，又豈能忘懷，因為這是深刻的回憶，帶著永不磨滅的刻痕，這是一種刻在骨子里的永遠也揮之不去的烙印，所以，不要說是老黑，就是所有的人，都無法阻擋她想說出來的話。

    這時，就聽敖玉一字一頓地說道；“‘當時，我重復了三遍誓言，最后又對著這條大江高聲吶喊，大江啊，大江！你若是有靈，就回答我，你若是無靈就任憑那些個王啊，皇啊的欺凌我，不過，請你不要忘記了，我一旦掙脫束縛，就會學著孫猴子的樣子，也來他個大鬧靖海。’

    我說完這些，感覺心里暢快了許多，于是，就想起了小時候和母后經常玩的一個游戲，于是，我仰天長嘆，抒發出去心中的悶氣，接著又把頭深入江水之中，使出龍吸的小把戲，我要看看我能不能一口氣把這條大江里的水都吸干了，哪料到我剛剛吸水，就聽耳畔響起來一個憨厚的聲音；‘哎呦呦，我的九公主，使不得，使不得呀，你把這大江里的水都吸干了，那可是要殘害無數條生靈啊，在這人世間，有靠這條大江活著的無數個凡人，有靠江水生養的無數條生命，你要知道萬事萬物，還有這天下的生命，沒有水是活不下去的呀，所以，請你抬起頭來，我們說說話，興許你的郁悶和委屈，還有你的怨恨和悲傷就能夠化解開了。’

    誰呀，這是誰呀，人家剛剛有了點興致，你卻來搗亂，唉，算啦，聽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個老者，那些話的意思也還在理，于是，我就停止了龍吸，把頭抬了起來，剛要把吸進去的江水吐出來，就聽那個聲音又說道；‘九公主，不可，不可！你想想你這一口水就是半條江的江水，剛才你僅僅是龍吸了一口，這條大江的江水已經下去了一多半，你若是突然把這些江水吐出來，豈不是要讓江水暴漲，到時候，會淹死很多生命的，現在天光已經大亮了，首先死的就是那些起早在大江里捕魚的漁民和來往船只上的人！’

    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愛惜別人的生命，就循著聲音尋找說話的人，不過，我找來找去沒有找到，倒是那個聲音又說道；‘九公主，你先把江水咽到肚子里，然后抬頭就能看到我了。’

    于是，我就按著這個聲音的要求，先咽下了剛剛吸進來的江水，抬頭朝上看，哇！我真的很驚訝，不知什么時候，被押在鎮江石下面的我，竟然從石頭下面出來了，不但出來了，而且還能游動了，于是，在大江的最下面，我抬頭看到那塊比我的體量還要大的鎮江石上面端坐著一個和尚，這個和尚的頭頂上有九顆戒疤，在江水的沖擊下熠熠閃光，我當時就想，他一定不是普通的和尚，應該是個得道的高僧，于是，我游到他身邊感謝道；‘多謝了、老和尚！小姑娘我因為被降龍索捆綁著不能給您施禮，所以，請恕我無禮之罪！’

    我的客套話剛剛說完，端坐在鎮江石上面的老和尚呵呵笑著說道；‘出家人要那么多禮節又有何用，倒是靖海九公主不要多禮才是！’

    我聽到眼前的老和尚再一次提到我是靖海九公主，實在忍耐不住，就很奇怪地問他；‘老和尚，你是誰呀，你為何知道我是靖海九公主？’

    老和尚聽到我在詢問他，就笑呵呵地說道；‘我是江流，和這條大江很是有一些緣分，早先的時候，我就在這條大江邊上的伽藍寺里修行。’

    不用我多問，老和尚已經把自己的底細都說了出來，我見老和尚如此坦誠，禁不住對他又有了三分好感和兩分托付感，于是，我就游到他身邊，緊緊挨著他那溫暖的身體，還是很好奇地問道；‘江流大和尚，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是靖海的九公主呢？’

    緊接著不等他回答我，我又連著問道；‘想必你老人家也一定是知道了我為何會被我父王綁縛到這里的吧？’

    江流大和尚聽完了我的問話，先是很奇怪地翻了翻眼珠子，然后撓了撓頭頂，才說道；‘人們都說佛法無邊，其實呀，是宇宙洪荒才是真正的無邊無際，你一定覺得靖海大到無邊無際，其實呀，和宇宙洪荒比起來，他連一個小小的池塘都算不上，也許就是一滴水，也許就是一滴淚珠，也許、也許什么都不是。’

