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見過他的。在兩年前的風雅樓。
“好久不見呀,小郡主。”南暝澈松開手,又揭下面具,露出本來的皮相,笑盈盈地看向她。
畫燭吃驚道:“赤凌!你是赤凌?”
他眸光一暗,自嘲似的笑笑:“看吧,連你都能認出來,她花了這么久的時間仍把我當成無關緊要的人。”
“你怎么敢冒充南暝澈?萬一被他發現了,你豈不是會很慘?是子夜哥哥派你來吧,我就說嘛,他抽不開身,但一定會派人回來救我的,哈哈,嚇死我了,幸虧不是南暝澈那個老妖怪……”畫燭傻笑。
他不理會她的絮叨,直接解開腰間束帶,隨口接一句:“我就是南暝澈。”
房內靜默了,她反應半天,結結巴巴問:“什、什么?”
“不明白嗎西城小郡主,我是赤凌也同樣是南暝澈,就是你要嫁的那個老妖怪,而你心心念念的子夜哥哥想必不會來了,他明天便要動身回幻璃了,本王猜想,他從來沒想過要來救你。”
“你胡說!子夜哥哥才不會不管我呢!他定是太忙了,一會、一會兒他就會來……你這個騙子,他怎么會對我不聞不問,他心里有我,肯定有我……”
她沒工夫去想“赤凌怎么成了南暝澈”,只是聲嘶力竭地喊著,哭花了妝容,卻不曾想被那人按倒在床,封住了口,失望、絕望、害怕,各種心情混雜在一起,她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能一味地打這個登徒浪子,可任憑她怎樣使勁,那人就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她身上,令她動彈不得。她怕極了,仍然一遍一遍喊著她的子夜哥哥,這一聲好像是觸犯了那人的禁忌,促使他撕開了她的衣服,羞辱感與絕望感往復交織,看頭飾、耳飾全都零落在床,她靈機一動,攥住頭頂的簪子,朝身上這個登徒浪子刺去。
后者似全無防備,銀簪刺入,他悶哼一聲,緊盯身下喘息的畫燭,隨后調侃一笑:“你我本就是夫妻,我對你做這事兒自然是天經地義,郡主為何要這般不留情面?”
畫燭面色發白,嘴唇發顫,剛才那一下耗盡了全部心神,很快便昏死過去。
“你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我倒是奇怪了,他容子夜有什么能耐叫你們念念不忘?”他拍拍她的臉頰,見她已昏厥不省人事,不屑般出聲嗤笑,隨后起身,把插入肩部的銀簪拔出,理好自己的衣服,又覺百般聊賴,奪門而出。
門外月光正勝,類似于屋內的紅色帷帳,屋外的紅燈籠也星星點點、高高懸起,就連光線照射的地方也都是紅色。
今天是大喜之日,自然該是這般顏色,可真正有誰對今日報以崇敬、雀躍的心情?怕是無人。
他身著華服,立在庭院正中,看著天空的一輪明月發怔,倏然忘卻了事情發展到此的意義。
“陛下。”
有怯弱的女聲傳入耳側,他偏過頭看向那人,后者恭敬地向他行禮,斟酌片刻,怯怯道:“奴喚袖兒,是郡主的貼身婢女,可是屋內缺了什么東西需奴去準備?眼下更深露重,陛下應早點回屋才是,千萬別傷了身子。”袖兒將小聰明耍弄完畢,本想換來國君的一句溫存,不料半天都等不到目標人物的響應,她微微抬頭,卻看見他含嗔的雙眼,如同地獄的修羅。
“薛畫燭真是眼瞎,從小就把一匹狼崽子養在身邊,靠著幾句聰明話就討點兒好處,叫本王對你刮目相待?呵,真不幸,今日本王心情不佳,你也算撞了霉運,你叫袖兒是吧,明日你不必待在郡主身邊了,水牢才是你的好去處。”袖兒睜大雙眼,眼里寫滿難以置信,反應過來后,她拽住他的衣袖,哭訴幾句,卻被他抽離,失重倒地。
南暝澈煩悶不已,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剛走到圍墻之側,就感到一股勁風襲來。風力極大,他身子一側,躲開向他襲來的東西,那勞什子落地,發出清脆聲響,仔細一瞧才看出是石子。
“誰?”他質問,環顧四周全然不見人影。
“我,”有人輕盈從繁盛樹木上跳下,“大婚之夜,陛下倒是很有閑情,來這里散步。”
待那人走到月光下,他終于看清了他的眉目,輕笑:“我當是誰,原是使臣有如此雅興,軟塌不睡,偏偏喜歡在樹上待著,怎么?是南暝招待不周,使臣睡不慣床榻?”
“我想我們沒必要再兜圈子了吧,”容玦打斷他,“我知道你是誰,知道伏音是誰,知道你的全部計劃,我還有好多事要做,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上,所以,你可以收手了嗎,赤凌?”
語畢,他抽出一張符紙點燃,焚香味彌漫,漫過整個庭院。
南暝澈沉默許久,忽覺香味過于濃烈,崩斷了腦中那根弦,連心情都變得焦躁不已,隨后他嗤笑:“自以為是的蠢材,你都知道些什么啊!別擺出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來,本王看著惡心!你既然全部都知道,何不告訴伏音?告訴她,赤凌是我,跟你殺死的那個人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告訴她,她就是我恨入骨髓里奪我心魄的靈果!告訴她,我就是要利用她,利用她殺你、利用她扳倒裴氏朝廷,然后再從她手里奪走幻璃城!告訴她,她壓根就不會成為我的王妃,我在她身邊隱姓埋名數年,就是為了有天能夠除掉她,從而奪回我的心魄!去!去告訴她啊!為什么不說?我知道了,容子夜,你在怕,怕她不信你,哈哈,也對,我不過是做了一點假象,她就對你失望透頂,哭著喊著要殺你,難怪你對她只字不提!”然后,他開始大笑,笑聲未止,便有一女聲傳入耳際。
那女聲喚,赤凌。
風止,笑聲亦止。他怔怔側身,恰好看到一女子趴在圍墻上看著他,一如當年模樣。
“陛下,原來你才是赤凌。”她沒有聲嘶力竭地喊,只是無比鎮定地用她澄澈純凈的雙眼望著他,眼圈泛紅,似有千言萬語。
不是的,不是的……
他想出言反駁,卻找不出任何合適的言語,或許一切言語在此刻都是蒼白無力的。
原計劃里,被她得知后應是怎樣的?對了,他應該鎮定地走上前去,告訴她,不錯,他就是在騙她;然后呢?然后,他該把她帶去空靈幻境結束她本不該存在的生命,找回他的心魄;接著,他該高興,為自己喝彩,是啊,等到那時候,再也沒人叫他怪物了,沒人把他囚禁在冰冷的鐵牢里,因為他有了心魄,成了完整的人……
可是為什么,當這一刻真正到來時,他感受不到任何喜悅呢?有的只是慌,心慌,上下忐忑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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