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黃昏，初冬天色總是暗的特別快，狐婉兮孤零零地趴在別墅二樓陽臺窗前，望眼欲穿地等待著白駒。從下竿一直等到天黑，卻依然沒有見到他身影。已經七點鐘了，狐婉兮緊了緊身上的白毛衣，握著手中的電話，緊緊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信息。

    微信已經發了好多條，他卻一個都沒有回。剛回國，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公司一定忙死了，狐婉兮知道他現在一定很忙，不敢打電話干擾，只能可憐巴巴地繼續等待。

    優納凡威爾大廈頂層會議室里，幾位公司高層一個都沒走，他們都在等法國方面的消息，沒有人說話，會議室內有些壓抑。

    七點半，白駒感覺有些醉茶，胃酸難受，這才省起很長時間沒吃東西了，便叫人送了些點心來，幾個人隨便吃點。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來，白駒一把抓起，一看卻是狐婉兮。

    白駒有些失望，但還是摁通了電話：“婉兮？”

    “老板，還沒下班嗎？你幾點回來呀？”狐婉兮聲音小小的，可憐巴巴的，她不敢打電話，又實在太擔心他了，畢竟無論他是加班也好，還是臨時有事也好，從來不會不知會她一聲，這是頭一次，狐婉兮很擔心。

    “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我這里事情很忙……”白駒剛說到這里，伯納德的電話突然插了進來，白駒心中一緊，立即匆匆說了一句：“我做事了！”說完馬上切斷電話，換接伯納德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里邊就傳出伯納德一陣爽朗的大笑，白駒頓時心中一寬，好兆頭啊！

    狐婉兮愣愣地聽著電話忙音，心里一陣的委屈，她知道白駒不是刻意兇她，可是真的不適應他的冷淡。好吧，畢竟事情真的很大，狐婉兮只覺饑腸轆轆，只好從床上蹦下去，趿上鞋子怏怏地自己去準備晚餐。

    “好，好，謝謝，太謝謝你了，伯納德先生，我向您致以最虔誠的謝意，您真是一個熱心腸的好朋友。好的，等我過去法國，我要請你喝香檳，我們去公海釣魚，當然，當然，帶上我們美麗的女友……”

    這里通話的內容，叫整個會議室的人全都振奮起來，聽起來是好消息啊！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盯著白駒，恨不得馬上切斷他的電話，問個究竟。

    “咳！”放下電話以后，白駒慢慢站了起來，臉色異常的紅潤：“各位，法國方面配合我們提交凍結申請后，瑞銀已經決定，凍結該賬戶！”

    全場鴉雀無聲，呼吸聲都摒住了。

    白駒一字一頓地道：“該賬戶中，有九千多萬歐元，可以確定，他從我們這兒騙走的錢，全在那里面。”

    歡呼聲終于爆發出來，匯成了一片巨大的聲浪，僅僅確定這個賬號并不夠，能夠確定資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這一下大家終于放心了。會議外一些中層人員和一些等候的秘書人員雖然不知道會議里發生了什么，但是他們聽到了掌聲，聽到了歡呼聲，已經有人喜上眉梢，匆匆跑開，向比較親近的人去訴說喜訊，還有人匆匆掏出了手機。

    白駒豎起了食指，片刻之后，會議室內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望向他，還有事？

    白駒緩緩地道：“經查，該賬戶的戶主，模樣確系何善光本人，但是……戶頭名稱卻不一樣，那是一份希臘護照。國際刑警已經把這份護照的資料與何善光在國內公開的資料掛了鉤，這樣一來，要抓他就更容易了。還有他在希臘的前妻和兒子，如果能證明他們的離婚只是為了從法律上切割關系，他們的資金來源依舊屬于何善光，甚而幫著何善光轉移資產，那么，他們也將承擔法律責任！”

    這一回，歡呼聲沒有響起來。無所謂了，無所謂了，只要資金能安全地追回來就好。在座的都是城府頗深的大人物，能讓他們動容失態的場面并不多，此時已經漸漸恢復了平靜。

    白駒閉了閉眼睛，沉聲道：“給我接通總裁電話！”