    江流大和尚說得平平淡淡，我卻聽得心驚肉跳，因為從我下生之日起，我就聽我母后告訴我，全天下的江河湖海加在一起也沒有我們靖海大，我們靖海已經大到了無邊無際的程度了，所以，西天佛祖才會對我們另眼相看，天上的神仙，海里的龍王才會對我們恭敬有加，可是，聽到大和尚的話，卻著實讓我吃驚不小，于是，我立刻反駁道；‘大和尚，你說的我聽不懂，不過，我卻知道，全天下的江河湖海加在一處，也沒有我們靖海大，我們靖海才算得上是無邊無際！’

    江流大和尚聽到我在反駁他，不但沒惱反而呵呵笑了，接著卻問道；‘靖海九公主，你能夠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我立刻回答；‘能啊，為什么不能呢！’

    ‘那好吧，我問你，你用了多長時間來到這條大江里的？’

    江流大和尚的問話平淡無奇，我立刻回答道；‘四天前，在我父王招待北海老龍王的酒席宴上，父王因為我堅決不給那個北海老龍王當小妾，還把他們二人給迷倒了，一氣之下，用他手中的降龍鞭，把我趕出了靖海，還派靖海侯押解著我??????’

    說到這里，靖海九公主稍微停了停，似乎是在想什么，緊接著就聽她又說道；‘我想想，你讓我想一想，這一路上，靖海侯裹挾著風雨雷電，呼嘯而過，足有一天半夜的時間，我想起來了，我落到這里的時候是在子夜時分。

    我回答得很詳細，江流老和尚聽了我的回答，還是笑呵呵地問道；“你飛出了靖海嗎？’

    聽了江流大和尚的問話，我不假思索，立刻回答道；‘當然，我早就飛出了靜海，當時我真切地聽到父王命令靖海侯，把我押解到凡間的大江里，讓我好好受一番磨難，好好反省反省。’

    ‘奧，你飛出了靖海，那你說靖海是不是無邊無際呢？’”

    亙古以來就有的鎮江石，光滑如玉，從來都是魚翔淺底，蝦兵蟹將演武練兵的好場地，今日里卻出現了亙古不見的奇異景象，一老一少，一僧一俗，一龍女，一僧人，卻坐在江底的鎮江石上，在江水里，在波濤中，在暗流涌動的江底，說著高深莫測的話，演繹著曠古奇緣。

    僧人任江水在身上流淌激蕩，一絲一毫也不動，少女被一條青色的龍形繩索把胳膊和上身綁縛在一起，卻是絲毫也不在意，她在水中輕擺雙腳，身體立刻游動起來，就看她圍著那塊鎮江石游了一圈，然后來到鎮江石上面，緊挨著僧人坐了下去，低頭沉思了片刻，然后說道；‘大和尚，我懂了，靖海也是有限的，說是無邊無際，其實就是很大很大而已，不用說我們可以飛出去，就是用一雙慧眼也許就能看到它的邊緣。’

    僧人聽了少女的話，連連點頭說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靖海是如此，時間的萬事萬物又何曾不是如此呢！’

    少女聽到僧人的話，連連點頭，僧人接著問道；‘九公主，你可愿意接著聽我老和尚再絮叨幾句嗎？’

    少女忙著回答；‘愿意，我十分，百分地愿意聽您老人家給我講經說法，您要是說服了我，說不定我還會跟著您一起去出家呢！’

    僧人聽了少女的話，很嚴肅地說道；‘別人行，你卻是不行，不要說出家，就是你的那些紅塵佳事也足夠你忙碌一生的了。’

    少女聽了僧人的話，立刻反問道；‘大和尚何謂紅塵佳事？’

    僧人回答說；‘滾滾紅塵，來來往往，多少才子佳人，多少深閨幽怨，多少善男信女，又有幾人能夠看破紅塵，今番你馬上就要墜入紅塵之中，其中的甘甜苦辣和辛酸，只有你一個人能夠體會得到，我老和尚卻是說不清道不明。’

    少女聽了僧人的話，還是沒有明白，她只好接著問道；“大和尚你還沒有告訴我什么是紅塵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要墜入紅塵呢，再說了，我的父王和母后他們能夠讓我進入紅塵之中嗎？’

    敖玉九公主生在靜海，長在靜海，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哪里懂得什么滾滾紅塵之類的，她又哪里知道這紅塵之中裹挾著的就是人世間的苦難和百態呢？

    倒是僧人，聽到少女再次提起什么是紅塵，就晃晃腦袋，輕聲說道；“什么是紅塵，我也說不清楚，只有你自己去體會了，也許所謂的紅塵就是凡世就是人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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