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鎮喧鬧的集市中，人來車往。
谷辛雨站在永樂坊大門前的街道上，躊躇了半天，還是沒有踏入那扇門。
不出意外的，奇貨居早已沒了二公子的身影，就連原本總在大水缸上曬太陽休憩的兩只貓也不見了蹤影。
奇貨居并沒有易主，只是大門緊閉，據說已經月余沒有營業了。
和二公子有關的人和事，除了奇貨居之外，便只有第二次見面時在場的蓮姬了。
谷辛雨拇指摩挲著指間的儲物戒指，心事重重。
蓮姬和二公子之間的關系，似乎不同于其他賓客那般。
若是直接詢問……
冬日清淺陽光照耀下，谷辛雨站在街對岸，指尖的儲物戒指，似乎格外耀眼。
半笙在半個時辰前就注意到站在街對岸的谷辛雨，仔細思量之后，敲門進了蓮姬的屋子。
半柱香之后，半笙手臂上搭著一件熟悉的黑色斗篷，慢悠悠挪步到了谷辛雨身邊。
“辛雨姑娘，咱們姑娘請您進去一敘。”
半笙的聲音將谷辛雨的思緒從不知名處拉回，抬眸認出是她，扯了個笑臉，“半笙姐姐，姐姐如今可空閑？”
半笙幫著她將斗篷穿戴好，回道：“咱們姑娘正在看話本呢，我看姑娘在這樓底下站了半晌了，就知會了蓮姑娘——這不，姑娘讓我請您上去坐坐呢！”
半笙這般直言說了，谷辛雨也不再假意客套，將身形遮擋后，跟著她邁入了永樂坊的大門。
“多謝半笙姐姐了。”
“無妨。”半笙領先谷辛雨半步走在前面，聽得她道謝回頭低聲笑道，“蓮姑娘這幾日還在念叨你呢，要是知道你剛從西寧回來就來看她，指不定多開心呢！”
蓮姬知道自己回落霞鎮？
谷辛雨心頭一凜，若是如此，恐怕蓮姬此時已經猜到她來此的目的了。
谷辛雨進屋時，蓮姬一如既往坐在面向房門的圓凳上，笑臉盈盈看著她。
只是這笑容與最初相見時的比起來，少了些許共同患難的真誠與關懷，多了一絲思量和客套。
“辛雨快坐。”蓮姬招呼她坐到自己身旁，又吩咐半笙去取些點心吃食來。
半笙幫谷辛雨倒了茶，應諾出去了。
想著蓮姬大約已經猜到自己的目的，谷辛雨先發制人，揚聲笑道：“我倒是許久沒來看姐姐了，姐姐如今過得可還好？”
“每日不過與人閑聊吃酒，能有什么不好的。”蓮姬垂眸笑著，“只是不如你瀟灑，可以天天在外邊逛，總比我天天被困在屋子里的好。”
谷辛雨開門見山，撅著嘴，“在外邊也沒什么好的，雖說看到的東西多了，但遇到危險的可能也翻了數倍。姐姐還不知道吧，我的靈獸貓都被人搶奪走了。”
蓮姬裝作剛剛知曉，假意看了看她的腳邊，“之前聽半笙說，你每次來我這兒之前，都會將靈獸留在外邊，我還以為你到現在都信不過姐姐，這次也是如此呢……”
“不瞞姐姐說，我防的可不是姐姐，而是永樂坊的客人呢！”
蓮姬頓了頓神，故作驚訝，“辛雨怎么會這般想？雖說我這永樂坊不是什么好去處，但來這兒的人都是富甲一方，權可通天的，怎么能和你搶靈獸呢！”
“姐姐可還記得那位二公子？我先前在這兒碰到過他。”
蓮姬抿了口茶，這才回答：“自然記得。你要說是他搶走了你的靈獸，我可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這是為何？”
蓮姬的臉隱在杯子后，隔著杯子瞧了她一眼，問道：“你可知道這永樂坊的人為何都叫他二公子？”
“難道不是省略了姓氏的叫法？家中排行老二？”
“自然不是。”蓮姬提醒她，“世間何處的人，會忽略姓氏卻注重排行？”
谷辛雨微張著嘴，訝異非常。
她仿佛猜到了問題的答案，卻逼迫自己不去相信。
蓮姬看著她一臉啞然，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過了許久，谷辛雨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懷揣著僥幸問道：“是皇室嗎？”
蓮姬注視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這才收回目光。
“你覺得，皇室的二皇子，有什么理由和你搶一只靈獸？還是已經與你締結契約的有主靈獸。”
谷辛雨腦中冒出了一個更荒唐的想法——
皇家傳承長久，莫非二皇子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就發現了踏雪極有可能是上古兇邪「九幽離貓」？
但這個猜想她不能說出口。
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幸，谷辛雨輕聲問她，聲音已經不含希望。
“姐姐可知道那二皇子平日里喜歡去哪兒？”
蓮姬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本就極少來我這兒，皇家之人防備心又重，怎么可能會告訴我？”
“若是如此，”谷辛雨猛地抬眼看她，雙眸精光閃動，“那二皇子的皇室身份，姐姐又是如何知曉的？又怎地這般輕易就告訴了我他的身份？”
游秋為了保衛子民的自由和安全，都能做出摧毀人族識海記憶的事情，遑論皇家二公子！
蓮姬抿著嘴，臉色十分難看，“我告訴你，只是因為知道你在找他，我知道你想將靈獸搶回來，可你也得知道你是在和誰做對！”
“這么說，姐姐是為了幫我了？怕我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是自然。”蓮姬的臉色還是陰沉地可怕。
半笙恰逢此時端著果盤點心回來，一看氛圍不對，連忙轉身將門掩了，上前安撫蓮姬。
“姑娘這是怎么了？剛剛不是還在說許久未見到辛雨姑娘，要好好聊聊天敘敘舊的嘛？”
半笙雙眸在二人之間打轉，柔聲問道，“怎么我就出去了一會，就各不理睬了？”
“是我想幫忙還不被人待見……”蓮姬不愿多說，“半笙，送客吧。”
“不必了。”谷辛雨站起身，解了身上的斗篷還給半笙，又從儲物戒指中取了自己的斗篷穿戴好，“半笙姐姐不必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離開永樂坊之后，谷辛雨踢踏著腿，不知不覺沿著熟悉的楊柳河道走到了道路的盡頭。
抬頭撞見熟悉的木門紋路，她怔了怔，抬手猶豫了半晌，推門邁過了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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