    會議室里頓時又是一陣騷動，其中有本地提拔起來的高管，還沒見過那位傳奇教授夏杰，而總公司跟過來的人，也不是能經常見到他，所以驟聽要直接與他聯系，難免動容。

    中美時差十二個小時，這時正是美國的早上七點多鐘，王沖很快把電話撥通了，直接投屏在會議室正前方的大屏幕上。

    畫面漸漸由黑變明，再接著色彩更加豐富起來。待看清了屏幕上的畫面，眾人頓時一頭黑線，除了夏杰教授的得意弟子白駒一臉司空見慣的平靜。

    畫面，是一間臥室，既古典、優雅、華貴，又在一些細節處透著些超時代科技效果的臥室。臥室中最重要的道具，就是床，一張很大的床。

    鏡頭正對著床頭，想必是安在電視機的位置，很可能夏杰教授此時正用電視機充當他的視屏電話。

    夏杰教授墊高了枕頭，靠在床頭上，雖然年逾六旬，可胸肌居然比很多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看起來還要結實、飽滿，這老家伙，估計平時都把時間拿來健身了。眾人之所以一頭黑線，是因為一個栗色頭發的女人正偎依在他懷里。

    頭枕在他胸側，所以看不到臉，只能看到栗色的頭發，微黑但緞子般光滑的肩頭皮膚，她的身體蓋在被子里，隱約可見曲線跌宕，在被子里邊還能給人這樣的感覺，身材一定火辣無比。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個南美籍裔的美人兒。

    夏杰教授懶洋洋地癱在床上，伸手從床頭柜上取過眼鏡兒戴上，看清白駒后，便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兒：“要是你們已經找不回這筆錢，又無法彌補這個虧空，再來跟我說。一大早的打電話，就為報個平安？打攪老年人的回籠覺是不道德的，小馬駒兒。”

    夏杰說著，就從枕邊摸出遙控器，打算關掉可視電話。

    一直一臉平靜地肅立在那兒的白駒一愣，意外地道：“老師怎么知道資金追回來了？”

    夏杰又打了個哈欠：“你身邊的那些人，一個個都像中了六合彩似的，我又不瞎。”

    白駒扭頭看看，原本其他肅立向屏幕的人都洋溢著一臉的笑，這時都有些尷尬，但笑容還未來得及收回，白駒見了，也不禁有些無語了。

    夏杰哼了一聲，說：“過些日子，我會回國一趟，到時聊吧。”

    “啪！”電話關掉了，但是在夏杰抬頭摁動遙控器的時候，有幾個一直盯著屏幕看的公司高層很眼尖地發現，隨著夏杰教授抬起手臂，被子掀起一角，所以在他身體的另一側，又一個睡美人兒的模樣呈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金發美人兒，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是真的令人驚艷，像斯嘉麗一樣，給人一種甜美的感覺。

    總裁……真是老當益壯！

    聽說事業上容易成功的人，大多是擁有進取、冒險精神的人，而且這種人大多精力比普通人旺盛的多，也就是就這種人士的睪丸素分泌的也遠比常人要多，擁有比常人更強的……，傳言果然不虛。

    皇上春秋鼎盛，就算不急于立太子，我優納凡威爾帝國也一定可以江山永固噠！

    幾位公司高層看著已經關閉的屏幕，各自思量心頭。

    “好了，大家都累了，快回去休息吧，現在難關已過，明天一切按部就班。”白駒走到會議室盡頭，回過身來，笑吟吟地把還在為夏杰教授的風流浪子形象而大跌眼鏡的眾人喚醒。

    優納凡威爾亞洲區公司大廈頂層的會議室通明的燈火關掉了，但是隨之，喜訊卻在每一個該司員工們中間傳開了，天還沒亮，喜訊就像漣漪般蕩開。

    白駒系的人興奮地撕掉了擬好的辭職信，戴慕雨系的人也松了口氣，錢追回來了，他們所受的牽連就會輕多了吧？

    白駒驅車回到自己的別墅，將發動機關閉，靠在車座上，先長長地吁了口氣，這時候，他才感覺到疲乏。精力，主要是精力，透支的太多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懶洋洋地挪腿，準備下車，但剛剛碰到車門，心中忽地一動。婉兮啊……，她把救命的寶珠喂給了自己，那她怎么辦？這件事，是比公司那件事更重要一萬倍的事，我……該怎么辦？

    自從險死還生，他就在處理公司這樁大案子，一直還沒顧上仔細想想他和婉兮的事兒，或者……是在下意識地逃避？

    因為不管他想怎么選擇，對他來說，做出決定都是太難太難了。因為結局很明顯，不管他怎么努力，不管他怎么選擇，這件事的結局都不會像何善光一案能有到一個圓滿結局。

    我生，你死！

    我死，你生！

    死別的結局，已經天注定。

    上天留給他的一線仁慈，只是他可以選擇：誰生，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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