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開到A大，顧宗遠先下，俞蘭暉才下能車。

    她向他道謝，與他告別，卻不料他付了車費，說送她回宿舍去。

    走進大門時，他突然感慨了一句：“我已經十年沒有進來了，這里面的變化可真大。”

    “您以前常來嗎？”俞蘭暉問。

    “我的前妻也是A大的。我們是高中同學。不過是上大學以后才在一起的。”

    俞蘭暉立刻就想起了柏睿杰給的資料，這些天她好像忘了一件事情——5個交往對象！自己是不是他的第六個？她忽然有些發冷，好像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卻沉浸在回憶里繼續說：“我們大學畢業三年后結的婚。有了女兒之后，她經常抱怨說國內這也不好，那也不好，要出國。我就把她和女兒送出去了，但是我這個律師出國以后沒有用武之地。一切從頭再來我又不甘心，所以只好分手了。女兒每年寒暑假回來兩次。你看到過我書桌上的照片吧。”

    他為什么要和自己說這些？俞蘭暉心里打著鼓，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話茬，只能聽著。他說得和資料里的說法差不多。聽他提到照片，反應了過來：“嗯，很可愛。叫什么名字？”其實她知道，但不能說我已經知道了吧。

    “顧楊。她媽媽姓楊。”嗯，我也知道，楊靜。

    “上幾年級了？”這個問題安全。

    “過年就9歲了，三年級。”

    “哦，你很疼愛她吧。”

    “那當然。但是她再好，也是在國外，不能時時刻刻待在身邊。”

    “哦。”他到底想說什么？

    “時間久了，還是希望可以有機會重新開始，能夠再有一個孩子。”

    她突然感覺到他熱切的眼神。她有些慌亂，她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應對，她心里只有一個感覺，不愿意再聽他說下去，因為她不能答應。

    她的腦子轉得飛快，尋思著現在能出現一個什么人，好讓自己有借口脫身，柏睿杰，那個該死的柏睿杰呢？平時跟得那么緊，關鍵時候怎么不見人了呢？

    他看著她，問：“你覺得我的愿望能實現嗎？”

    她緊張得連說話都不利索了：“碰到合適的人，一定能實現的。”

    手機叮叮咚咚的響起，她避開他的眼神，打開手包的按鈕，拿出手機，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如果是平時，她肯定當廣告是不接的，但是現在這個廣告卻來得太及時了，她毫不猶豫的接通：“喂，你好。”

    “你到哪兒了？幾點回來？”柏！睿！杰！他的聲音好大，估計顧宗遠聽得一清二楚。

    此時的顧宗遠確實聽到了一個男聲在說話，但是他掌握的資料里，她沒有男朋友啊。這個聲音說的話卻是很熟悉的樣子，會是她的弟弟嗎？這樣的話也能講得通。

    “我進南門了，剛過了操場。”俞蘭暉終于抓住一根不用直面顧宗遠的稻草，雖然對方是她一直在躲避的柏睿杰，但是此刻她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盡量多和他說話，拖延時間，等她走進宿舍樓，讓顧宗遠沒機會開口表白就OK。她加快了步伐。可是這要命的高跟鞋，那么磨腳，再快也有限。

    “你能不能不要讓人這么操心！我等你一晚上了！”柏睿杰的聲音傳遞著憤怒的情緒。

    “你別著急，你別著急！我沒事兒。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去了。啊！”俞蘭暉聽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自己都驚了。好像她還在給他做家教。有一次她去晚了，他打電話催她，他就是那樣問的——幾點回來，她就是那樣答的——馬上就回去。回？他們怎么都用了“回”字？那明明是他的家，不是她的家。難道她的心里把每次去他家當成回家嗎？

    俞蘭暉的腦子又不清醒了，亂成一鍋粥，沒辦法，一涉及到柏睿杰的問題她就是個弱智。

    “我在你樓下呢。”柏睿杰聲音平和了一點。

    “好，我馬上。”俞蘭暉不顧腳疼又加快了一點兒速度。她還想說些啥，但是柏睿杰收了電話。她正暗自叫苦，你個柏睿杰就差這點電話費嗎？多說幾句會死嗎？

    而顧宗遠此時也看出不是繼續表白的好時機了。而且，看她的樣子，也許還需要進一步的工作才能增大勝算。今天也算是有進展了，徐徐圖之吧。

    俞蘭暉收了電話，覺得出于禮貌也應該對顧宗遠招呼一句：“抱歉，我同學，找我有事兒，等著急了。”

    顧宗遠微笑著說，“應該說抱歉的是我。都是因為我，才耽誤你的事。”

    “沒有，沒有。您太客氣了。”

    女生樓已經就在眼前了，顧宗遠說：“那我就送你到這里吧。”

    俞蘭暉求之不得：“太謝謝您了！那我先走了！”她點著頭，轉身趕緊走了。

    她不知道顧宗遠并沒有走，而是一直看著她的背影。

    俞蘭暉正暗自慶幸擺脫了顧宗遠，腳疼得想快也快不了。冷不防的，斜刺里沖出一個影子一把抱住了她：“蘭暉！你終于回來了！”

    遠處，顧宗遠看見一個比俞蘭暉還高的人抱住了她，轉身走了。

    柏睿杰卻沉浸在喜悅里。當他聽常怡蓁說俞蘭暉穿著顧宗遠送的禮服去酒會了之后，就一直坐臥不寧。過一會兒就問一下俞蘭暉回來沒有。他當然記得俞蘭暉的電話，但他原來的手機號被她拉黑了。他不是不能再買號，可是關鍵問題不是手機號，而是她不理他，如果她還是拉黑他，買號也沒有用。但是今晚，他實在是等不下去了，買了新號之后，又猶豫了好久，直到覺得確實是很晚了，自己找她的理由很充足，才顫顫巍巍的撥出了那個在心里默念過無數次的號碼。

    他想過的，他不能第一句話說“我是柏睿杰。”如果她掛了，他就沒機會表達自己了。所以第一句話應該是問她的下落，問她回來的時間。

    結果呢，她不僅沒有掛斷，還非常溫柔的解釋和安撫，柏睿杰瞬間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說，她馬上就回來。她說“回來”？她要回到哪里才能叫回來？她要回到自己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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