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行秘密處決的人闖進來時,紀暖不在房里。
處決小隊還以為她聽到風聲逃了,立刻緊鑼密鼓的暗中尋找,不一會兒就在天臺找到了她。
聽到背后的腳步聲,紀暖慢慢回頭,對這些全副武裝截住自己退路的士兵,她沒有半分驚恐,左眼已經失去應有的功能,是一潭黑漆漆的死水,右眼還有一星半點的亮光。
只是,光是黑色的,充滿了死亡和沉重的氣息。
士兵無意在天臺行兇,兩個人前,要把紀暖拉到暗處去,紀暖后退一步貼在欄桿,神色平靜,聲音輕緩:“打個商量行不行?讓我報了仇再死。”
她知道這些人是什么來歷,也知道自己是某些人的眼中釘,除了一死,別無他法。
一個士兵前,客客氣氣的說道:“既然你明白自己的處境,還是不要鬧得太難看,好好配合吧。”
“我不能死,我還有沒做完的事。”紀暖出其不意的從懷里拔出一支袖珍手槍。
小隊見狀,頓時有點方,因為他們得到的情報并沒說紀暖有槍。
紀暖膛,打開保險,動作緩慢卻堅定:“不要惹我。”
最前面的士兵是隊長,見狀,同樣舉槍指著她,語氣嚴肅的說道:“放下武器!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紀暖不聲不響,只是跟他對峙。
忽然,天邊飛來一架直升機。
知曉補給站飛行任務的士兵臉色不對,因為這個時候不該有直升機的。
可直升機真的飛了過來,還在樓頂停住了!
直升機并未降落,只是一直懸在空中,一個穿著野戰服的男子攀著伸縮繩梯,從直升機降下來,落在紀暖跟前,將她擋在背后,一雙犀利的眼眸透過面罩,冷森森的射向對面的士兵。
處決小隊不防有變,要是一般的救人也就算了,可這個男人居然大張旗鼓的開著直升機過來救人,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交代了!
小隊長頭都大了:“你是什么人?”
男人摘了面罩,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冷冰冰的說道:“混賬東西,瞎了狗眼,連我都不認得!”
小隊長一打量,忽然覺得很頭疼。
他立刻放下槍,下面的士兵也全都看清了,畢恭畢敬的對男人敬了個軍禮:“百里校!”
百里校者,正是如今的溫派重臣,百里云川。
他平時就已經是個不怒自威的形象,如今冷了臉,周圍空氣更是嗖嗖往下降溫,無人敢前撼其鋒芒。
“這個人我要了,面我自有交代,還要阻攔么?”
“不敢。”
小隊長偃旗息鼓的退到一邊,跟隊員們一起,眼睜睜的看著百里云川把紀暖帶直升機。
直升機嘟嘟嘟的飛走了,隊員們面面相覷,小隊長調整了一下表情,拿起對講機匯報:“C小隊任務失敗,百里校來了,完畢!”
官大一級壓死人,百里云川都親自來要人了,他們能不給么!
對講機對面沉默了一陣,才說道:“收到,C小隊解除武裝,回歸原位,完畢。”
處決小隊只是聽命行事,面的花花腸子是一概跟他們沒有關系,說解散就解散了。
負責人把事情辦砸,只能親自向溫司令請罪去了。
溫司令一聽百里云川插手此事,頓時氣的想要摔電話!
他早知道百里云川是個情種,誰能想到,這情種如今對他居然陽奉陰違起來!
表面公事公辦閑人勿擾的在雷霆號休養生息,背地里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為心人考慮得齊全周到。
溫謙和有種遭到背叛的感覺,就這么一個嫡系部下,竟然就這么公然打他的臉……
可是恨得磨牙也沒辦法,萬一惹惱了百里云川這個小子,再把他逼到何派,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既然有了殺心,最好就是得手,現在既然失敗,也只能希望紀暖不要亂說話了。
溫謙和在希望號忐忑著,紀暖也被送到雷霆號接受治療。
百里云川能得知紀暖的下落,是因為月升初一輾轉告訴了他格里弗斯的死訊。
他一開始對紀暖離開章西會去什么地方一無所知,也多虧江南還是留意到了那通來自東光的電話。
還好趕得及。
紀暖的身體基本健康,然而精神堪憂,特別是左眼——
經過檢查,湖玉確定她的左眼并沒有病變,唯一的解釋就是心理因素導致。
百里云川全程陪同,紀暖也沒有避開他的意思,湖玉讓她脫了衣服去做全身CT,她也很聽話的照做了,只是不離手的瓶子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百里云川伸手:“我幫你拿著。”
紀暖也沒怎么猶豫,把瓶子給他,自己爬床。
一閉眼,就能看到雪,格里倚在床邊,神色安詳,托著一點薄雪靜靜死去。
檢查結束,紀暖睜開眼,自己起身,起了一下,沒起來。
湖玉扶了她一把,她緩緩點頭,說謝謝。
看著她呆頭呆腦的樣子,湖玉在背對她的地方嘆了口氣,正好被百里云川看見。
百里云川對她搖搖頭,然后湖玉就閉嘴,什么都不說了。
除了左眼看不見,紀暖的身體狀態堪稱優秀。
紀暖聽了這樣的結論,點一點頭,從百里云川手里接了瓷瓶,兩眼發直:“謝謝你救我。”
兩人如今過盡千帆,百里云川也不跟她客氣了:“我救你是有條件的。”
“條件是?”
“跟著我,不準走。”
“好啊。”
他說的斬釘截鐵,她答應的輕描淡寫。
于是紀暖洗洗干凈吃了頓飽飯,得到一身軍裝一把槍,成了百里云川親自委任的副官。
溫謙和聽說這個消息,鼻子都氣歪了。
百里云川自己任命副官,不算事兒,反正副官也只是給長官端茶送水的角色,溫謙和不滿意的是,百里云川這回是公開不要臉了,直接把紀暖留在身邊,什么都不管了!
當時就算他生氣也沒辦法,如今局勢越來越緊張,他總不能為了一個名義的副官跟百里云川鬧不和。
溫謙和捏著鼻子忍下這件事。
紀暖也沒有翻他舊賬的打算,她對一切都不咸不淡,找了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將格里的骨灰灑向大海。
湖玉始終不放心她,全程陪伴,末了說道:“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留著。”
紀暖看著海面,目光呆滯,聲音和氣:“留著呢。”
記憶中的格里是金發碧眼的美男子,才不是一捧發黑發脆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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