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辛雨失聲笑道：“我說怎么一進門就聞到味了，你干嘛藏在桌子底下？這是食物啊，可以吃的。”

    “我當然知道這是可以吃的，我說這上下兩層松松軟軟的東西是什么？我怎么從未見過？”

    “這個啊，”谷辛雨用兩根手指鉗住一片抹了白芝麻的面包，“這個叫面包，用面粉團發酵后烤出來的。你嘗過沒有？”

    “剛來的那日試了幾口，味道……還蠻獨特的。”

    谷辛雨掩嘴偷笑，“光是這個面包，就有好幾種方法可以做成各式各樣的，等我哪日閑下來了，讓店鋪的點心師傅做給你嘗嘗。”

    “先前在東萊的時候，你怎么從未說過你會做這個？你是怎么想出來面粉和肉可以這樣做成食物的？”

    “就胡亂試的唄……”谷辛雨含糊其辭，“或者你要是著急，咱們可以現在就去找點心師傅。”

    “我不是好奇這有多少種做法，”余少卿欲言又止，嘆了口氣無奈說道，“自從你提出每月初七的七折日后，【紅白二字】平日的營業額遠不如往日，初七那日訂單雖多，可收益縮水一大截，工坊的工人們每日起早貪黑，賺的卻不比往常高，各個怨聲載道呢。”

    “那你就給他們多發點工錢咯。”

    “你以為管理店鋪那么容易？”余少卿瞪了她一眼，“你做甩手掌柜動動嘴皮當然輕松自在，店鋪物品維護、運輸，店鋪門面的租賃、購買，伙計的培養，工錢的發放，哪一項不是要白花花的銀子出去，工人的錢多給了，那少了的那筆錢從哪里找補。”

    谷辛雨算是聽明白了，戳了戳面包，“所以你是想要制作面包的方法，賺取的錢拿來貼補工坊的工人？”

    “對。”被人一言挑明來意，余少卿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無力，自己經商十余載，什么困難沒見過，竟然還會有今日這一天。

    “要是因為如此，那還是將【紅白二字】的七折日取消吧。”谷辛雨擦凈沾染了油星的手指，喝了口茶，“面包的制作和售賣，我希望成為【隨手食】的特色，不愿放在其它地方。”

    “七折日一旦取消，恐怕店鋪的生意會急速減少，店鋪需承受極大損失，恐怕連原先的五成都達不到。”

    “關于這一點的利弊，我在提出七折日的時候便跟你說明了，不是嗎？”

    余少卿愁眉不展，沒有說話。他原想著，若能從谷辛雨手中要來面包的制作方子，加上造勢，大約能像【紅白二字】一般，在短期內得到很好的展示效果和巨大收益。

    “你先別急，”谷辛雨不急不緩，鎮定自若，“七折日雖然取消，但店鋪可以改為會員制——即購買者可在購買物品時持身份令牌在店鋪登記消費金額，等金額達到一定數量，便可長期打折優惠，或是定期贈送不昂貴的新物件。”

    “那若是他外出時在其他分店店鋪買了呢？如何記載消費金額？”

    “這也簡單，登記時讓店伙計寫明消費金額和物件，再分別敲上店鋪和買者的印章，拿去常去店鋪登記在冊即可。”

    余少卿邊聽邊頷首，“除了多點人力和時間，倒也不算太麻煩。可還有什么別的辦法？簡單方便可行的？”

    “自然也有。”谷辛雨神秘一笑，“面包的方子我有自己的打算，不好給你，但我有另一個新方子，足夠支撐你開一家新店鋪賺錢貼補了。”

    “快說來聽聽！”

    ……

    “這樣就可以？”

    面對余少卿的驚訝質疑，谷辛雨俏然笑道：“那是自然，我的【隨手食】后續也會慢慢往這方面發展，這樣既能開創新菜系不同于別家，又能給來店的客人一份嶄新的體驗……至于后面可能會遇到的他家效仿事情的狀況，就得請余公子多多出力啦。”

    谷辛雨笑容諂媚，很是討好模樣——【紅白二字】開業三年，至今也沒有像樣的效仿店鋪，必然是余少卿在后頭出了不少力氣。

    而她的【隨手食】被模仿的可能最高，少不得需要請他多多打點。

    余少卿知道她在打什么小算盤，心中稍作計算，提出自己的想法：“我看你的店鋪發展不錯，要不要趁勢在其他城鎮開設分店？”

    “我就是想和你說這個呢，”谷辛雨截斷話頭，“最近已經有不少飯館酒樓在找我的后廚掌柜詢問菜譜了，雖然目前他們還沒把菜譜泄漏出去，但我心里清楚，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或是威脅，這一切都不過是時間長短問題。關于分店的事情，我還想請你幫忙，一起在各大城鎮開設。”

    余少卿稍覺詫異，他正想說這點呢，沒想到谷辛雨自己坦誠交待了，“這個辦起來容易，我先讓人去探探位置，選好之后就可以著力進行下去了。至于利潤分配問題……這樣吧，前期的投入算在成本內，在前期收益中扣除，后續所有的收益，我給你七成。其他店鋪的效仿問題，你也不必擔心，我會盡我可能做好。”

    谷辛雨在他說的過程中，自顧自倒了一盞茶，呷了一口，這才說道：“其他分店收益給我六成就好，不過，西寧城這家店鋪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收益得全部歸我。”

    關于這一點，等半年后新品陸續在西寧城店鋪中推出的時候，余少卿才明白過來谷辛雨當時要求這家店鋪全部收益的含義。

    只是當下的他，還沒想到過這一層。

    “那是自然。”余少卿也很爽快，拍案定下，同時也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不過，餐食類不比其他，按你現在的收益，慢慢來也能完全靠自己在各大城鎮開設店鋪，又或是找其他財力豐厚的世家聯手也并非不可，為何讓利那么多給我？”

    谷辛雨笑容明媚真誠，“我畢竟還是一名御師，平日里自然以修煉為主，加上經常外出任務，很難及時處理臨時產生的問題。至于找其他世家合作——在彼此不了解的情況下，想談攏本就不是易事，又或是對方后期想吞并我名下的所有產業，對方勢大，我或許連一搏之力也沒有，何必自入火坑呢？”

    余少卿呆愣著舉著茶碗，好半晌才大笑出聲，打趣道：“那你這是看中我背后沒有世家依靠，勢單力薄好對付咯？”

    “可不是嘛，”谷辛雨故作惋惜，“如今這世道，想找到公子這般無多大背景卻有足夠財力，足夠能力的伙伴可不容易，那我只能多多讓利，好期待自己晚一點被當成待宰羔羊咯。”

    眼看著余少卿收了質疑，繼續平和吃茶，谷辛雨嘴角噙著的笑意逐漸隱去，看向前者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絲復雜和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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